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的人都說他徐長天冷血,對他敬畏,待他疏離,其實他心中也有在乎的人,隻要一想到那對母子,他的心血都會熱起來。


    徐長天深深地看齊子悅一眼,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齊子悅是因為在乎的人受到傷害而焦慮不安,但是他又何嚐不是呢?正在開緊急會議,一聽到齊子悅的專屬鈴聲響起,一聽到他說“遇到截殺”的時候,他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齊子悅全部心神都隻放在苗敘身上,眼睛不曾移開一寸,“苗苗他為什麽還不醒……”他喃喃道。


    “他隻是失血太多而昏迷,好好休養一頓時間就又可以活蹦亂跳了。”被“綁架”來的徐家私人醫生扶了扶眼鏡,說道。


    “你有沒有事?”徐長天問道。


    齊子悅搖搖頭,“我沒事。”


    徐長天淡然道:“你沒事就好。”


    他們馬上把苗敘送到徐家的一個秘密據點,畢竟像苗敘現在這樣連人形都無法保持的狀態是去不了正規醫院的。


    苗敘一連昏迷了三天,林澤在當天晚上便連夜趕了回來,他行色匆匆地闖進來,隻對齊子悅說了一句:“謝謝。”


    而齊子悅卻不得不離開。


    因為他曾經期待了許久的賭石王爭奪賽要開幕了。


    ……


    現場的人很多,哪怕是一個普普通通觀眾模樣的人,也有可能是你不能輕易招惹的人。


    齊子悅和同為參賽者的宇文出雲一起走在參賽者專用通道,宇文出雲微微側過身子,擋開人們或好奇,或質疑的目光——在一堆中年賭石師甚至老年賭石大師中,宇文出雲與齊子悅這一對年輕的有些過分的組合實在有些打眼,他輕聲解釋道:“今天會有很多異能高手和修真高手會來,小悅好好表現,這些關係對你以後很有用。”他溫柔地笑了笑,“對了,等下在vip包廂的那些怪老頭麵前記得乖巧一些。”


    齊子悅笑了笑,“知道,前輩們的脾氣總是有些怪怪的。”


    宇文出雲看著他的笑容晃了晃神。總覺得這個孩子越長越好看了。他們站在一起的時候再也不是他一枝獨秀了,真是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莫名心酸感。


    齊子悅將目光從一個前世認識的修真者身上收回來,看向一直衝著他招手的齊安,笑道:“小安,今天這麽早?”


    齊安臉一紅,哪裏早!已經快十點了好麽!幹嘛總是取笑他起床晚?齊安嘟囔道。


    木洛淡淡地看一眼齊子悅,隨即輕輕地推了推齊安,“小安,你想吃什麽早餐?我讓手下買了李家的包子還有……”


    齊安認真聽著,很快選出了想吃的幾樣。


    齊子悅微不可察地皺眉,小安和木家小少爺這麽親密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他心中總有種不祥的預感,或者說是一種可怕的直覺,他和木家隻會是敵人。


    到時候小安要如何自處?


    看著小心翼翼地對待齊安的木洛,齊子悅在心中歎一口氣,希望是他自己想多了。


    宇文出雲注意到他的情緒變化,便問道:“怎麽了?”


    齊子悅搖搖頭,“沒事。”


    因為時間還早,幾人進入會場之後便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備戰。


    齊子悅坐在座位上無聊地抬頭數星星——天花板上雕出的花。心中的思緒卻不知道飛去了哪裏,到底是誰要追殺他呢?還有苗苗,到底是因為什麽傷的那麽重呢?


    ——見財起意?別開玩笑,當時他身上穿得不能在普通,買的也是地攤貨上不要錢一樣的小玩意兒,更何況身上還有村長老頭親手種下的禁製,尋常歹徒怎麽記得住他的臉?更別提苗苗這個窮癌晚期了,怎麽可能讓人見財起意。而且那幾個黑衣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說是修真者或是半獸人,異能者也不像。


    ——見色起意?這個不太可能的可能齊子悅下意識忽略掉。


    ——仇家尋仇?他好像沒有太多的仇家,牧英那小子他重生回來都還沒見過,還不知道呆在哪個角落呢。


    這麽算下來,想要他命的人好像也不太多。


    齊子悅有些頭疼了,這種隱藏在暗中的仇人真是防不勝防,他明明隻想要找到媽媽,然後就會回齊家村去了啊。


    就在這時,一隻手無聲無息地伸向齊子悅,他警惕地半眯著眼,捉住那隻手往前一拉,手肘往後打去。結果,沒打中。


    他的手被人握住,熟悉而有些沙啞的聲音從後麵傳來:“別打,是我。”


    齊子悅身子一僵,站起來和龍爵拉開距離,“你怎麽回來了?”


    龍爵一臉的風塵仆仆,這一次他冒了很大的險,差一點就要回不來了,回來之後又馬不停蹄地趕回來,即使隻是看到愛人的冷臉,還是有一種滿足溢滿了胸口。


    這一刻,就好像有無數束煙火從齊子悅的眼中彌漫出來,然後綻放。


    他眼中的血色與陰沉暫時褪了下去,輕聲道:“我回來看你比賽。”


    “你怎麽還活著?”齊安冷哼一聲,雙手抱胸走過來,木洛走在他旁邊,他們的身後跟著徐長天和齊老爺子。


    “徐叔叔,齊爺爺。”齊子悅叫了一聲。


    龍爵笑得很狂,“這個世界上能讓我死的人可不多。”


    徐長天溫柔笑道:“我就是其中一個。”


    “咳咳。”龍爵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未來嶽父!不能得罪。


    齊老爺子瞥龍爵一眼,聲音中氣十足:“龍家小子,你來這裏幹什麽?我可不記得我們齊家和龍家有什麽交情。龍家的位置在那邊。”更何況,修真者和半獸人兩界的龍頭走得太近,恐怕異能界那些小子就該不安了。


    這話說得有點重,簡直就是赤果果的趕人了。


    齊老爺子是前輩,又是齊子悅的長輩,龍爵忍了忍,終究還是忍不住自己狂傲的性子:“我是來幫子悅的,和齊家可沒什麽關係。”


    誰知齊子悅冷淡地道:“你離我遠一些就是幫我的忙了。”


    龍爵很想說些什麽,但看了看周圍的人,還是把話咽下了肚子裏,隻把手上的包裹放在桌子上,“你先吃東西,等一下比賽會比到很晚。”


    然後就匆匆走了,好想他這麽著急地趕回來就是為了看齊子悅一眼,再叮囑他比賽前吃點東西墊肚子。


    而齊子悅,從未像此刻一般這樣排斥龍爵的存在。關心得這麽理所當然,把他當成自己的所有物,這本身就是讓他很不安和難堪的一件事。


    不安龍爵總是緊緊地充斥在他左右,難堪自己記憶中那些恥辱般的記憶在慢慢退卻。


    齊安倒是沒有在這件事情上和龍爵唱反調,勸道:“堂哥你吃點東西吧,不然比賽那麽久要餓死你啦,反正是那個大魔王的東西,不吃白不吃。”


    齊老爺子氣得打他的頭:“誰教出的你這個性子?”


    齊安遲疑了一下,吃起來卻沒什麽滋味。


    十點鍾,比賽準時開始。


    初賽共有三千多名賭石師參與,這個數字並不大,但是在委員組篩選掉了十分之九的人之後還剩下這麽多,就有些可怕了。


    齊子悅的視力很不錯,一眼看過去還能看到不少熟人。


    例如龍十四,懶散少年,石王一號的購買人,宇文出雲……很意外的林琰和那個尖嘴猴腮的古董攤子老板也在,也不知道待會看見他會是怎樣心痛氣憤呢。


    齊子悅忍不住笑了一聲。


    編號恰好在他旁邊的宇文出雲忍不住問了一句:“看見什麽了,笑得這麽開心?”


    “沒有。”齊子悅垂眸掩去嘴邊笑意。


    初賽的比賽規則十分簡單粗暴,每個參賽者在委員會準備的倉庫中選擇十塊毛料,出綠率最高的一百人出線,出綠率相同的以種水決出勝負。


    三千人一下子刷掉兩千九百人。


    不過這初賽對齊子悅來說並沒有什麽難度,他像是撿大白菜一樣選出了七塊有綠的毛料,再挑選了三塊沒有翡翠的白石料就準備交差。


    想了想,東南翡翠盛宴幾乎雲集了全國各地的賭石師,臥虎藏龍,他也不能掉以輕心,於是又把三塊白石料中的一塊放回去,換了一塊個頭不大的冰種楊春綠毛料。


    十塊中八塊,這種成績齊子悅自信即使是在這裏也能排在前頭。


    交給工作人員之後,齊子悅坐在位置上觀看比賽。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宇文出雲,懶散少年這種天才型的選手必須注意,那種一看就經驗豐富的賭石師更加要注意。


    例如差一點就贏了他的龍十四,還有那位買下石王一號的中年人。


    還有兩個人也非常值得齊子悅注意,一是表現得很不錯的林琰,這個曾經被他投喂了大半年,一直心存自卑的少年在麵對翡翠毛料的時候,眼睛中可以放出光來。而也是此時,齊子悅才第一次認真看他的手,白皙得近乎透明,骨節分明修長筆直,比藝術家的手還要藝術。


    齊子悅真心為他感到高興。


    二是那個把真貨當成假貨大甩賣的古董攤老板,在挑選毛料的時候居然一臉嚴肅好似換了個人。


    也許是注意到了齊子悅的注視,古董攤老板抬起頭來,一下子便看到了齊子悅,眼中冒出火來。


    齊子悅再次“噗嗤”一下笑出聲。


    ……


    包廂中,一個有著狼耳的少年一臉不忿地說:“爵爺!這個臭小子有什麽好的?一點也不懂得珍惜!”


    龍爵擰眉回過頭衝他腦袋拍了一下,“那是你未來大嫂,嘴巴尊敬點。”


    狼耳少年委屈地嘟嘟嘴,眼中霧煞煞地,“爵爺,你為什麽不告訴他你為他做了那麽多!”


    龍爵一臉冷漠,看著屏幕上的齊子悅眼底盡是溫情:“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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