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大雨


    五月的天也已經像是女人的臉了,說變就變,昨晚上還繁星滿天、深邃悠遠,今早上就已經烏雲密布,灰蒙蒙的一片替代了晴空的碧藍。清晨卻給人一種此刻已經是傍晚的感覺,徒增一股壓抑。


    張太平早起活動著身體望了望天上翻滾的烏雲,向著屋裏喊道:“啞巴,外麵變天了,估摸著會有一場大雨,你看有沒有什麽東西要提前收拾的沒有?”蔡雅芝在裏麵應了一聲也開始起床。


    “嘰嘰”背後的屋簷上傳來叫聲。張太平扭頭一看,屋簷下麵已經建造了四個燕窩了,聲音就是從其中一個中傳出來的,他過去站在跟前向著裏麵望去。竟然是兩隻乳燕,剛出生不久,身上的羽毛還沒有張齊,看上去有點醜陋,比扒光了毛的雞好不了多少。興許是餓了,正張大著嘴巴鳴叫著。


    沒多久兩隻大燕子就飛回來了,嘴裏麵銜著食物,落在巢的邊沿轉頭向外戒備地看著張太平。張太平笑著退後了兩步,它們才轉過身將嘴裏銜著的食物喂給兩隻乳燕。


    張太平走在池塘邊上,池邊的水鳥們都能感覺到天氣的變化,紛紛開始尋找躲避的地方。就連黑天鵝魚兩隻丹頂鶴從院子裏麵出來轉了一圈感受到濕潤沉悶的空氣是大雨之前的兆頭,也沒有再池邊停留就又回到後院去了。隻有笨雞笨鴨子依然不知畏懼地出來亂轉。


    走到池塘和種滿桃樹的山坡接壤之處時,迎麵一個事物撲來,張太平眼疾手快一下子接住,原來是消失了兩天的小紫,後麵還跟著丫丫的小鬆鼠。小鬆鼠從樹上麵跳下來,後麵毛茸茸的大尾巴在空中搖擺著就像是一個螺旋槳一樣使它高空落地毫無衝擊力。


    小鬆鼠被小紫帶壞了,竟然也跟它學習兩天夜不歸宿。兩個小東西在外麵玩得忘乎所以了,要不是感應到大雨將至估計還記不起回家呢。


    鄧先明也早起來到池塘邊上說動:“在山裏麵就是舒服,昨晚上睡得踏實不說,早上六點鍾就起床了出來能呼吸到清新的空氣。要是擱在城市裏麵晚上喝了酒,第二天早上非得睡到十一二點不可。”


    張太平曉得他為什麽睡得踏實,並不是什麽睡在山村裏麵的原因,而是昨晚喝了些酒,這就最大的特點就是喝過之後不但不會出現別的酒那種負麵效果,反而能安神提神,睡醒之後精神更足。笑了笑說道:“早上的空氣確實不錯,是個鍛煉的好時機,隻是今天可能會下大雨,你想要在附近山頭轉轉的打算估計要泡湯了。”


    鄧先明看著從水麵低掠而過的燕子,又抬頭望了望天:“看來一場大雨的確是免不了的了。不過也沒什麽遺憾的,能看看山中雨後的風景也不錯。”


    張太平領著兩隻小家夥回到門口的時候,正好遇見蔡雅芝拿著一根繩子和一把鐮刀正準備出門。


    “你去做什麽?”張太平將小子放在地上問道。


    “雨前割些草,看著天氣可能會連續下幾天,要給養備些草。”


    想想也是,雨要是連續下個幾天的話,期間就不方便出去放羊了,得提前準備些草。於是說道:“你等一下。”自己也進屋找了吧鐮刀,兩人一塊兒去。


    院子附近的草已經被蔡雅芝割了個七七八八喂魚了,所以稍微往山裏麵走了些。兩人手底下都不慢,沒多久就割了兩大捆。


    抬頭與望了望天說道:“行了,就這些吧,夠羊吃幾天了。即便不夠的話我也可以想辦法。”說著一個人扛起兩捆草,蔡雅芝隻是在旁邊負責拿著兩把鐮刀。


    走到池塘邊上的時候於點就下來了,來勢甚急!豆大的雨點打在荷葉上劈啪作響,瞬間奏響了一首妙曲。雨點落在水麵上濺起一圈漣漪,魚兒不但不躲避反而探出水麵向外跳躍,防腐蝕在接受這雨點的洗禮。


    兩人加快腳步跑到屋簷下的時候身上的衣服已經微微濕了,再回頭望去,豆大的雨點便成斷了線的珠子直線傾斜下來,地麵上也升氣水霧,隨著雨的逐漸加大雨霧彌漫一切,讓萬物都處在一種朦朧中,看不真切,仿佛忽然來到了夢中的天地。


    蔡雅芝揚了揚沾濕在額頭上麵的發絲慶幸地說道:“幸虧早回來了一步,不然就變成落湯雞了。”臉上由於奔跑的原因有些泛紅,再加上慶幸的笑容、散亂的發絲也別有一番風情,張太平不由得看得呆了。


    蔡雅芝有點承受不住張太平火熱十足的眼神,岔開心神說道:“池子裏麵的鴨子沒事吧?”兩人從池塘邊上跑過來的時候看見水麵上的鴨子和大白鵝不但沒有躲避雨水的想法,反而在水麵上玩得歡快,所以蔡雅芝有點擔心。


    張太平收回眼神,他就喜歡妻子這一點,無論經曆了多少時間,總是一如少女般嬌羞。看著屋簷下擠在一起的一堆笨雞回答道:“鴨子本就是在水裏麵,池水雨水都是水,所以不必為他們擔心,就像下雨了你不必為水裏的魚兒擔心一樣。”


    蔡雅芝進屋換衣服做早飯去了,張太平繼續留在屋簷下觀看著大雨中的景象。


    這是今年第一場雷雨。雨點連成線,落在地上或者濺成水霧或者迅速匯集成水流向著低窪處聚集。天上的烏雲翻滾、碰撞之間不時傳來轟隆好似滾動而來的雷聲,劈啪的閃電能讓灰暗的天空一瞬間閃亮。


    動物對天威總是有著莫名的敬畏,剛才還在池水裏麵遊玩的鴨子和大白鵝在密集的雷聲之下早就向著後院窩棚中跑去了。小喜、小紫這種小動物也不再出來站在張太平肩膀上了。隻有兩隻鸚鵡像倆傻大膽似的,站在門口吊著的木杆上嘴裏喊道:“打雷了打雷了”“下雨了下雨了”。


    “山色空蒙雨亦奇”不知怎地就想起了蘇軾的這句詩,不遠處籠罩在雨霧中的山,如垂簾般密布而下的雨,不正應景了這句詩嗎。


    雨愈下愈大,張太平有點不放心,披上雨衣踏進雨水中到園子四處查看了一番。尤其是在池塘邊上轉了一圈,想好當時修建排水口的時候就預見會有這麽一天,所以雨水雖大,但卻沒有漫上池邊,池裏的魚兒也沒有隨著雨水流進外麵的河裏。為可惜的是,今天摘不成草莓了,弄不好一場連陰雨之後草莓酒壞到地裏了。


    回到屋簷下將雨衣脫下,這麽大的雨雨衣的作用也不是很大,頭上和雙腿依然濕透了。張太平沒有進屋,還站在屋簷下看著有點向傾盆發展的雨水,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就是很喜歡這種傾瀉而下的暢快感。


    望著濛濛雨色出神之際,一條毛巾在額頭上輕輕擦拭。頭也沒回地問道:“飯做好了?”


    “還沒有,蔡妹妹正在忙活著。”


    張太平一愣,身子躲過毛巾的擦拭,轉頭一看,他還以為是蔡雅芝來為自己擦拭雨水。沒想到卻是行如水,剛才愣神之際也沒有分清到底是誰。


    行如水看著張太平躲避的動作笑了笑,繼續擦拭,這次他沒有再躲避。而後兩人並身站在屋簷下默默地望著雨空,誰也沒有說話。


    暴雨一般不會長久,這是個常識。吃飯的時候暴雨已經停歇了。飯後張太平獨自踏在雨後的山邊上,暴雨雖停歇,但是天上的烏雲卻沒有散去,依然翻滾凝聚,看來沒有一場連陰雨是晴不了了。


    經過雨水的衝刷,整個世界仿佛都清淨了幾分,空氣中散發著青草與泥土混合的氣息,聞之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山間還徘徊著不願散去的雲霧,給這山增加了些許神秘的氣息,看上去幽深而有靈氣。


    張太平獨自一人走在山間的小路上麵,用心感受著這份自然的寧靜。迎麵走來背著雙手的錢老頭。


    “錢大爺這是要去那裏?”張太平首先打招呼,其實按輩分來說,錢老頭最多也就是叔叔輩的人,但是他更喜歡人們稱他“錢大爺”。


    錢老頭哈哈一笑:“剛下過雨在屋裏呆不住,就出來轉轉,還是外麵涼快。大帥你做什麽去?”


    “也隨便轉轉。”其實打招呼也就是兩句沒有營養的話罷了,就像在村子裏見麵時一般都是“吃了沒?”“吃的啥?”,這並不是真的想知道吃沒吃飯或者吃的是什麽,而是它在關中地帶的農村裏麵已經成為了一種類似“哈嘍”的見麵語了。


    “這場雨下的是時候呀。”錢老頭品評道。


    張太平點了點頭:“確實是好雨。”拋開他家裏的草莓不談,這場雨對莊稼來說千真萬確是一場及時雨。小麥正值抽穗或者形成麥粒的時候,有了這一場大雨,今年的小妹定然豐收了。


    沒多時,穿著長筒靴子來到地裏的村民們不在少數,一場大雨過後都在屋子裏麵呆不住了,紛紛跑出來查看地裏麵的情況,三三五五聚在一堆閑聊胡侃,提前感受今年豐收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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