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今世把鬱律找回來的時候,滿腦子隻有一個想法。[]


    這一次他一定要好好的護住他,無論他說什麽他都好好聽著,他不理他,不認他,都無所謂,自己可以主動上去討好他。身份都可以不要,還要什麽麵子。


    以前他就是太執著於麵子了。


    申圖施在他身上的魔法是以他半身的修為和胸肋上的一根鬼骨作為代價的,這種魔法和靈魂下了契約,一旦那個編入了係統程序的手機被鬱律撿到,他就會立刻收到消息,瞬移也不過一眨眼的事——通知的方式來得很刁鑽,痛覺刻骨到仿佛能聽到大腦滋滋響的聲音。


    所以當他捂著心口滴下冷汗的時候,因為一直以來都是太過期待而又不敢過度期待,以至於突然來臨的時候,真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重逢的那天他看見鬱律瘋了似的跑到自己跟前,找了一百多年的人,終於回來了,他那會兒笑嘻嘻地看著這小鬼,如果不是這副表情,他的臉皮大概會因為快要咬碎的牙齒而變得扭曲可怖——他可不想給他這麽差的印象。


    抽出冥幣放在他手裏,看他呼啦一下把錢燒成了黑灰,玻璃球似的墨綠眼珠跟著一亮,酆都眼睛藏在墨鏡後麵,上半邊臉和下半邊臉的表情簡直判若兩人,下半邊笑得像個瘋子,上半邊卻快要哭了,像個傻子。


    小鬼居然還瞪著他,問他:“你看我幹什麽?”


    他當時回的是:“看你好看。”


    不知好歹的小鬼,沒良心的小鬼。


    他真的再也不想和他分開了,一次就夠夠的,他連現在想起當年的事都會起一身冷汗。


    沒想到這種事還會發生第二次。


    酆都每天早上起來都要習慣性地往身邊摸,確保鬱律在他身邊後滿足地一笑從背後把他拉進懷裏,通常會保持這個姿勢睡個回籠覺,或者膩膩歪歪地親兩口,親出感覺了就繼續昨晚上的鏖戰,有時候申圖找過來了,隔著門聽到裏麵各種不可描述的聲音,簡直沒耳朵聽。


    可是今天早上,酆都閉著眼睛一摸沒摸到,二模沒摸到,三摸,還是沒摸到。


    嗡的一下從床上彈起來,他打雷似的大吼道:“律律?”


    他那時候還沒慌,還以為鬱律又去跟孟婆和申圖出去野了。壓下滿心的火,他披上衣服直奔孟婆的輪回井,孟婆扶著腦袋地迎出門,還沒從昨晚的宿醉緩過神來,正不知鬼帝殿下親自來找自己有何貴幹,不料酆都一腳迎上來繃著黑臉,問道:“看見鬱律了嗎?”


    孟婆和他是老相識,酆都這句話雖然問得沒有起伏,可她卻聽出了背後呼吸的不穩,立刻站直了,道:“律律?他昨晚沒回去嗎?我們幾個昨天在符繡那兒喝酒,我直接喝斷片了,奇怪了,往常我喝得比這多多了,也不見醉,昨天居然幾杯就暈了……”


    察覺到酆都已經聽得不耐煩,她忙抓住重點道:“暈了之後的事兒我就不記得了,也不知道是誰送我回的家,要不殿下再去問問申圖和符繡?”


    酆都眉間刻痕深的都快能夾紙了,喝酒?他怎麽不知道?做成那樣了還去喝酒,他可真夠能耐的啊。


    至於不能喝酒的原因,他不用想也知道了。


    如果他能再蠻橫一點就好了,管他什麽狗屁婚約,直接把鬱律娶回家門,小疑心病就不會心塞地跑去喝酒了。


    到了申圖的小公寓,正趕上對方執勤出門。[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看申圖那一臉頭暈腦漲的德行,估計昨天晚上也沒少喝,酆都不跟他廢話,直接開門見山道:“鬱律在你這兒嗎?”


    “鬱律?”申圖本來困得眯成了一條縫的眼睛瞬間睜大了,回答和孟婆一樣一樣的:“他昨晚沒回家嗎?”


    酆都一聽,就知道從這小子這兒得不到什麽靠譜的消息了,轉身就走,申圖忽然反應過來,撲過去攔住他道:“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把話說清楚再走啊——”


    酆都猛地回身看他,申圖嚇了一跳:“我靠,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他說著心口一緊,也慌了神:“不會吧,律律又不見了?不可能啊,昨晚上我們幾個還一塊兒喝酒呢,啊不過……”


    酆都忙道:“不過什麽?”


    申圖一提起這個也來了氣:“不過他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喝得比我們誰都猛,我說殿下你啊,是不是又跟他吵架了?別以為咱們不計前嫌做了朋友你就可以對他肆意妄為了啊,你要是還跟以前似的欺負他,我可不放過你,大不了因為大不敬被丟進油鍋炸一炸而已,我又不怕!”


    當初誰都知道世子殿下和申圖關係差,簡直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可轉眼一千年過去,兩人居然匪夷所思地成了朋友,雖然還會互損,但損也是個損友,其中原因,當然是因為申圖是當年親眼經曆過酆都發瘋的少有的幾個人之一——原本以為這脾氣壞到爆表的世子殿下是個榆木疙瘩,沒想到居然是個情深似海的癡情種子。


    他當然知道酆都不會欺負鬱律,把他當寶還來不及,圖一時嘴快一說,沒想到酆都居然當場就沉默了,沙啞著嗓子道:“是,我這次可能真惹著他了。”


    申圖看他這樣,有點後悔剛才說得太急。


    “到底怎麽回事?”


    酆都忍著牙磣說:“我有個未婚妻,沒跟他說。”


    申圖倒吸一口氣,瞪著眼睛看著他,就差撲上去了。


    “你他媽說什麽?”


    酆都也火了:“我說我有個未婚妻!而且我自己居然還他媽的不知道!”


    申圖被他噴了一臉唾沫,反而冷靜了,突然有點回過味來——他和酆都認識這麽久,還不知道他是什麽人嗎。


    未婚妻這事肯定有隱情。


    酆都看他一問三不知就知道瞎問,一把把他撥到一邊:“別擋道,我沒工夫跟你這兒浪費時間,不知道我就去找別人!”


    申圖不敢攔他,隻是道:“你先別急,鬼界這麽安全,鬱律不可能出事的,你去問問符繡,昨晚上我喝醉以後就她陪著鬱律來著!”


    “哎呀,這兒怎麽那麽熱鬧?”


    說曹操曹操到,符繡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笑眯眯地站在兩人背後。


    酆都一看她這沒心沒肺的表情,心裏一沉,想這個沒腦子的狐狸八成也不知情了,他本不打算再問,沒想到申圖熱心地衝上去,趕緊搶著替他說了。


    “狐狸,來得正好!”被酆都帶得他也有點急,“見著鬱律了嗎?”


    符繡驚訝道:“小王子?他昨晚沒回家嗎?”


    又是和孟婆申圖一模一樣的發言。酆都暗自做了個深呼吸,不讓自己方寸大亂:“昨晚到底怎麽回事,你給我一個字一個字說清楚。”


    “沒什麽啊……”符繡嘀咕道,認真回憶起來:“本來是我跟孟婆在那兒喝酒,後來鬱律和申圖也來了,沒過幾輪孟婆就醉了,我就叫人抬她回去,然後又是他——”她朝著申圖一指,“他也醉了,就剩下我和小王子兩個,我看他心情不太好,就陪著他多喝了幾杯,後來他看時候不早,就回去了。”


    “就這樣?”酆都道。


    “就這樣啊。”符繡被他瞪得想笑,“你幹嘛這麽看我?”


    酆都泄氣般的搖頭,不再說話,他大概明白了——鬱律心裏不高興,而且很有可能一時興起學小熊和大魚鬧起了離家出走。他能走到哪兒呢?


    酆都腦中一閃,又把眉蹙了起來。


    不!不對!鬱律真的是會鬧離家出走的那種人嗎?那天還是他把九殿堵了個啞口無言,在知道兩人的過去以後,他不可能還會跟他開這種玩笑。


    申圖忽然一拍巴掌:“對了,大哥大,我看看能不能查到他在哪兒?你們在這兒稍微等我一下!”


    符繡打了個哈欠:“我就不等了,昨晚喝多了,現在還頭疼,到附近走走去。”


    背後一個聲音忽然道:“你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符繡笑著轉過頭,看向從剛才起就莫名其妙一直盯著她的酆都。


    她天真爛漫地道:“什麽意思啊?”


    酆都的臉一寸寸地變冷了:“真頭疼的話,你一開始根本就不會來,如果隻是出來散步,申圖這和你那又是一南一北,你去哪兒散不行,非要來這兒?”


    酆都向前逼近道:“符繡,你到底是來看什麽的?”


    或許是恐懼時直覺都會變得異常敏銳,換作平時,酆都懷疑誰也不會懷疑符繡,然而此時此刻,他不知為什麽,非常地不信任她。


    這個符繡,和他幾千年前認識的那個不一樣。


    迎著他審視的目光,符繡紅唇邊的笑容一點點擴大著,最後竟然勾到了耳朵邊,一瞬間有了猙獰的意思。


    下一秒,她把笑容一收,噘嘴道:“哎呀!討厭!還能是來看什麽,當然是來看殿下你的啦!”


    做作的表情直接把酆都看得一怔。


    一刹那間,酆都感覺一切舊事都經不起推敲了,胖丫和大魚的失憶,大魚和小熊的出走,還有鬱律的失蹤……


    鬱律的失蹤絕不會是單純的耍耍脾氣。


    強壓下一顆快要急碎了的心,他順著符繡的話繼續往下說:“看我?看我什麽?”


    他聲音裏已經明顯帶了顫抖,符繡卻還是四平八穩,笑道:“我就是好奇啊,丟了最心愛的人的殿下會是什麽表情呢,想想都覺得好笑啊。”她指著酆都遊移於崩潰邊緣的臉,“結果居然比我想象得還好笑,啊哈哈哈哈。”


    酆都瞳孔驟縮:“是你!”


    他恨不得一掌捏死她:“你把他帶到哪兒去了?!”


    符繡立刻展現了種族天賦,在他衝過來之前一溜煙跑到好遠,把狡猾和不要臉展現得淋漓盡致:“殿下那麽聰明,可以自己猜嘛!”


    修煉千年的九尾狐妖,法力並不遜於隻剩下一半修為的鬼帝。她要想跑,有一萬種方法可以金蟬脫殼。


    申圖帶著喜色地趕回來的時候,恰好看見符繡像蒸發一樣消失了,酆都衝過去撲了個空,一掌將地麵擊了個粉碎。


    這倆人幹嘛呢?他趕忙飄了過去,卻撞見鬼帝殿下一瞬間的茫然臉色,仿佛憤怒至極又荒唐可笑。


    再一聯想剛才符繡的動作,他終於發現出了問題。


    符繡???


    那隻狐狸,不會吧???


    他不可置信地走過去,同時回想起來這狐狸以前的性情品格,邊走邊搖起了頭。


    “昨天喝酒的時候,她看著還特正常呢,而且她一直都挺關心鬱律的,怎麽可能,不會啊……”


    酆都聽不出情緒地冷笑道:“她以前也很正常。”


    申圖覺得頭都快炸了,仿佛掉入了迷魂陣:“這特麽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一種可能,是她一直以來都隱藏著本性,另一種可能,是她被什麽東西控製住了魂魄,平時不會發作,隻有對方需要時才會失控。”


    他一瞬間想起了符繡之前附身的狐仙牌。


    隻有製作狐仙牌的人才可能會控製魂魄。


    申圖問道:“你覺得會是哪種?”


    “哪種都無所謂了。”


    酆都腦子轉的飛快,已將接下來要做的事全都想好,申圖看到他的眼神,頓時苦笑起來:“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太可怕了,別跟我說你正盤算著把妖界夷為平地呢啊?”


    酆都冷笑,沒正麵回答,隻是問:“查出來了?律律真在妖界?”


    申圖第一次覺得他有點可怕,不敢再囉嗦,認真點頭道:“是,就在妖界的王宮裏。”


    “知道了。”


    申圖觀察他的表情:“謝天謝地,好在你沒發瘋,要真跟以前那樣再瘋一回,我可真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


    酆都“嗤”的一笑,沒言語,申圖忽然覺得特別感慨,走上來拍著他的肩道:“我跟你一起去。”


    酆都想起他自己也是有舊傷的,正打算拒絕,背後忽然響起一道聲音:“我也去!”


    “還有我!”


    “殿下,也帶上我們吧!”


    他轉身一看,孟婆領著一大幫人聲勢浩大地趕了過來,酆都在其中看見了很多張熟悉麵孔,詹妮弗,孟太爺,甚至還有無法投胎一直徘徊在鬼界的燕侯和他麾下的陰兵,以及從前鬱律做掌事大人時照顧過的大鬼小鬼們。


    孟婆眨巴著一雙睫毛纖長的桃花眼,挺無奈地道:“我本來打算一個人過來的,是他們偏要跟來。”


    小鬼們紛紛道:“之前掌事大人失蹤的時候我們沒能幫上忙,一直問心不安,這次請殿下一定帶我們一起,我們雖然能力低微,但絕不會拖殿下的後腿的。”


    申圖湊到酆都身邊道:“他們都是自願來的,你可別不識好歹地趕他們走啊。”


    酆都橫了他一眼,臉色更加不虞。


    全場鴉雀無聲。


    酆都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麵對了聚集起來的鬼眾,高挑的眉毛被鬼界火紅的天染得仿佛帶了血,狹長的眼睛從這些人的臉上一一掠過,被他看到的鬼全嚇得低了頭,就在所有人以為鬼帝殿下要衝他們咆哮時,酆都嘴角一勾,猩紅的眼瞳破天荒帶了一點溫柔。


    “我替鬱律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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