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爸!我們真的不去幫小爵?”


    “父親!”


    “誰都不許去!我們龍家的熊崽子沒有連自己的愛人都保護不了的!”


    兩人沉默了。


    老爺子看著窗外許久,歎一口氣,竟像是一瞬間老了許多歲,“這個臭小子,一點也不讓我這個爺爺省心。”他擺擺手,聲音有些疲憊:“你們下去吧。要是……要是爵小子死了,你們就去給他報仇吧。”


    “是,父親。”龍南把擔心兒子的弟弟拽下去了。


    ……


    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刮得他的臉有些生疼,但他一刻也不敢停下,任由那樹枝和荊棘在他身上留下細密的傷口。


    他滿腦子隻剩下兩個字:“悅悅。”


    他的悅悅正等著自己去救他。


    一想到齊子悅會害怕,會疼,可能會被傷害,龍爵就眼前發黑,心中焦急。


    他早知道自己錯了,錯得離譜,錯得撕心裂肺五髒六腑都叫囂著後悔。


    他一路半獸化闖過來,身上添上了許多傷口,心口最長的一條長約二十厘米的傷口幾乎奪走他的性命。


    牧英他的準備真是夠充沛的,料到了龍爵會來救人,更料到了……龍家不會出手。他卻沒料到龍爵幾乎是九死一生地闖過來。


    龍爵此時隻想把牧英撕碎。


    看到那深藏在叢林深處的大門時,龍爵居然害怕了。


    他推開門——


    齊子悅全無生息地倒在血泊中,十根手指被盡數砍斷,那些混合著灰塵髒汙的血液像是一張猙獰的網,將龍爵的心髒收緊,再收緊,然後崩裂開來。


    “悅悅!”


    齊子悅的睫毛動了動,卻再也沒像往常一樣笑著看他一眼。


    龍爵所有的理智全線崩潰,在那一刹那,他知道自己完了。徹徹底底地完了。


    這個黑暗血腥的世界,沒有誰會再給他一絲光明了。


    ……


    龍爵是龍家的嫡幺孫,加上他的父親


    龍北也是幺子,龍爵就是家中的寶貝寵兒,罵上一兩句——那也是舍不得的。


    而龍爵也的確有這個資格被寵愛,他的血脈極為純淨,在八歲那年就已經獸化成功,天賦足以笑傲整個半獸人界。


    這一切中至於龍老爺子閉關歸來那一天。毫無準備的龍爵被扔出俗世曆練。


    龍爵狼狽極了,每一天都活在敵對勢力和其他半獸人的廝殺中,最嚴重的一次他被追殺至雲城的郊外,幾乎死了。那是一段迫使他真正成長蛻變的日子,那種血腥黑暗,永無天日的日子被他深埋在記憶深處。


    但他卻不舍得忘記一個側臉,一個單純得像一張白紙的男孩。


    那個人說:“現在的修者怎麽這麽殘忍?連剛成精的小熊也要追殺。你在這裏躺著,我幫你施個法術,他們就找不到你了。”


    那一天,他幾乎死去,靠著這個人留下的法陣和翡翠逃過一劫。


    這個男孩叫齊子悅,在一年後他們“相遇”,被他圈養在身邊。


    龍爵並沒有告訴齊子悅他們早已見過,也沒有告訴他自己的半獸人身份。


    他希望齊子悅永遠都是一張白紙,在他構造的世界活著。


    但世事往往不如願。齊子悅竟是修者齊家祭祀一脈的人,而且已經血脈返祖成功。


    他煩躁地看著齊子悅越來越耀眼,距離他的世界越來越遠。然後終於引起了別人的注意。


    半獸人的世界仍然保留著物競天擇的法則,弱小者無法生存,在血腥黑暗的環境中成長的龍爵,其實自私得很:他一邊眷戀齊子悅給予他的溫暖,一邊排斥著這個他的最大弱點。


    所以他有意無意地縱容齊子悅的能力信息被泄露了出去。


    有一段時間龍爵察覺到有勢力蠢蠢欲動,他想要提醒齊子悅小心,卻在看到那雙純粹得像是黑寶石一樣的眼睛時,又把話咽了回去。


    這樣的悅悅,就由他來保護吧。


    他終於發現自己已經愛上了這個男孩,像是已經長到一起的兩塊肉,強行分開其中一方隻會讓另一方血流不止。


    但他遲了一步——


    在他被牧英支開的第一時間他就發現了不對,但已經來不及了,齊子悅已經被綁架走了。


    他理智得有些瘋狂,拒絕了屬下提供的各種“穩妥”的方案,單身一人強闖牧家的基地。


    在倉庫的門外,他聽見了牧英瘋狂的笑聲。於是他也開始瘋狂了,還有一些害怕。


    打開門的一瞬間,他知道自己完了,徹底完了。


    ……


    龍爵做了一個夢,夢境中他身處一個完全封閉的黑暗空間中,聽不見,看不見,除了黑暗別無一物。


    突然,一絲光芒降臨在這個世界,龍爵渴望而貪婪地看著那絲光芒,下意識地想要抓住它。


    可是抓不住,反而驚到了那團光芒,讓它飛走了。


    龍爵和它一個逃一個追,不知疲倦。


    直到有一天,那光團停了下來。龍爵心中卻隱隱有些恐懼,總覺得會發生一些他不願意看見的事情。


    那光芒漸漸消散了。


    龍爵瞳孔一縮,嘶吼著撲上去阻止:“不,不要!”


    最後連這片黑暗也融化了,化成了一片虛無。龍爵毫無知覺地躺在虛無中央,空洞地感受著身邊的空氣被一絲一絲地抽離出去,直到他再也不能呼吸,直到他窒息死去。


    ……


    “嗷!”龍爵低吼一聲,從夢中驚醒,茫然四顧,隻見到了熟悉的宿舍和林澤、苗敘。


    他焦急地抬頭看去,看見齊子悅仍然安穩地睡在他的旁邊。


    龍爵的心中還有些後怕,那個夢境竟然像是真實的一樣,虛無得讓人絕望。


    他喘了兩口氣,小心翼翼地變回人型,偷偷地像是對待最重要的珍寶一樣親了齊子悅的臉頰一下。


    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比齊子悅和他更契合的人了。他們的相遇一定是前世便注定了。


    龍爵抱著齊子悅滿足地入睡,摸了摸枕邊的那塊藍水翡翠,不過幾天,那色澤就暗淡了不少。但也不是沒有效果的,龍爵相信他很快就可以完全恢複了。


    他蹭了蹭齊子悅的臉頰,齊子悅皺了皺眉似乎就要醒來,龍爵馬上屏息並隨時準備變化獸形。


    好在齊子悅並沒有醒來。龍爵也放下心入睡了。


    也許是他上輩子欠了齊子悅也不一定,這輩子便送他但這人身邊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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