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朝夫對吃很有研究,名副其實的嚐盡美食無數的頂級老饕,吃得多了自然有些心得,一手廚藝雖算不上登峰造極,但比起一般酒店大廚來說,也是不逞多讓。


    一頓臨時起意的午飯並沒有大動幹戈,主要怕某些人等得太急,因此信手拈來了四個菜,一個椒鹽排骨,一個西湖醋魚,一個可樂雞翅,一個蒜泥小青菜,外加一大罐菌菇什蔬湯,湊起來也算一桌精致可口的家常菜。


    頂著個大光頭有傷風化的必盧,自然沒有得到入席的資格,但鑒於他買菜有功,被夏朝夫賞賜了幾塊排骨和雞翅後,盛了碗米飯,屁顛屁顛兒的也不知道跑哪裏大快朵頤去了,所以偌大的開放式廚房裏的水晶桌旁,就剩下這對表情略有尷尬的父女二人。


    “來,小蝶,嚐嚐這醋魚,看看味道還地不地道,記得你以前最愛吃了。”夏朝夫挑了塊鯽魚身上最好背脊肉,夾到夏初蝶的小飯碗裏,笑著說道。這一刻再也沒什麽令許多明珠人聞名色變的夏家匹夫,隻有一個透著濃濃父愛居家好男人。


    眼神有些慌亂的夏初蝶沒敢抬頭,輕嗯了一聲後,小口小口的吃著,等到將這塊最正宗不過的西湖醋魚吃完後,似乎覺得人情已到,放下手中得意坊正品的漢白玉筷子,抬起頭來,道:“其實我今天來,主要……”


    “我知道。”夏朝夫擺了擺手,將她打斷,隨手抓起一塊椒鹽排骨,如同街頭擼串一樣的啃了起來,滿嘴流油道:“是為了那個叫曹紅錦的家夥吧?”


    夏初蝶並不意外他會猜到此事,在這位僅僅讀過三年書,卻能將一本宏觀經濟學倒背如流的男人麵前,她已經習慣收起自己那點兒微不足道的智商,點點頭後,算是默認。


    “你想讓我救他?”


    放下手中啃剩的骨頭後,夏朝夫終於收斂起笑容,從他明知故問的語氣上,夏初蝶體會到了事情的難度。


    果然,夏朝夫沉默了少許後,搖了搖頭,“救不得,真要救了他,就是壞了規矩。”


    “是不能救?還是不敢救!”夏初蝶顯然沒有死心。


    望著女兒憔悴的妝容,夏朝夫顯得有些心疼,“你知道的,明珠能讓我心懷顧忌的,沒幾個,霍天養剛好算一個,倒也不是怕了他,這事兒要是擱10年之後,我想都不想就敢答應你,但現在,還不到時候。”


    眼見女兒仍是一臉倔強的望著自己,夏朝夫歎了口氣道:“道上有道上的規矩,霍天養一人,倒也無懼,但整個白門,就非同小可了,那小子畢竟牽涉進了白門繼承人死亡的大事,我要真敢冒天下大不韙將他救了,必定會引來另外幾個老家夥的同仇敵愾,到時候能不能全身而退,都得兩說。”


    “白門就這麽厲害?連你都不敢招惹?”夏初蝶實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因為在她看來,眼前的這位男人可是明珠市有數的幾位大佬級人物之一,如果連他都沒有辦法,還有誰能保住曹二牛的命?


    “畢竟是傳承百年的老幫派咯,多少有些底蘊,我就算再有本事,不韜光養晦個三二十載,又豈能真正同它叫板兒?”


    聽完這句略顯無奈的話後,夏初蝶終於放棄了,因為沒人比她更了解眼前男人的自負,能逼他說出這樣的話,足以可見此事的棘手。


    一雙眼睛微微泛紅,沉默了好久後,夏初蝶隻能抬起頭來,退而求次道:“如果真是這樣,我也不為難你,但能不能幫我個忙,保護好他的家人。”


    連夏朝夫自己都記不清楚,女兒上次哭是什麽時候,至少在那次她為自母親上門討說法的時候都沒有,因此腦袋有些發熱的他幾乎想都沒想,堅定的點了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夏初蝶喜極而泣,破天荒的對他微微一笑,“謝謝。”


    事情有了進展後,她也沒敢逗留,打了個招呼後,匆匆忙忙的告辭離去。


    站在門外的回廊上,望著她火急火燎的背影,夏朝夫如同背後長了眼睛一樣,對著某處陰暗角落揮了揮手,一張平時總是掛著笑容的臉龐上,蕭殺一片。


    “必盧,派人保護好小姐,如果再有不長眼的蒼蠅敢騷擾她……殺無赦!”


    …………


    黃埔江畔,紫金山莊。


    世人皆知湯臣一品乃樓中之王,其占地極好的地理位置,造就了它超乎尋常人想象的天價,但沒多少人知道,其實在毗鄰它不遠的黃埔江畔,還有一處更為金貴的地段,那就是紫金山莊。


    紫金山莊之所以寂寂無聞,並非它不夠高檔,或是說奢靡,隻因這裏從不對外出售,類似於私人領地,也禁止一切外來人員擅自進入。


    紫金山莊還有一個不被關注的原因,因為這裏不像湯臣一品樣全是高樓,而是清一色的獨棟別墅,占地近3萬平方米的整座山莊,隻有區區25幢房子,園林綠化率達到70%以上。


    而在這25幢房子中,又有24幢從外觀上看起來一模一樣,唯有進入山莊的那第一幢,也是最大的一幢,風格迥異。


    它有著歐式的圓頂設計,像極了那座位於美國華盛頓的白色宮殿,整個明珠市內,也鮮有人知道,它屬於一個龐大社團的大本營,而這個社團的名字,就叫白門。


    身為白門這一代的掌權者,霍天養理所當然的住在這棟大房子裏,這裏戒備森嚴,外圍全是黑衣墨鏡的彪雄大漢,房子裏的仆人就更多,他們除了每天要照顧好霍家人的生活起居外,同時還得伺候時常來此議事的其他人。


    這裏雖一向肅穆,但平日裏終歸有些生氣,可這一切自從霍無疾死後,便徹底改變了。至少以前明麵上一向待人和善的霍天養,似乎一下變了一個人,屋內常常會傳出他大發雷霆的咆哮聲,守衛和仆人們,也都沒有了往日的笑臉,一個個戰戰兢兢的,生怕遷怒到這隻沉睡多年,一朝暴醒的猛虎。


    “啪!”時間已過二更天,別墅的客廳中,一襲白衣的霍天養直接一耳刮子甩在前來例行匯報的蔡曉川臉上。


    “廢物,一個大活人還能人間蒸發了?我告訴你!阿疾的死,不可能就這麽算了,總得有人為他陪葬!不是他,就是你!”


    臉上火辣辣的蔡曉川也不敢伸手去摸,戰戰栗栗道:“霍爺,請你放心,我們已經根據那輛被找到的c63,鎖定了那小子的位置,最遲明天下午,一定能將他帶到你麵前。”


    霍天養斜眼瞥了他一眼,表情中充滿了厭惡,若不是考慮到這家夥的父親為社團獻身而死,而那幫老家夥對他也一向偏袒,老早就讓人將他沉到黃浦江裏喂魚了。


    可即便這樣,隻要人不死,就算打得他半身不遂,也沒人敢指手畫腳,就在霍天養怒氣難消,準備再賞他一個大耳刮子時,門外卻突然有人走了進來。


    來人是霍天養的貼身保鏢阿龍,現在已經被他正式收為義子,阿龍莫無表情的看了眼如同喪家之犬一樣的蔡曉川後,對著站在太師椅旁的霍天養微微欠身,道:“義父,有人拜訪。”


    “哪位叔父?”


    “都不是”


    “那是誰?”霍天養詫異道,因為他心裏很清楚,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除了幫裏的那幾位叔父外,一般人巴不得有多遠離他多遠,誰會吃飽了撐的深更半夜的過來串門?


    “夏朝夫。”阿龍微微提升的語調,顯示出,他也同樣有著不小的意外。


    “夏匹夫?”霍天養一聽這名字,當場便發了飆,表情猙獰道:“他還有膽來?!”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微微平複了一下心中的怒火後,霍天養淡淡的問了句,“帶了多少人?”


    阿龍皺了皺眉,“沒帶,就他一個。”


    “一個?”霍天養口中喃喃,光亮的額頭上青筋畢露,一瞬間的想法裏,是真想借機將這個未來最大的威脅徹底鏟除,不過這種想法轉瞬即逝,如果他真的這麽沉不住氣的話,也不可能坐上今時今日的位子。


    “帶他進來!”沉默少許後,霍天養目光閃爍的吩咐道,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阿龍應聲離去,沒過多久後,再次折身返回,隻是身後卻多了位穿著套筆挺西裝,但腳下隻有一雙人字拖的中年男人。


    “喲,來的不是時候啊!莫不是耽誤了霍老大教訓手下?”夏朝夫掃視了一遍客廳裏的情況,大大咧咧的笑著說道。


    霍天養瞥了眼他腳下十分別扭的人字拖後,一雙凜冽的眸子微微眯起,幽幽道:“好一個夏匹夫,居然敢隻身一人闖我白門總部,就不怕有來無回麽?”


    夏朝夫很不客氣的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翹著個二郎腿,笑嗬嗬道:“怕!當然怕了,嘖嘖……白門總部,果然氣派,要真能死在這裏,倒也不妄此生了。”


    “若夏老大真有此意,老夫不介意成全你。”霍天養一雙枯槁的手掌拿捏得嘎嘎作響,顯然快要到了爆發的邊緣,怒火中燒的盯著夏朝夫看了好一會兒,但最終還是放棄了某個很大膽的念頭。


    因為霍天養心裏的亮堂得很,這個人送外號“匹夫”的家夥,絕對不是省油的燈,不然也不可能隻用了區區二十年的時間,便達到令白門都有所顧忌的地步。


    別看這家夥一個人闖進來,嘴上說得也挺好聽,誰知道他有沒有什麽後手?例如身上塞滿炸彈的事情,這個瘋子又不是沒有做過。


    腳上還故意穿著雙人字拖,這是想告訴自己,他壓根兒就沒打算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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