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p>
神魂剛飄出，一股可怕的氣息，突然從不遠處的房屋上傳出。</p>
主考官休息的屋頂上。</p>
一枚紅色圓珠光芒閃爍，開始緩緩旋轉起來。</p>
一股可怕的力量，正在快速搜尋考場中的異常，準備鎖定爆發。</p>
洛青舟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瞬間又魂魄歸體！</p>
“何處邪祟膽敢來考場作祟！”</p>
一聲冷喝，從那間房屋中傳出。</p>
隨即，一名身穿勁裝，腰挎寶劍的中年男子，從屋裏快步走了出來。</p>
許多守衛奔了過去。</p>
那中年男子走下台階，抬起頭，望向了屋頂。</p>
屋頂上的圓珠，已經恢複了正常。</p>
“路過嗎？”</p>
他臉上露出了一抹狐疑，又仔細探查了一會兒，方對身後的護衛道：“仔細巡邏，不可懈怠！”</p>
“是！大人！”</p>
眾護衛立刻退去，又開始在整個考場不停地巡邏查看。</p>
中年男子目光凝重地在整個考場巡視了一圈，沒有發現異常後，方進了屋。</p>
洛青舟躺在床上，暗暗捏了一把汗。</p>
他其實早就想到考場之上，肯定布置的有這些東西。</p>
畢竟連青樓城牆那種地方都布置的有。</p>
不過他現在神魂，已經晉級到了煉神境中期，一般的法器已經發現不了他了。</p>
</p>
像青樓和城牆上那幾枚圓珠，他就算飛到近前，對方也不會有反應。</p>
所以他剛剛才想著試一下的。</p>
顯然，這裏的法器強大太多，而且非常靈敏，他剛一出竅就立刻探查到了。</p>
除了那顆法器以外，那名中年男子看起來實力也超強。</p>
其他神魂陰魂，哪怕是那位月姐姐，估計想要悄悄進來，也很難。</p>
考場之中，的確是最安全的地方。</p>
洛青舟躺在床上，又想了一會兒事情，然後靜下心來，進入了睡眠狀態。</p>
明天除了考試以外，還有一件事情要解決。</p>
所以今晚要好好休息。</p>
與此同時。</p>
在鴛鴦樓的飛簷上，月白身影沐浴著潔白的月光，飄然若仙地站在那裏，目光望著不遠處的考場。</p>
成國府中。</p>
大夫人王氏睡不著，臉色很不好看。</p>
每過一個時辰，王成都會進來稟報一遍：“夫人，暫時還沒有動靜。”</p>
而在秦府中。</p>
宋如月也在美人榻上，輾轉反側睡不著。</p>
裏屋躺在床上的秦二小姐，同樣睜著眼睛，在擔憂著，在想著事情。</p>
“微墨，睡了嗎？”</p>
又過了片刻，宋如月從榻上起來，輕聲問道。</p>
“沒呢，娘親。”</p>
屋裏傳來了少女柔弱的聲音。</p>
宋如月下了榻，進了裏屋，扒開了帳幔，忍不住歎氣道：“微墨，你說那小子身子骨那麽弱，現在天氣又這麽炎熱，蚊子又多，他受得了嗎？”</p>
秦微墨聞言，“噗嗤”一笑，從床上坐了起來：“娘親，你很擔心姐夫嗎？”</p>
宋如月在床邊坐下，手裏拿著一隻繡著牡丹的小圓扇，一邊扇著，一邊翻了個白眼道：“能不擔心嗎？那小子要是出事了，你怎麽辦？娘親這是為你擔心。”</p>
秦微墨笑道：“娘親，姐夫會沒事的。”</p>
頓了頓，她又輕聲道：“這次鄉試對於姐夫來說，其實隻是邁出了第一步，姐夫以後的路還很長。娘親，相信姐夫，他會比我們想象的要走的更遠的。”</p>
宋如月撇撇嘴道：“你的意思是說，他以後還能考中狀元，然後做個大官？”</p>
秦微墨笑道：“娘親，人生的路並不隻有做官一條。以姐夫的才華，考個狀元自然沒問題，不過以姐夫的性格，做官並不適合他。至於姐夫以後要做什麽，要走哪一條路，微墨也不知道。”</p>
宋如月握著她柔弱的小手，看著她道：“十九放榜，到時候就能知道他有沒有考中了。如果他中舉了，微墨，你準備好了嗎？到時候我和你爹爹，可不會再任他耍滑頭拖延下去了，他必須選擇一個。”</p>
秦微墨沉默了一下，道：“娘親，今天我去跟姐姐說了一會兒話。”</p>
宋如月問道：“說什麽了？蒹葭有沒有開口跟你交談？”</p>
秦微墨輕聲道：“姐姐說話了。我們聊到了姐夫，姐姐說她已經把休書寫好，等姐夫考試完，就交給他。”</p>
宋如月聞言怔了怔，歎了一口氣道：“挺好，蒹葭那丫頭還是很善良，很識大體的。既然她不喜歡，那就放手吧，沒必要再讓三個人都煎熬下去。”</p>
秦微墨微微低頭，又沉默一下，然後抬頭道：“娘親，雖然姐姐這樣說了，也準備這樣做了，但我覺得，姐姐的情緒似乎不太對。”</p>
宋如月道：“怎麽不太對了？”</p>
秦微墨蹙了蹙柳眉，微微搖頭：“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感覺，姐姐的情緒不對。雖然姐姐依舊跟以前一樣冷澹和平靜，但我看著她那模樣，聽著她說這些話，我心裏突然就很難受，很自責，很愧疚。”</p>
“然後我走的時候，看到百靈和夏嬋，我就更難受，更愧疚了。”</p>
“娘親……微墨覺得，姐姐應該更需要姐夫。如果不是因為微墨，姐姐或許會改變的更快，會更快露出自己的真正情感。微墨覺得可能是因為自己，姐姐才一直封閉自己的情感的……”</p>
宋如月連忙道：“別胡說。微墨，這件事跟你沒關係。蒹葭從一回來……以她的性子，是不可能喜歡那個小子，也不可能對那個小子動情的，最多是習慣了他的存在。這件事也是她主動提出來的，對於她，對於你，對於那小子來說，都是最好的決定。”</p>
“微墨，不要再亂想了，等那小子考中以後，我們就準備一下，直接讓你們拜堂成親了。到時候去了京都，你們願意跟我們住，就跟我們住在一起，不願意跟我們住，就重新買個院子，你們小兩口住。也免得那小子覺得自己是個入贅的，抬不起頭。以後你們生的小孩，就跟他姓，你們在外麵夫唱婦隨，恩恩愛愛，娘親再也不會去罵他了，不是挺好？”</p>
“娘親……”</p>
“乖，別亂想了，你身子本來就不好，還喜歡胡思亂想。這件事他也說了，他會自己決定自己解決的。他堂堂男兒，睡都跟你睡了，不會不負責的。”</p>
“娘親，我們沒睡……”</p>
“嗬嗬，你當娘親眼瞎？他那臭鞋子，娘親可不止扔了一次了。”</p>
“……就是躺在一起了。”</p>
“你是女兒身，又是未出閣的少女，哪怕他隻摸了你一根頭發，這件事，他都賴不掉，更別說睡在一張床，一個被子裏了。”</p>
“……”</p>
“他親了你沒？”</p>
“沒……”</p>
“摸了嗎？”</p>
“沒……”</p>
“哼，躺在一起，能不摸不親？就算沒摸沒親，他肯定也是蹭了，對不對？”</p>
“……”</p>
秦微墨羞紅了臉頰，沒再吭聲。</p>
一夜時光，悄然而過。</p>
翌日，己時。</p>
考場中，再次搜查了一遍，然後開始了第二場考試。</p>
洛青舟簡單地吃了幾條牛肉和點心，喝了幾口清水，就開始拿起墨塊，靜心研墨了。</p>
這種炎熱的天氣，包子都壞掉了，切開的水果也都不能吃了，全都扔掉了。</p>
試卷很快發了下來。</p>
洛青舟穩定了一下心態，方攤開了試卷，仔細看去。</p>
第一題為《大炎國史》中的一句話，需要答出其來源的典故，以及解釋出其含義，並寫出自己的見解。</p>
洛青舟當初去給長公主講解《三十六計》時，長公主經常會講這本書裏的故事，各種細節都信手拈來，還會發表各種見解。</p>
洛青舟稍一沉吟，提筆蘸墨，開始寫了起來。</p>
這個典故可不短，除了本身含義以外，還有引申含義，同時，還要加上額外的見解。</p>
這道題答完，已經是午時。</p>
他喝了幾口清水，繼續看向第二道題。</p>
第二題又是《禮記》和《尚書》裏的一句話，由一句話，寫出下麵的整個片段，可以缺字，但具體故事和意思要完整默寫下來。</p>
讀書人整天搖頭晃腦死記硬背這些東西，就是為了這些題目。</p>
洛青舟有過目不忘的本領，這幾天又把這些書籍反反複複讀了好幾遍，別說缺字錯字，哪怕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會遺漏。</p>
很快，他答完了第二題。</p>
第三題就有些意思了，竟然是長公主當初對他講的，大炎開國之初的一場戰役。</p>
那場戰役大炎軍隊大敗而歸。</p>
題目要求寫出那場戰役的具體時間，以及失敗原因。</p>
這些洛青舟自然都知道。</p>
書上記載的有，長公主當初也跟他談論過。</p>
不過相對於書上記載的失敗原因，長公主跟他談論的自然更詳細，更具體，同時還多了另外的一些細枝末葉的原因。</p>
洛青舟沉吟少許，提筆蘸墨，開始答題。</p>
下一題，是一道算術題，什麽雞鴨腿多少隻等等。</p>
這對於他來說，自然是再簡單不過了。</p>
最後一題，是以《清平樂令》詞牌名，再以“雪”為題，作一首詞。</p>
洛青舟稍一沉吟，落墨寫道：“畫堂晨起，來報雪花墜。高卷簾櫳看佳瑞，皓色遠迷庭砌。盛氣光引爐煙，素草寒生玉佩。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雲揉碎。”</p>
作完，抬頭看去，時間還早。</p>
他稍作休息，活動了一下手腕，然後拿起試卷，開始從頭檢查。</p>
一連檢查了好幾遍，發現並無遺漏和差錯時，方放在桌子，用硯台壓好，目光看向了外麵，心頭開始思考著事情。</p>
一個時辰後，夕陽西斜。</p>
考官開始催促大家答題，收卷的時間快到了。</p>
洛青舟低頭，又仔細檢查了一遍試卷。</p>
很快，夕陽落山，天空昏暗。</p>
“當——”</p>
鍾聲響起。開始收卷。</p>
收完試卷，大家都放的輕鬆起來，開始拿出各自帶來的食物，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p>
當然，也有很多人沒有答好題，有的低聲哭泣，有的失魂落魄。</p>
洛青舟的隔壁，突然“嗤”地一聲，隨即，飄來一股臭氣。</p>
有考生在方便。</p>
他連忙屏住了呼吸。</p>
這時，許多身穿粗布衣裳的仆人，開始進來給各個隔間打掃和換上新的木桶。</p>
來洛青舟這裏的，是一名身材瘦小的老人。</p>
洛青舟起身，站在了外麵。</p>
老人很仔細地打掃了一遍，給他換了一隻新的木桶，然後彎腰賠笑，拎著換走的木桶，準備離開。</p>
洛青舟躺在了床上，閉著眼睛道：“老人家，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p>
老人聽了，立刻彎腰靠近，把耳朵貼了過去。</p>
隨即他身子一震，臉上的神情變的僵硬，眼中的童孔渙散開，定在原地，一動不動。</p>
不過隻持續了數息。</p>
老人弓著身，滿臉賠笑，拎著木桶，轉身走了出去。</p>
跟著其他仆人一起，從門口離開。</p>
兩旁的守衛，聞到他們手裏木桶的臭味，皆捏住了鼻子，別過臉去。</p>
老人出了門，跟著幾名仆人走向了牛車。</p>
突然，他停下了腳步，在原地站了幾秒，隨即臉上露出了一抹迷茫，轉頭看了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裏，這才搖了搖頭，繼續向著牛車走去，嘴裏念道：“哎，年紀大了啊……”</p>
洛青舟出了考場，飛上了半空。</p>
一路風馳電掣，飛回到了秦府，取了自己的飛劍和其他東西。</p>
今晚如果找不到對方，那就隻能等明晚了。</p>
不過應該沒問題。</p>
他現在可以附身，躲避那些法器的探查，哪裏應該都能去的。</p>
他先去城主府看一看。</p>
到時候附身個小丫鬟或者老嬤嬤，問一問其他人，應該是沒問題的。</p>
解決了這件事情，他就該報仇了。</p>
就是這幾天了。</p>
很快，他來了城主府外麵。</p>
此時天剛黑，以那位孟公子的性格，肯定在屋裏待不住。</p>
今天是秋試的日子，晚上有宵禁，如果想要出去玩樂的話，那就會早些出去。</p>
洛青舟在門口等了一會兒，見有個丫鬟抱著一大包東西，從外麵回來，正準備從後門進去。</p>
他當機立斷，立刻飛過去鑽進了她的身體。</p>
隨即，從後門進了府中。</p>
此時，在成國府中。</p>
大夫人王氏，依舊端坐在廳堂，陰沉著臉，等待著消息。</p>
她希望聽到“那小子病倒了，撐不住了，已經從考場抬出來了”的消息，但是，這個消息一直沒有來。</p>
不多時，王成再次來稟報：“夫人，今日的考試已經結束了。還……還沒有動靜。”</p>
王氏眼角的肌肉抽搐了幾下，咬著牙道：“滾。”</p>
王成緊緊低著頭，又道：“夫人，二夫人還在外麵跪著，哭著說要見您。好像有人告訴老爺了，老爺剛剛派人來，讓夫人注意點影響。”</p>
“啪！”</p>
桌上的茶杯，猛然摔碎在了地上。</p>
王氏臉上露出了一抹猙獰之色，鬢角旁青筋暴起，道：“讓那賤人進來！”</p>
王成慌忙退下。</p>
片刻後，楊萍兒哭著跑了進來，“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哭著哀求道：“大夫人，求您，求求您，不要把小樓嫁給那個孟公子……那個人是個禽獸啊，肯定會虐待小樓的，小樓還這麽小，求大夫人再讓她在府中待幾年吧……嗚嗚，大夫人交代的事情，奴婢都照著辦了，奴婢去騙那個……那個小雜種了，嗚嗚嗚……”</p>
王氏神情澹澹地看著她，對著外麵道：“泡杯茶，用開水。”</p>
“是，夫人。”</p>
外麵的丫鬟答應一聲，很快端來了一杯熱茶。</p>
王氏接在手裏，看著跪在地上依舊在哭著哀求的女人道：“爬過來。”</p>
楊萍兒哭著爬到了她的腳下。</p>
“頭抬起來。”</p>
王氏又命令道。</p>
楊萍兒剛抬起頭，王氏手裏的熱水“唰”地全部潑在了她的臉上。</p>
“啊——”</p>
楊萍兒頓時尖叫一聲。</p>
王氏一把抓住她的頭發，另一隻手“啪啪啪”地狠狠地扇著她的耳光，滿臉惡毒，咬牙切齒地道：“賤人！故意在外麵哭那麽大聲，想讓老爺為你做主是吧？你是賤人，你那女兒也是賤人，是小娼婦！身為賤種，就該送出去被別人狠狠地玩弄！那位孟公子玩膩了，再送給別人玩，等別人玩膩了，再送她去妓院讓所有男人玩！你真把你們這對賤人母女，當成我成國府的主子了？你是奴才，永遠都是奴才！你那賤人女兒，也永遠都是被千人騎萬人辱的奴才！”</p>
站在外麵的丫鬟，聽著裏麵的耳光聲和惡毒的咒罵聲，皆是臉色發白，瑟瑟發抖。</p>
不知過了多久。</p>
屋裏方漸漸安靜下來。</p>
楊萍兒披頭散發，衣衫淩亂，滿臉血汙，失魂落魄地從屋裏走了出去。</p>
她回到了自己的小院。</p>
然後，走到屋簷下，坐在了台階上，目光呆滯，坐了很久很久……</p>
直到一名穿著紅裙的小女孩，從門口奔了進來，哭著喊道：“娘親……”</p>
她才猛然身子一顫，清醒過來。</p>
一名丫鬟在門口冷眼看著她，開口道：“大夫人說了，讓你們母女今晚再待一晚，明晚孟公子就要來接她走了。後天的接親，也隻是走個樣子。”</p>
說完，丫鬟離開，對著門口的兩名守衛道：“看好這裏，不要讓人跑了。”</p>
“娘親……”</p>
洛小樓撲進了楊萍兒的懷裏，看著她滿臉血汙的模樣，大哭起來。</p>
楊萍兒緊緊抱著她，目光呆滯，眼角流下了兩行淚水。</p>
母女兩人抱在一起，哭了很久。</p>
不知過了多久。</p>
楊萍兒起身，帶著她進了屋裏，關上了房門，然後蹲下來，捧著她那張稚嫩而可愛的臉頰，憐惜地看了很久，輕聲道：“小樓，你害怕嗎？”</p>
洛小樓哭著道：“娘親，你帶小樓離開這裏吧，小樓不想嫁給那個壞人……小樓聽那些下人們都在議論那個壞人……小樓好怕……”</p>
楊萍兒溫柔地幫她抹著眼淚，柔聲安慰道：“不怕，小樓不怕，娘親會保護你的，娘親不會讓壞人欺負你的……”</p>
洛小樓抱住了她的脖子，嗚嗚地哭泣著。</p>
楊萍兒目光呆滯地看著門口，臉色突然變得極為平靜，溫柔地撫摸著她柔順的秀發，輕聲道：“小樓，娘親帶你去一個，永遠也不會有人欺負你的地方，好不好？”</p>
洛小樓僵了一下，哭著點頭道：“好，小樓不怕，小樓跟娘親一起去……”</p>
楊萍兒眼角再次流下了眼淚，輕輕撫摸著她的秀發和後背，柔聲道：“小樓真乖，小樓真勇敢……娘親會永遠陪著你的……”</p>
神魂剛飄出，一股可怕的氣息，突然從不遠處的房屋上傳出。</p>
主考官休息的屋頂上。</p>
一枚紅色圓珠光芒閃爍，開始緩緩旋轉起來。</p>
一股可怕的力量，正在快速搜尋考場中的異常，準備鎖定爆發。</p>
洛青舟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瞬間又魂魄歸體！</p>
“何處邪祟膽敢來考場作祟！”</p>
一聲冷喝，從那間房屋中傳出。</p>
隨即，一名身穿勁裝，腰挎寶劍的中年男子，從屋裏快步走了出來。</p>
許多守衛奔了過去。</p>
那中年男子走下台階，抬起頭，望向了屋頂。</p>
屋頂上的圓珠，已經恢複了正常。</p>
“路過嗎？”</p>
他臉上露出了一抹狐疑，又仔細探查了一會兒，方對身後的護衛道：“仔細巡邏，不可懈怠！”</p>
“是！大人！”</p>
眾護衛立刻退去，又開始在整個考場不停地巡邏查看。</p>
中年男子目光凝重地在整個考場巡視了一圈，沒有發現異常後，方進了屋。</p>
洛青舟躺在床上，暗暗捏了一把汗。</p>
他其實早就想到考場之上，肯定布置的有這些東西。</p>
畢竟連青樓城牆那種地方都布置的有。</p>
不過他現在神魂，已經晉級到了煉神境中期，一般的法器已經發現不了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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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青樓和城牆上那幾枚圓珠，他就算飛到近前，對方也不會有反應。</p>
所以他剛剛才想著試一下的。</p>
顯然，這裏的法器強大太多，而且非常靈敏，他剛一出竅就立刻探查到了。</p>
除了那顆法器以外，那名中年男子看起來實力也超強。</p>
其他神魂陰魂，哪怕是那位月姐姐，估計想要悄悄進來，也很難。</p>
考場之中，的確是最安全的地方。</p>
洛青舟躺在床上，又想了一會兒事情，然後靜下心來，進入了睡眠狀態。</p>
明天除了考試以外，還有一件事情要解決。</p>
所以今晚要好好休息。</p>
與此同時。</p>
在鴛鴦樓的飛簷上，月白身影沐浴著潔白的月光，飄然若仙地站在那裏，目光望著不遠處的考場。</p>
成國府中。</p>
大夫人王氏睡不著，臉色很不好看。</p>
每過一個時辰，王成都會進來稟報一遍：“夫人，暫時還沒有動靜。”</p>
而在秦府中。</p>
宋如月也在美人榻上，輾轉反側睡不著。</p>
裏屋躺在床上的秦二小姐，同樣睜著眼睛，在擔憂著，在想著事情。</p>
“微墨，睡了嗎？”</p>
又過了片刻，宋如月從榻上起來，輕聲問道。</p>
“沒呢，娘親。”</p>
屋裏傳來了少女柔弱的聲音。</p>
宋如月下了榻，進了裏屋，扒開了帳幔，忍不住歎氣道：“微墨，你說那小子身子骨那麽弱，現在天氣又這麽炎熱，蚊子又多，他受得了嗎？”</p>
秦微墨聞言，“噗嗤”一笑，從床上坐了起來：“娘親，你很擔心姐夫嗎？”</p>
宋如月在床邊坐下，手裏拿著一隻繡著牡丹的小圓扇，一邊扇著，一邊翻了個白眼道：“能不擔心嗎？那小子要是出事了，你怎麽辦？娘親這是為你擔心。”</p>
秦微墨笑道：“娘親，姐夫會沒事的。”</p>
頓了頓，她又輕聲道：“這次鄉試對於姐夫來說，其實隻是邁出了第一步，姐夫以後的路還很長。娘親，相信姐夫，他會比我們想象的要走的更遠的。”</p>
宋如月撇撇嘴道：“你的意思是說，他以後還能考中狀元，然後做個大官？”</p>
秦微墨笑道：“娘親，人生的路並不隻有做官一條。以姐夫的才華，考個狀元自然沒問題，不過以姐夫的性格，做官並不適合他。至於姐夫以後要做什麽，要走哪一條路，微墨也不知道。”</p>
宋如月握著她柔弱的小手，看著她道：“十九放榜，到時候就能知道他有沒有考中了。如果他中舉了，微墨，你準備好了嗎？到時候我和你爹爹，可不會再任他耍滑頭拖延下去了，他必須選擇一個。”</p>
秦微墨沉默了一下，道：“娘親，今天我去跟姐姐說了一會兒話。”</p>
宋如月問道：“說什麽了？蒹葭有沒有開口跟你交談？”</p>
秦微墨輕聲道：“姐姐說話了。我們聊到了姐夫，姐姐說她已經把休書寫好，等姐夫考試完，就交給他。”</p>
宋如月聞言怔了怔，歎了一口氣道：“挺好，蒹葭那丫頭還是很善良，很識大體的。既然她不喜歡，那就放手吧，沒必要再讓三個人都煎熬下去。”</p>
秦微墨微微低頭，又沉默一下，然後抬頭道：“娘親，雖然姐姐這樣說了，也準備這樣做了，但我覺得，姐姐的情緒似乎不太對。”</p>
宋如月道：“怎麽不太對了？”</p>
秦微墨蹙了蹙柳眉，微微搖頭：“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感覺，姐姐的情緒不對。雖然姐姐依舊跟以前一樣冷澹和平靜，但我看著她那模樣，聽著她說這些話，我心裏突然就很難受，很自責，很愧疚。”</p>
“然後我走的時候，看到百靈和夏嬋，我就更難受，更愧疚了。”</p>
“娘親……微墨覺得，姐姐應該更需要姐夫。如果不是因為微墨，姐姐或許會改變的更快，會更快露出自己的真正情感。微墨覺得可能是因為自己，姐姐才一直封閉自己的情感的……”</p>
宋如月連忙道：“別胡說。微墨，這件事跟你沒關係。蒹葭從一回來……以她的性子，是不可能喜歡那個小子，也不可能對那個小子動情的，最多是習慣了他的存在。這件事也是她主動提出來的，對於她，對於你，對於那小子來說，都是最好的決定。”</p>
“微墨，不要再亂想了，等那小子考中以後，我們就準備一下，直接讓你們拜堂成親了。到時候去了京都，你們願意跟我們住，就跟我們住在一起，不願意跟我們住，就重新買個院子，你們小兩口住。也免得那小子覺得自己是個入贅的，抬不起頭。以後你們生的小孩，就跟他姓，你們在外麵夫唱婦隨，恩恩愛愛，娘親再也不會去罵他了，不是挺好？”</p>
“娘親……”</p>
“乖，別亂想了，你身子本來就不好，還喜歡胡思亂想。這件事他也說了，他會自己決定自己解決的。他堂堂男兒，睡都跟你睡了，不會不負責的。”</p>
“娘親，我們沒睡……”</p>
“嗬嗬，你當娘親眼瞎？他那臭鞋子，娘親可不止扔了一次了。”</p>
“……就是躺在一起了。”</p>
“你是女兒身，又是未出閣的少女，哪怕他隻摸了你一根頭發，這件事，他都賴不掉，更別說睡在一張床，一個被子裏了。”</p>
“……”</p>
“他親了你沒？”</p>
“沒……”</p>
“摸了嗎？”</p>
“沒……”</p>
“哼，躺在一起，能不摸不親？就算沒摸沒親，他肯定也是蹭了，對不對？”</p>
“……”</p>
秦微墨羞紅了臉頰，沒再吭聲。</p>
一夜時光，悄然而過。</p>
翌日，己時。</p>
考場中，再次搜查了一遍，然後開始了第二場考試。</p>
洛青舟簡單地吃了幾條牛肉和點心，喝了幾口清水，就開始拿起墨塊，靜心研墨了。</p>
這種炎熱的天氣，包子都壞掉了，切開的水果也都不能吃了，全都扔掉了。</p>
試卷很快發了下來。</p>
洛青舟穩定了一下心態，方攤開了試卷，仔細看去。</p>
第一題為《大炎國史》中的一句話，需要答出其來源的典故，以及解釋出其含義，並寫出自己的見解。</p>
洛青舟當初去給長公主講解《三十六計》時，長公主經常會講這本書裏的故事，各種細節都信手拈來，還會發表各種見解。</p>
洛青舟稍一沉吟，提筆蘸墨，開始寫了起來。</p>
這個典故可不短，除了本身含義以外，還有引申含義，同時，還要加上額外的見解。</p>
這道題答完，已經是午時。</p>
他喝了幾口清水，繼續看向第二道題。</p>
第二題又是《禮記》和《尚書》裏的一句話，由一句話，寫出下麵的整個片段，可以缺字，但具體故事和意思要完整默寫下來。</p>
讀書人整天搖頭晃腦死記硬背這些東西，就是為了這些題目。</p>
洛青舟有過目不忘的本領，這幾天又把這些書籍反反複複讀了好幾遍，別說缺字錯字，哪怕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會遺漏。</p>
很快，他答完了第二題。</p>
第三題就有些意思了，竟然是長公主當初對他講的，大炎開國之初的一場戰役。</p>
那場戰役大炎軍隊大敗而歸。</p>
題目要求寫出那場戰役的具體時間，以及失敗原因。</p>
這些洛青舟自然都知道。</p>
書上記載的有，長公主當初也跟他談論過。</p>
不過相對於書上記載的失敗原因，長公主跟他談論的自然更詳細，更具體，同時還多了另外的一些細枝末葉的原因。</p>
洛青舟沉吟少許，提筆蘸墨，開始答題。</p>
下一題，是一道算術題，什麽雞鴨腿多少隻等等。</p>
這對於他來說，自然是再簡單不過了。</p>
最後一題，是以《清平樂令》詞牌名，再以“雪”為題，作一首詞。</p>
洛青舟稍一沉吟，落墨寫道：“畫堂晨起，來報雪花墜。高卷簾櫳看佳瑞，皓色遠迷庭砌。盛氣光引爐煙，素草寒生玉佩。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雲揉碎。”</p>
作完，抬頭看去，時間還早。</p>
他稍作休息，活動了一下手腕，然後拿起試卷，開始從頭檢查。</p>
一連檢查了好幾遍，發現並無遺漏和差錯時，方放在桌子，用硯台壓好，目光看向了外麵，心頭開始思考著事情。</p>
一個時辰後，夕陽西斜。</p>
考官開始催促大家答題，收卷的時間快到了。</p>
洛青舟低頭，又仔細檢查了一遍試卷。</p>
很快，夕陽落山，天空昏暗。</p>
“當——”</p>
鍾聲響起。開始收卷。</p>
收完試卷，大家都放的輕鬆起來，開始拿出各自帶來的食物，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p>
當然，也有很多人沒有答好題，有的低聲哭泣，有的失魂落魄。</p>
洛青舟的隔壁，突然“嗤”地一聲，隨即，飄來一股臭氣。</p>
有考生在方便。</p>
他連忙屏住了呼吸。</p>
這時，許多身穿粗布衣裳的仆人，開始進來給各個隔間打掃和換上新的木桶。</p>
來洛青舟這裏的，是一名身材瘦小的老人。</p>
洛青舟起身，站在了外麵。</p>
老人很仔細地打掃了一遍，給他換了一隻新的木桶，然後彎腰賠笑，拎著換走的木桶，準備離開。</p>
洛青舟躺在了床上，閉著眼睛道：“老人家，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p>
老人聽了，立刻彎腰靠近，把耳朵貼了過去。</p>
隨即他身子一震，臉上的神情變的僵硬，眼中的童孔渙散開，定在原地，一動不動。</p>
不過隻持續了數息。</p>
老人弓著身，滿臉賠笑，拎著木桶，轉身走了出去。</p>
跟著其他仆人一起，從門口離開。</p>
兩旁的守衛，聞到他們手裏木桶的臭味，皆捏住了鼻子，別過臉去。</p>
老人出了門，跟著幾名仆人走向了牛車。</p>
突然，他停下了腳步，在原地站了幾秒，隨即臉上露出了一抹迷茫，轉頭看了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裏，這才搖了搖頭，繼續向著牛車走去，嘴裏念道：“哎，年紀大了啊……”</p>
洛青舟出了考場，飛上了半空。</p>
一路風馳電掣，飛回到了秦府，取了自己的飛劍和其他東西。</p>
今晚如果找不到對方，那就隻能等明晚了。</p>
不過應該沒問題。</p>
他現在可以附身，躲避那些法器的探查，哪裏應該都能去的。</p>
他先去城主府看一看。</p>
到時候附身個小丫鬟或者老嬤嬤，問一問其他人，應該是沒問題的。</p>
解決了這件事情，他就該報仇了。</p>
就是這幾天了。</p>
很快，他來了城主府外麵。</p>
此時天剛黑，以那位孟公子的性格，肯定在屋裏待不住。</p>
今天是秋試的日子，晚上有宵禁，如果想要出去玩樂的話，那就會早些出去。</p>
洛青舟在門口等了一會兒，見有個丫鬟抱著一大包東西，從外麵回來，正準備從後門進去。</p>
他當機立斷，立刻飛過去鑽進了她的身體。</p>
隨即，從後門進了府中。</p>
此時，在成國府中。</p>
大夫人王氏，依舊端坐在廳堂，陰沉著臉，等待著消息。</p>
她希望聽到“那小子病倒了，撐不住了，已經從考場抬出來了”的消息，但是，這個消息一直沒有來。</p>
不多時，王成再次來稟報：“夫人，今日的考試已經結束了。還……還沒有動靜。”</p>
王氏眼角的肌肉抽搐了幾下，咬著牙道：“滾。”</p>
王成緊緊低著頭，又道：“夫人，二夫人還在外麵跪著，哭著說要見您。好像有人告訴老爺了，老爺剛剛派人來，讓夫人注意點影響。”</p>
“啪！”</p>
桌上的茶杯，猛然摔碎在了地上。</p>
王氏臉上露出了一抹猙獰之色，鬢角旁青筋暴起，道：“讓那賤人進來！”</p>
王成慌忙退下。</p>
片刻後，楊萍兒哭著跑了進來，“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哭著哀求道：“大夫人，求您，求求您，不要把小樓嫁給那個孟公子……那個人是個禽獸啊，肯定會虐待小樓的，小樓還這麽小，求大夫人再讓她在府中待幾年吧……嗚嗚，大夫人交代的事情，奴婢都照著辦了，奴婢去騙那個……那個小雜種了，嗚嗚嗚……”</p>
王氏神情澹澹地看著她，對著外麵道：“泡杯茶，用開水。”</p>
“是，夫人。”</p>
外麵的丫鬟答應一聲，很快端來了一杯熱茶。</p>
王氏接在手裏，看著跪在地上依舊在哭著哀求的女人道：“爬過來。”</p>
楊萍兒哭著爬到了她的腳下。</p>
“頭抬起來。”</p>
王氏又命令道。</p>
楊萍兒剛抬起頭，王氏手裏的熱水“唰”地全部潑在了她的臉上。</p>
“啊——”</p>
楊萍兒頓時尖叫一聲。</p>
王氏一把抓住她的頭發，另一隻手“啪啪啪”地狠狠地扇著她的耳光，滿臉惡毒，咬牙切齒地道：“賤人！故意在外麵哭那麽大聲，想讓老爺為你做主是吧？你是賤人，你那女兒也是賤人，是小娼婦！身為賤種，就該送出去被別人狠狠地玩弄！那位孟公子玩膩了，再送給別人玩，等別人玩膩了，再送她去妓院讓所有男人玩！你真把你們這對賤人母女，當成我成國府的主子了？你是奴才，永遠都是奴才！你那賤人女兒，也永遠都是被千人騎萬人辱的奴才！”</p>
站在外麵的丫鬟，聽著裏麵的耳光聲和惡毒的咒罵聲，皆是臉色發白，瑟瑟發抖。</p>
不知過了多久。</p>
屋裏方漸漸安靜下來。</p>
楊萍兒披頭散發，衣衫淩亂，滿臉血汙，失魂落魄地從屋裏走了出去。</p>
她回到了自己的小院。</p>
然後，走到屋簷下，坐在了台階上，目光呆滯，坐了很久很久……</p>
直到一名穿著紅裙的小女孩，從門口奔了進來，哭著喊道：“娘親……”</p>
她才猛然身子一顫，清醒過來。</p>
一名丫鬟在門口冷眼看著她，開口道：“大夫人說了，讓你們母女今晚再待一晚，明晚孟公子就要來接她走了。後天的接親，也隻是走個樣子。”</p>
說完，丫鬟離開，對著門口的兩名守衛道：“看好這裏，不要讓人跑了。”</p>
“娘親……”</p>
洛小樓撲進了楊萍兒的懷裏，看著她滿臉血汙的模樣，大哭起來。</p>
楊萍兒緊緊抱著她，目光呆滯，眼角流下了兩行淚水。</p>
母女兩人抱在一起，哭了很久。</p>
不知過了多久。</p>
楊萍兒起身，帶著她進了屋裏，關上了房門，然後蹲下來，捧著她那張稚嫩而可愛的臉頰，憐惜地看了很久，輕聲道：“小樓，你害怕嗎？”</p>
洛小樓哭著道：“娘親，你帶小樓離開這裏吧，小樓不想嫁給那個壞人……小樓聽那些下人們都在議論那個壞人……小樓好怕……”</p>
楊萍兒溫柔地幫她抹著眼淚，柔聲安慰道：“不怕，小樓不怕，娘親會保護你的，娘親不會讓壞人欺負你的……”</p>
洛小樓抱住了她的脖子，嗚嗚地哭泣著。</p>
楊萍兒目光呆滯地看著門口，臉色突然變得極為平靜，溫柔地撫摸著她柔順的秀發，輕聲道：“小樓，娘親帶你去一個，永遠也不會有人欺負你的地方，好不好？”</p>
洛小樓僵了一下，哭著點頭道：“好，小樓不怕，小樓跟娘親一起去……”</p>
楊萍兒眼角再次流下了眼淚，輕輕撫摸著她的秀發和後背，柔聲道：“小樓真乖，小樓真勇敢……娘親會永遠陪著你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