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野豬


    感受著他們可以肆意揮霍的青春,發現自己的心態超出身體太多。現在隻比他們大個三四歲,對待和處理事物的態度宛如四十歲的中年。自己也曾有過那個年代,隻不過老天賦予的不是可以隨意揮霍可以隨處體驗的激昂青春,而是病痛的折磨。


    習慣性的取出一根煙放在嘴裏,隨即反應過來過會兒還要騎車,騎車時不適合吸煙,將煙從嘴裏取下來又塞進煙盒裏。張太平的腰裏本來是沒有煙的,重新來過的這幾十天裏發現對煙的需求並沒有到無煙不歡的地步,能夠適當地調節控製住。再個也因為身上沒錢,便一直沒有買煙抽。這盒軟中華還是走時楊萬裏硬塞在手裏的,六十多塊錢一盒的煙,平均下來一根三塊多,勝過平時的六七倍有餘,還真舍不得浪費。


    時間不多,他們就商量出來了結果。這次雀斑姑娘和兩個男孩一起上前來。


    一個看上去稍微魁梧的男孩*著一口純正的關中方言道:“老哥,那真是那煩你了,來抽支煙。”


    張太平擺了擺手說道:“不了,還是趕緊走吧,路還有一段呢。”


    聽後,雀斑姑娘轉身大聲吆喝一聲:“姑娘們,趕緊出發了。”然後一群人嘻嘻哈哈著上車跟在張太平後麵。


    即便張太平的車子比他們的車子早了個一二十年,騎起來不如變速山地車和公路車省力,但還是要張太平刻意放緩速度他們才能跟得上。


    期間幾個女孩子圍在張太平的左右嘰嘰喳喳地問這問那,無非是些山裏的見聞和各種動物各處風景。張太平要麽點頭,要麽寥寥幾語講述明白。也從她們的介紹中了解到,他們是西安理工大學大二的學生,聽同學將豐裕口的風景傳的神乎其神的,所以國慶期間來見識見識、散散心。


    和他們處在一起能感受到青春的氣息,能讓蒼老的心填充些活力。但是閱曆和心態上的代溝使他不欲多說。


    對於他們這種對陌生人隨便就交跟交底的做法雖然無法理解,卻沒有過多的評價。


    人的一生會遇到形形色色的人物,能在心底占有一席之地的卻不多。絕大多數人隻是生命中的過客,匆匆來匆匆去,在明日看來隻是人生這場長戲中時間的投影罷了,在人生的漫漫長河中不泛浪花、不留痕跡。


    聽著身邊呼呼風聲中如風中銅鈴般的笑聲,對妻子女兒的思念突然如潮水般襲來,洶湧澎湃在心。不知不覺猛蹬踏板,車子箭一般地射出去。


    下了環山路,轉過一座山頭,天色驀然暗了下來。夕陽的餘暉灑不過山頭,山內總是比山外天暗得早。


    去豐裕口村的沿河路上卻正熱鬧。河水潺潺,遊客們或在河邊散步或坐在大石頭上欣賞投在山頂上的光劍亮影,更有的年輕人索性脫掉鞋襪,光著腳丫踩在清澈透亮的河裏。偶爾有人扔一兩顆小石子下去,水花四濺,濺起一片驚叫、一片歡聲笑語。在這裏仿佛所有人都是朋友,沒有人會討厭這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到了這裏,那群學生立即被眼前的景色折服。張太平便與他們別過,跨上自行車狠蹬踏板,穿過農家樂林立的豐裕口村,向村裏進發。


    出了豐裕口村,天色更加暗了下來。


    十月正是玉米成熟的季節。兩米高的玉米杆像一列列沉默肅殺的士兵,整整齊齊地列隊在兩旁,仿佛隨時在等待進攻的命令,配合著將黑暗壓下來的天空,仿佛時間和空氣都凝結了似的,膽子小點的人絕對不敢從中穿過,那種窒息的氛圍會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張太平卻怡然自得地騎著車,這種別樣的風景在城裏是很少見的。揮退白天的燥熱,初秋傍晚涼絲絲的風,好似情人的觸摸,使人緊張急切的心情漸漸放鬆。黑暗能撫平心中的煩躁,路邊地理不停嘶鳴的蟋蟀聲更勝城裏到處充斥的流行音樂。


    偶爾還能看見手電筒的光柱像一把利劍劃破天空,這是晚上有人在地裏看守玉米。看守玉米地,防的不是人,而是下山的野豬。


    現在這個時間段玉米粒兒正值飽滿,顆顆晶瑩如珍珠,含糖量高,煮著後吃起來甜糯。也可連同玉米外殼一起塞在鍋灶下麵燒烤,等外殼燒幹,吹掉灰燼,顯露出來裏麵鬆黃的玉米粒兒,可口怡人。這隻是鄉村簡單的製作方法,城裏的夜市裏,每到這個季節燒烤的地方都有玉米,這裏出售的玉米會刷上油汁調料,放在烤肉的鐵架子上麵,烤出來後金黃發亮,特有的玉米香味兒可以逸散整個街道。


    人懂得享受,動物也不賴,含糖量高的嫩玉米可是猴子和野豬的最愛。猴子的機靈性就不多說了,野豬的鼻子也比人的眼睛要好使。幾裏外它們就能嗅到玉米的糖味兒,傍晚會下山來禍害。


    野豬是群居動物,實行的是一夫多妻製,往往出動就是一家子十幾口。再加上它們往往不像猴子那樣偷一兩個就趕緊離開,而是會像犁地一樣在地裏拱過去,長嘴就像鐮刀一樣,一晚上能將一畝地連吃帶禍害個幹幹淨淨。


    所以村民不得已隻好夜裏在地裏看守一段時間,帶上充電燈或者手電還有鋼叉。主要是以驚擾為主,野豬膽子不大,主動攻擊性也不強,一般情況下,隻要受到驚擾就會迅速離開,這樣看守的人可以輕鬆點,不用成夜守在地理。


    當然,也有例外的時候,當野豬受到傷害的時候就會狂暴起來。這時的野豬就像那敢死隊員一樣,完全處於一種瘋狂的狀態,見什麽就會攻擊什麽。據說瘋狂的野豬有幹死老虎的光榮戰績。


    張太平正想著回去後是不是掰些鮮嫩的玉米或煮或燒烤。


    “啊......”


    突然一陣刺耳的嘶吼聲傳來,打破了寧靜自然的夜,連路邊昆蟲的鳴叫聲都為之一絕,瞬時間萬籟俱靜,更增添許多淒慘恐怖的氣息。


    隨後是一陣哼哧哼哧聲和斷斷續續的痛苦呻吟聲。


    當蟲聲重新鳴起,張太平跳下車,靜耳辨明方向,拔足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快速狂奔而去。雖然身體魁梧高大,在地裏穿梭卻如猿猴般靈巧當靠近聲音的來源,張太平放緩了步子,躡手躡腳地撥開擋在眼前的玉米杆。前麵有一小塊空地,挺立著一顆粗壯的柿子樹。樹上趴著個人,斷斷續續的聲音就從此而來。樹下,一隻野豬四蹄刨地,繞著柿子樹轉圈,不時地加速衝刺,用頭猛撞樹身,粗壯的樹身竟被它撞得一陣猛晃,樹上青黃的柿子簌簌掉落下來。樹上的人緊緊抱緊樹幹,一方掉落下來,現在如果掉落下來,可真就沒命了。


    野豬自幼奔跑於森林之間,練就了一身好體力,它可以連續奔跑15-20千米而不停歇,這種超凡的體力連馬拉鬆選手也要自愧不如。最主要的是野豬的短距離衝刺速度也很犀利,再加上一身蠻力,速度與力量的結合,一般人還真不敢讓它稍微碰下,輕了傷筋動骨,重了甚至致命。


    張太平趁著野豬轉到樹背後時,迅速衝出玉米地,如一個靈巧的大猴子攀爬上樹。樹上的人冷不防被嚇一大跳,差點從樹上掉下去,還好張太平眼疾手快拉了一把。等其抬起頭來才看清相容,原來是離村北的王八斤。


    姓王,名八斤。農村裏,尤其是偏遠的小山村裏,起名很是隨便地,往往會根據某物或者某事而給小孩子起名。王八斤就是剛生下來時稱量有八斤,便取名為八斤,由於姓王,人們叫的時候往往會省掉最後的一個斤字,直接以“王八”稱呼。


    王八斤不到三十多歲,一臉老好人相,現在卻因為痛苦臉都變了形,上麵布滿密密麻麻的汗珠。看到是張太平,沒有說話,就連痛苦的呻吟聲都壓抑住了。


    其實村裏的人是有些怕張太平的,老實說之前的張太平還是有些俠氣的,但是多了股狠勁兒,就揉和成了匪氣,再加上身體天生強壯魁梧,又練過功夫,給平常人的壓迫力是相當大的。


    張太平看著他扭曲的臉問道:“怎麽了?讓野豬拱了?”


    王八斤咬牙瞪著還在樹底下徘徊的野豬說道:“唉,今天就背到家了,也不知道那狗日的發什麽瘋,讓在腿上拱了一下。”


    “它怎麽會主動攻擊你?”張太平不解的問道。


    “鬼曉得這畜生發什麽瘋呀。”王八斤哭喪著臉回答道“當時我就坐在樹下抽煙,狗日的大大小小來了一群,要是讓這些家夥進地,這片包穀肯定沒戲了。當時一著急就把靠在樹上的鐵叉甩了過去,其他的嚇跑了,隻有這東西反過身來拱了我一下。要不是我反應快爬上了樹,估計這命今天都得交代在這畜生手上。”


    張太平算是明白了,肯定是那一叉紮到了這頭野豬的身上。野豬如果不受到攻擊是很膽小的,驚一驚就跑了。可一旦受到傷害,它就會發狂,立馬從膽小鬼變成傻大個,見人就攻擊,而且會很記仇,往往是不死不休的局麵。


    仔細打量下麵這個家夥。長嘴巴上犬齒外露並向上翻轉,呈獠牙狀。這是一頭雄豬,雌豬是沒有獠牙的。雄豬的獠牙象征著其在一個家族群體中的地位。


    身體健碩,有六七十公分高,四肢粗短,肌肉和力量主要集中在上半身。身後一支細短的尾巴。背脊上的鬃毛長而硬,現在因為激動生氣,鬃毛豎立,支支如針,竟可達十六七公分長。這些鬃毛具有保溫的作用,夏季熱天時,會自動脫落一部分,隻留背脊和頭稍的少部分,天冷時又會長長長滿全身,防寒護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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