“吧嗒”一聲,門落鎖阻隔開他的背影,整間客廳的視線齊刷刷望向空蕩蕩的門口,氣氛安靜到隱約可以聽見自己的呼吸,說不驚詫是假的。


    真……走了。


    “這叫怎麽個事兒啊?”


    陳景安怔怔嘀咕,回憶起這兩人的互動,越發覺得——啊,果然如此。虧自己還暗搓搓張羅小爾跟自己兒子這麽久,尷尬。這家夥倒是下手快,將所有人蒙在鼓裏。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


    再抬頭覺察父親已經火冒三丈,她忍不住勸道:“爸您別氣,其實也沒這麽嚴重不是?”


    “不嚴重?這個混賬,人家好好一小女孩,他這個當叔叔的怎麽下得去手,真是教子無方,教子無方!”


    陳老先生險些暴走,桌子拍得生響,陳老太太見勢匆忙將桌麵上的東西挪走,都挺珍貴的,可別再摔了。他手慢一步,不得不賭氣地坐在椅子上,這架勢將在場小輩們嚇得半死,哪見過怒成這樣的老爺子。


    老半天,他語氣略緩,開口:“小爾。”


    沈與爾倏地驚醒,直直瞅著門口喃喃“嗯”一聲,就不由自主邁開腿,追過去。還來不來得及,這人要是真走了指定得跟他急。


    一哭二鬧三上吊?管不管用!


    “沈與爾,你站住。”


    沈再陽十分嚴厲地喚住她,麵色跟覆了冰塊一樣直冒寒氣兒。


    沈與爾再望一眼門口,仿佛要盯出個洞,隻兩秒就好像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決定一樣沉甸甸。她焦急地跺跺腳,再回身時神色堅定,兩步跑過去抱住沈老先生,附在耳邊輕聲說:“爺爺,小叔叔,我沒事別擔心。”


    緊接著,腦後的小馬尾一甩,她毫不猶豫轉身,離開。


    典雅的咖啡色大門第二次被淡漠地撞上,在場每一個人簡直不可置信,陳家大女兒性格向來溫和,也禁不住歎氣,“都瘋了,兒子給我拍拍後背壓壓驚。”


    寧城的脾氣有一半隨她,器宇軒昂卻又多了幾分深厚的氣質,他微微抬手,邊說:“小舅舅有數,小舅媽也沒問題。”


    陳景知好像被暴擊了一般,神情複雜,“阿城,你說什麽?”


    “小舅媽沒問題。”他重複。


    “你說……小舅媽,你知道?”


    “是。”


    ……


    他成功地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目光,而這個人隻是無所謂地聳聳肩,自己當初雖然有被逼迫的嫌疑,反應——可也沒這麽大。


    “都差不多行了。”祥和卻不容置疑的聲音,陳老太太終於發話,“寧城說的沒錯,都沒問題,別搞得好像天大的事情一樣。”


    “媽,您……也知道?”


    “不僅知道,還跟你們透過口風。”


    陳景安覺得自己有點懵,跟姐姐對視一眼,思考一番,滿腹心事的樣子,開口卻隻有簡單的一句試探:“顧返他?”


    說這話時,她的眼睛不自覺掃到沉著臉靠在沙發裏的沈老先生。自己是真心喜歡老人家的孫女,雖然暫時還不太能接受這樣的關係,可保不齊想幾天就通了。


    但話說回來,畢竟這個弟弟太過灑脫,要真欺負了人家的心頭肉,這還了得。


    “我說了沒問題。”陳老太太再次強調,停了那麽小片刻,轉而問沒什麽表情坐在沙發裏的人,“沈老頭?”


    在眾目睽睽下,他拄一下拐杖緩緩起身,賭氣地“哼”一聲,說:“再陽,走。”意思十分明顯:不要理我,你兒子把我孫女拐走了,連我這個老頭都不要了,不爽。


    木門第三次被可憐地撞上,陳家老小眼瞅著上坐的自家老爺子怒目而視的樣子,人人自危。


    出乎意料的,老人家漸漸平靜,掃一眼四周,沉聲說:“先別跟趙約說,這個炮仗。”隻丟下這句話,他背起手上樓。


    沈與爾追出去心就涼了半截,凜冽的冷風裏,哪裏還有人影,知道他在想什麽,怕跟他出來挨罵嘛,她才不管這麽多,踢著馬路牙氣衝衝找出去。


    生氣歸生氣,沈與爾你憋著,先找著人再說。


    這麽挫,怎麽能不帶手機,她想了下,索性打了個車直奔金色。


    大年初一的汽車美容會所並沒有營業,這一帶商鋪林立,此時卻門可羅雀的空無一人,門口隻有鋪滿地麵的紅色鞭炮皮,外加一個獨自徘徊的孤單身影。


    沈與爾來回走了三圈,拍門。半晌,三樓探出一顆腦袋,見著來人揉了揉惺忪睡眼,再次確定一遍,說:“小妹妹,等會兒啊。”


    約莫一分鍾,大鐵門被從裏邊拉開一人寬度,巴哥踢踏著拖鞋晃晃悠悠出來,還沒等開口,就被凍透的沈與爾搶先問道:“陳顧返呢?”


    “剛走,出去辦事了,你怎麽穿這樣出門,腦子也被凍僵了?”


    三九寒天,這小朋友竟然隻一件紅色羊毛開衫就出來,一看就薄得嗖嗖透風,還沒自己身上一件破坎肩保暖。他摸著下巴分析局勢,一個匆匆來又匆匆趕著走,一個可憐巴巴追過來。


    嗯……吵架了?分手了?要不要先把人弄進來?萬一沒愛了,那人脾氣可不怎麽好。要是他帶過女生來還好,可真沒經曆過呀,難辦。


    “那啥,小妹妹……”他正要試探兩句,那人對自家小外甥女都沒多少耐心,估摸著這個也就那麽回事,“不然你先回去,等他回來了,我讓他給你打電話?”


    “不成,我就在這兒等,別偷偷報信。”


    沈與爾從鐵門的縫隙裏鑽進去,憑著記憶摸索著找到一把椅子,十分不爽地往院子裏一擱,就坐在上麵不動了。


    “呃……你不冷?”巴哥搓搓手。


    她堅強答:“不冷。”


    “成,你行你隨便啊,我睡個回籠覺。”


    中午時分,三樓的窗戶被一把拉開,不同的是這次探出3顆腦袋,竊竊私語一番,終於下結論:“一定是被甩了。”幾人看下去的眼神都同情了許多。


    沈與爾聽見了,你才被甩了呐!


    她沒工夫搭理,因為遠遠聽見騷包的發動機轟鳴,樓上的人顯然也注意到,不知按了什麽,鐵門自動拉開。下一秒紅色的小跑擺尾停在預定區域,他摘墨鏡下車,短款羊絨大衣的係帶將這個人的身材比例襯得更加完美,長腿,還有恰到好處弧進去的腰。


    隻是餘光一瞥,陳顧返就忽然回頭,漫不經心的臉上略微驚喜,轉瞬又蹙起眉頭。


    這下可好,上麵的人將這個動作捕捉在眼裏,表示,“看看看,果然不樂意了,誰讓你把人放進來的。”


    “我不是沒擋住來著。”


    ……


    “媽的。”掃一眼上邊,低咒一句,陳顧返發急,走過去時已經將大衣脫下來,兜頭便給她罩在身上圍在自己懷裏,“他們讓你坐外邊?”


    太涼了,隔著毛衣都能感覺到這個小朋友臉上的冷氣,他心疼得要命,把人越抱越緊,恨不能將全身的溫暖都給她。


    這一眼可給上麵嚇壞了,不相幹的兩個紛紛將巴哥壓在窗戶外麵頂罪,啊啊啊……原來不是呐,這個沒眼力見兒的。


    “我,冤枉。”巴哥眼巴巴望著下麵伸手。


    沈與爾說:“不是。”


    她掙紮開,一把拽住陳顧返的衣襟氣勢洶洶張嘴,有一肚子話,可拐到嘴邊又忽然不知道說什麽,她泄氣地鬆開,偏頭。


    “生氣了?”陳顧返將正在別扭的人重新樓回懷裏,不得不多用了點力氣,扣起她的小下巴耐心解釋,“乖,我沒想走,隻是辦點事情幾天就回去,這樣才好娶你。”


    她刻意避開他的視線,裝作聽不到,挺想回抱他,更想碰一碰他臉上的淤青,隻能垂頭喪氣。不行!應該還是很氣才對,嘴唇再抿緊一點,幹脆用虎牙咬住。


    忍著忍著,上麵他的聲音輕輕重重砸下來,問:“就這麽出來了?”


    “我……跟爺爺說了。”


    “說你沒事別擔心?”


    他好像心知肚明,猜的八.九不離十,沈與爾佩服得要命,就聽他再次開口,“先送你回去。”


    回……去!要不得,這種時候明明就應該跟他在一起。


    她趁機擠出這個人的禁錮,一溜煙地往門外跑,後來索性抱住欄杆蹲在地上,“陳顧返,我還在跟你生氣呢,我不回去。”


    他長腿一邁,兩步就將人給捉住壓在大鐵門上,“咣當”一聲,陳顧返護住她的後腦。可讓他意外的是,這個小朋友竟然反應如此激烈,不住反抗。


    不得不用膝蓋抵住她的雙腿,他單手輕鬆握住她兩隻手腕,一聲一聲喊著老婆,說:“聽話,他們會擔心。”


    沈與爾委屈地低了低頭,安靜。他慢慢鬆開扣住她的手,這一瞬間,她掙脫開轉身就走。


    “小爾?”陳顧返直覺不太好,從後麵拉住她的手臂,問,“做什麽去?”


    “回家啊。”


    她抽出手,並未回頭繼續邁步。隻半步,快到半秒鍾都沒到,整個人就被他扯回來,力度大到一瞬眩暈,緊接著臉孔就被他捧起來,用力含住嘴唇。


    這個吻格外霸道,有一種發泄跟占有的味道,他將舌頭直壓到她舌根,從上顎到唇齒,根本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觸到的地方。


    他說:“你抱我。”


    沈與爾被迫使勁踮著腳尖,仰起頭,膝蓋有些發軟,手卻依舊倔強地緊緊握在身側。


    慢慢,他的指間收緊,吻得越來越深入徹底,呼吸都不可抑製的粗重起來,完全是想要把她吃進去的吻法。


    揚起尾音,再次問:“嗯?”


    她站不住,卸了力氣,雙手纏在他的腰上。


    “老婆。”陳顧返這才一點一點緩下來,越來越輕地抿著她的嘴唇,妥協著哄,“一會兒我陪你回去,跟你爺爺交代一聲再把你帶出來,好不好?”


    她的腳後跟落回地麵,一頭紮進他懷裏,悶悶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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