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餘孤天的懷裏,她安心了許多。


    不過她還是忍不住想起昨夜那怪異的一幕。


    昨晚林霜月陪著餘孤天讀罷了書,喜孜孜地向家中走去。


    卻在沉沉的夜色中看到一個熟悉的窈窕身影,正是自己的母親,隻是母親的腳步匆匆的,似是有什麽急事要辦。


    “深更半夜的,娘要去做什麽?”林霜月童心忽起,展開輕功,遠遠地綴著母親,直向林木深入行去。


    奔得近了,才見母親的肘間挎著一個盛飯的竹籃,林霜月想起再向前不遠,便是教主閉關練功的“三世自在閣”,暗道:“原來娘是給教主來送飯!”


    這謎底一解,林霜月便覺興致全消,正要轉身走開,忽見娘的影子倏忽一閃,便即蹤跡皆無。


    “這裏難道還有秘道麽?”林霜月瞪大雙眼,忍不住又走上前去,在三世自在閣外來回翻看多時,也沒瞧見什麽秘道。


    信步走入閣內,裏麵竟靜靜的沒個人影,空蕩蕩的自在閣中籠著一股玄秘冷漠的氣息。


    寂靜之中,忽聽得身後傳來低低的一聲喘息,那聲音似是含了極大的痛苦,又似是蘊著極大的歡娛,漸漸地便又轉為一種呻吟。


    那聲音太古怪了,林霜月忽地覺出一陣心慌意亂,正要走開,忽聽那聲音道:“逸煙,你說…這雙修秘法…何時能助你突破‘之境’?”


    這聲音熟悉無比,依稀似是母親的聲音,隻是這時混沌了許多,似是含在喉嚨裏呻吟出來的。


    一道冷冷的聲音隨即道:“跟你說了,要叫我‘教主’!‘之境’豈是那麽容易便能參破?幾時讓你來跟我雙修,你便過來就是!”


    這正是大伯林逸煙的聲音,這時聽在林霜月耳中,卻帶著幾分猙獰味道。


    林夫人又喘道:“我…我好怕…月牙兒的事,別讓逸虹知道…”聲音竟帶了幾分嗚咽。


    林霜月忽然明白了,大伯一定是在用什麽慘酷的手段在折磨母親。她心急火燎地便四處尋找聲音來處,但這聲音好不奇怪,竟是在牆壁上一幅摩尼立像之後傳出的,林霜月信手一推,那立像格格轉動,陡地現出一線光亮來。


    那光並不強,甚至有點黯淡,但在黑沉沉的自在閣內,這點燭光卻不啻一道閃電,射得林霜月目瞪口呆,幽暗的燭火下,竟是兩具緩緩蠕動的身子,她看到娘正以一種十分怪異的姿勢纏在大伯身上,雪白的嬌軀上閃著一層細密的汗珠。


    “月牙兒!”林夫人扭頭看到了女兒,也是如遭雷擊,倒是林逸煙冷峻的目光精芒冷電一般射了過來,那股森冷的味道,讓林霜月一輩子也忘不了。


    林霜月啊的大叫一聲,掩麵奔出:“月牙兒——”


    林夫人匆匆抓過衣襟掩在身上,飛身追出。


    林霜月在夜風裏飛奔,整個人的心思都糊塗了,後來不知怎地竟撞到了爹,再後來爹和娘竟起了爭執,恍惚中,爹竟頭一回動手打了娘…


    但這些話卻不能說給餘孤天聽,林霜月芳心紊亂,忽然間竟有些瞧不起娘,也瞧不起往日在娘跟前畏畏縮縮的爹,更隱隱地有幾分瞧不起自己。


    她卻不知道餘孤天已經想起來了,那林逸虹已經知道自己戴了一個大綠帽,還是被自己的哥哥,說起來他也很悲劇。


    “接下來就是月牙兒的悲慘生活了吧……”


    第二天下午餘孤天終於在書堂中瞧見了林霜月,隻見她柳眉顰蹙,神色悒鬱,一直低了頭不肯看他。


    這一回該當輪到林逸虹給眾童教授《武經七書》中的《尉繚子》。


    今天林逸虹的臉色卻很冷,所有人都被嚇得噤若寒蟬。


    他第三個卻點到了卓南雁,好在卓南雁最近因為餘孤天的補課進步很快,一片寂靜之中,微微凝定了下心神,立時滔滔不絕地背誦起來。


    林逸虹聽他背得順暢清晰,臉上神色稍和,點頭道:“練劍要有練劍的樣子,背書要有背書的樣子!似南雁這樣,才象個人,林霜月,你接著背《戰威》一章!”


    林霜月麵色蒼白地應聲站起,低眉垂目地背道:“故國必有禮信親愛之義,則可以饑易飽…”她似是心事重重,背得並不流暢,終究是不熟,語音發顫,越加低緩。


    “過來!”林逸虹驀地斷喝一聲,眾人都是一驚,卻見林霜月默然無語地走了過去。


    “無論習武還是,你入門都是最早,怎奈卻如此不爭氣,”


    林逸虹越說越氣,白皙的臉上立時布了一層煞氣:“我還沒死,你擺出這麽個如喪考批的樣子,給誰看?”一把抓過林霜月的纖手,毛竹板子刷的拍了下去。


    林逸虹連打數下,臉色也變得難看之極,聲音冷冷的竟透出幾分陰險:“教主對你寄予厚望,本教聖女之位將來便是你的!明教聖女就是你這副德性麽?”


    眼見林霜月臉上兩行清淚緩緩滑落,又厲聲一喝,“不許哭!”林霜月給他一喝,心中委屈,淚水更滾滾而落,緊咬下唇,默然走回。


    餘孤天看的心疼,對林逸虹卻也瞧不起了,有本事你找你哥算賬呀,欺負一個小女孩算什麽本事。


    總而言之,林霜月那梨花帶雨的臉龐還是讓他心疼的,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情緒。


    “難道我這樣的人也會喜歡上一個女孩?”


    餘孤天有些驚詫的想道。


    “我想去見她。”


    餘孤天尋了多時,才在一處竹林外瞧見了她,卻見那蕭瑟的竹林外立著九根碗口粗細的木樁,那樁子全是一人多高,一根居中,八根環繞。


    林霜月正在上麵縱躍如飛,那蓮足起落之間,有如蜻蜓點水,隻在木樁上略一借力,便即飛起。


    餘孤天見她白衣飄飄,身法靈動,當真美如淩波仙子一樣,喊道:“月牙兒。”


    林霜月蹙眉不答,甚至連瞧他一眼的功夫都沒有,隻顧在樁上舉步如飛。


    餘孤天這才瞧見那木樁頂端全削得尖尖的,林霜月的蓮足每次踩上去都要聚精會神,才不致滑落。


    他不禁吃了一驚,定睛細瞧,又發覺她的落足方位也是大有講究,竟按著乾一坤二的先天八卦方位左右騰挪,進退有矩。


    餘孤天想起來了:“這是修煉奇門功法的九宮樁,極是難練,想必是那林逸虹難為她。”


    過了一柱香的功夫,餘孤天仰頭瞧著,覺著脖子都痛了,林霜月才嬌喘籲籲地飛身躍下。


    餘孤天急忙迎上去,問道:“你累不累?”


    林霜月苦笑著搖頭道:“這門功夫難練得緊,爹又督導甚嚴,你快些走吧,給他瞧見我在這裏跟你聊天,又要罰我!”晶瑩的汗水順著她白嫩的臉龐不斷滴下,她卻無暇擦拭,隻顧扶著那木樁喘息。


    餘孤天心中憤恨:“這林逸虹忒不是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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