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妖嬈,132 一人之重


    陽光下,慕容燁天的劍散發著占利勢者的耀威之光,樂正錦虞真切地被他控製在手裏,讓他如何不得意!


    但是他清楚地明白此番並沒有十拿九穩的把握,就如用她威脅宇文睿的那次,他在賭,賭樂正錦虞在南宮邪心中的份量。舒愨鵡琻但既然是賭,就要壓最大的籌碼,讓南宮邪再無翻身的一擊斃命!


    他盯著南宮邪的臉色絲毫不敢放鬆,生怕錯漏了他每一絲表情,同樣監視著他每一分動作,避免他再突然搞什麽暗鬼。


    他的劍離樂正錦虞的身體隻有毫末距離,一旦確定她並無利用價值,他會毫不猶豫地讓她在這萬聖山香消玉隕!


    樂正錦虞被蒙麵女子抓著,眼裏卻沒有太多的懼意。自慕容燁天的話一出口,她就明顯地看出南宮邪眼底的猶豫之色。


    她想不通他在掙紮什麽,好似他真的將自己的命與她的命放在秤杆上稱量了一般。


    如果此時是她在麵臨選擇,她定會一眼不眨地看著慕容燁天將他給殺了,一劍穿心,幹脆利落!


    南宮邪撐著劍的指骨悄然泛青,他張了張口,嗓子卻像突然啞了似的,本該到嘴的話遲遲未能吐出口。笑話!她的命怎能與他的相提並論!


    他很想譏笑慕容燁天,卻怎麽也笑不出來,嘴角原本微揚的弧度也勾起了苦澀之意,再不複剛才那句“殺便殺了”的灑脫。


    莫名地,他心亂如麻,始終無法下決定。


    怎麽會這樣呢?他試著又張了張口,卻還是出不了聲,金褐色眸子裏第一次溢出一種叫慌亂的東西。


    手掌因大力撐著劍柄,被扇子割破的傷口又撕裂開來,鮮血不知不覺順著劍柄滑落,從柄端到劍尖,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就像他正被撕扯的心。


    他知道慕容燁天絕對沒有在開玩笑,他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一如他也想要他的命般。


    他從慕容燁天的眼神中還覺察出,同樣的,他還想要樂正錦虞的命。無論他作出何種選擇,樂正錦虞最終還是會死在他的手裏。


    正因為有這個認知,所以他變得格外謹慎,格外心慌。


    腦子裏不自覺地回想起初見樂正錦虞時的場景,到現在的點點滴滴。那些看似沒有那麽深刻的一幕幕卻清晰地鐫刻在心中,他茫然地看向樂正錦虞,拋開以往的所有,極其認真地看著她。


    他不明白的是,這個女人怎麽會以這般倔強的姿態占據著他的記憶,讓他無法考量的強硬。


    他努力地思考著,迫切地想找出一個最佳的辦法來解決眼前的困境,解決眼前被煎熬的心。


    隻不過,才半盅茶的時間,慕容燁天卻等不下去了。鷹眸閃過一絲不耐煩,或者是對擁有九州江山的迫切,才讓他失了平日裏所有的耐心。


    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到樂正錦虞冷冷地說道:“誰會嫌自己命短?”


    山頂的風刮得很大,吹亂了樂正錦虞的發絲,也吹走了她的麵紗,沒有了它的遮擋,她的呼吸十分輕鬆,卻沒有一分身為人質的知覺。


    她輕蔑地掃過南宮邪眼裏的掙紮,對著慕容燁天冷笑道:“慕容皇上真是抬舉我了!”


    “抬不抬舉可不是你說了算!”慕容燁天壓抑著慍怒捏住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望向南宮邪:“是不是,南宮兄?”


    他的動作不帶半點憐惜,將樂正錦虞的臉頰捏得有些扭曲,卻絲毫不影響她的美麗。除了好看的眉毛不由自主地深蹙,秀挺的鼻梁下,唇如櫻花水光閃爍。


    她的臉色異常平靜,看得南宮邪的心卻陡然抽搐了一下。


    可為她放棄自己的性命又是極不切實際的,江山與她孰輕孰重,心中早有丈量。


    他硬下心腸,揮開心底湧上的刺痛,努力說服自己不過一個女人而已,失去了可以再尋千萬個。


    美貌的女人比比皆是,他又不是情有獨鍾之人!何況他隻是對她感興趣而已!


    思定後,他重新握起劍傲然道:“慕容兄的玩笑一點也不好笑!”他的命何其尊貴!想要他死?絕不可能!


    “嘖嘖,隻可惜了這麽一張絕世好皮囊!”他惋惜地打量著樂正錦虞,而後玩味一笑,“愛妃放心,你死後,孤王會昭告天下冊你為後!”


    樂正錦虞嘲諷不已,誰稀罕他的後位!


    慕容燁天的心頓時一冷,對著樂正錦虞譏笑道:“沒想到你的魅力不過如此。”


    樂正錦虞卻毫不在意,她又不是江山,自然不會人人都愛,“本來就不過如此。”南宮邪又不是傻子!


    慕容燁天鷹眸寒沉,“既然這樣,那就莫要怪朕心狠了!”


    見他當著提著劍直直地砍下,南宮邪麵色劇變,快速用劍挑起地上的碎石淩厲地朝他的劍身擲去。


    他的石子還沒有阻斷慕容燁天的劍,一道身影更快地擋在了樂正錦虞的身前。


    望著無比熟悉的一張臉驟然放大在自己麵前,慕容燁天的手堪堪停住,卻還是斬斷了慕容燁軒額前的一縷發絲。


    慕容燁軒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尚握著軟劍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他沒有想到他所敬重的皇兄真的會對樂正錦虞下手!臉色因剛才全力衝擊的速度而憋得通紅,他重重地喘著粗氣,前一刻才歇戰的戾氣又浮上了周身。


    花樹那邊的人被他放倒之後,他便足不點地趕了過來。一想到他若是再晚來一步,再遲緩一瞬,她的女人就會死在皇兄的劍下!


    眸子裏霎時漫上無邊的怒火,慕容燁軒雙目赤紅地盯著慕容燁天,生平第一次對他最親近之人產生了殺意!


    慕容燁天震驚地對上他眼神中的強烈指責與怨恨,神情一時恍惚,手中的劍也不由得放下。


    就在此刻,南宮邪趁機提劍襲向他的後背。


    原本挾持樂正錦虞的蒙麵女子見狀大駭,迅速出聲提醒,“皇上!”


    可還是遲了一步,慕容燁天未能完全及時躲過,側背受了南宮邪一劍。頃刻間,鮮血將紫色衣袍濺染成了墨黑色。


    蒙麵女子再顧不得樂正錦虞,立刻奔向了慕容燁天身邊。


    南宮邪快速收劍,身形一閃便來到了樂正錦虞身邊,推開擋在她麵前的慕容燁軒,將她攬在懷裏焦急地問道:“你沒事吧?”那一刹那,他的心差點窒息。


    方才他仔細地丈量了與她之間的距離,他可以用石子迫開慕容燁天的劍,然後再趁機救下她,如今不過被慕容燁軒搶了一步而已。


    許是他太過自信,完全忽略了倘若迫不開慕容燁天的劍,或是蒙麵女子快速發難,樂正錦虞還是必死無疑的事實。


    所以,樂正錦虞對他現在的裝模作樣直感到嗤之以鼻。


    她動容地望向猝然被推開的慕容燁軒,心裏溢著滿滿的感動。他總是那麽傻,若是方才慕容燁天的劍收不住,此刻他豈不成了一具死屍?


    慕容燁軒回過神來,眼中的赤紅褪去,甚至沒有去管慕容燁天的傷勢,隻是溫柔地看向她。


    兩人的目光一相碰便如膠似漆地粘在了一起。


    南宮邪得不到她的回應,瞬間覺察出她將所有的精力都投放在了慕容燁軒身上。


    憤怒襲上心頭,他驀然放開她,劍霍地刺向慕容燁軒。他刻意忘記這兩人之前的情分,一味提醒自己——凡是肖想他的人,管他是誰,通通該死!


    雙眸裏閃過劍光,樂正錦虞的麵上終於顯出一絲驚恐。慕容燁軒滿足地笑了笑,身形展動,似山間飄過的清風般靈巧地躲開南宮邪的劍。


    慕容燁天此時也恢複了神智,見南宮邪對慕容燁軒出手,不顧受傷地立即上前迎上南宮邪的劍。


    因對手有兩個人,南宮邪打起十二分精神,大喝一聲迎上。三人的身手都不弱,不多時樂正錦虞的眼睛就花了,隻看到三條人影跳來跳去,劍身相擊發出陣陣清鳴。


    不遠處,一直愣著的兩方黑衣人也立刻投入了激戰中。


    樂正錦虞才不管南宮邪與慕容燁天的死活,隻是怕慕容燁軒有損傷,站在一旁觀戰時神經已緊繃至極點。


    南宮邪餘光瞥了眼樂正錦虞。瞧到她眼中的緊張,那眼光全粘在慕容燁軒身上,沒有絲毫自已的影子。心裏的怒氣漫無邊際的迷散開來,手上的招式愈加淩厲。


    慕容燁天右側背受了傷,手臂不能靈活施展,不一會兒便被南宮邪鑽了空隙,衣衫也倏然被他劃破。


    眼見主子吃虧,蒙麵女子悄然又回到樂正錦虞的身邊,手指鉗製住她脖間動脈,大喝道:“南宮邪,你再不住手,我就殺了她!”


    她的聲音清脆嘹亮,正在纏鬥中的三人紛紛住了手。


    慕容燁天讚許一笑,做得好!


    慕容燁軒大怒道:“給本皇子放開她!”就算拚了他的命,也不能讓她成為人質!


    蒙麵女子卻不聽,依舊牢牢地控製住樂正錦虞,沉聲道:“六皇子莫要婦人之仁!”同為皇室男子,他怎的就沒有一絲威嚴霸氣?真是廢物!


    南宮邪臉色頓黑,為自己的衝動懊惱,卻還是滿不在乎地冷哼道:“還想拿這女人試探孤王麽?”可惡!


    蒙麵女子“嗬嗬”一笑,“昭帝未免也太口是心非了些。”別以為她沒有看出他的在意!


    南宮邪立即戒備地看著她,語氣也前所未有地冷冽,“放開她,孤王饒你不死!”


    慕容燁天回想起慕容燁軒出現時對著他的戾氣與殺意,冷哼道:“給朕殺了她!”無論如何,這個妖女今天一定要死!


    慕容燁軒雙目眥裂,“皇兄!”


    蒙麵女子手卻一動,並未立刻下手。


    慕容燁天恨其不爭道:“給朕閉嘴!”他竟輕而易舉被這個女人迷惑了神智,連自己居然也不放在了眼裏!


    “慕容燁軒,別忘了自己的身份!”慕容燁天殺氣飄揚,厲聲吩咐道:“快殺了她!”


    誰知慕容燁軒倏地將手中的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咬牙道:“本皇子看誰敢!”


    蒙麵女子的手指再不敢動作。


    慕容燁天不敢置信地盯著他,額前的碎發淩亂,筆直地握著手中的軟劍,清俊的麵容上帶著前所未有的堅決與固執。


    “慕容燁軒!你好!你很好!”半晌過後,慕容燁天才勉強從牙縫擠出這句話來。他的心境全然被慕容燁軒的舉動打亂,堂堂西陵國的六皇子,竟然為這個妖女對他動手!好得很!實在是好得很!


    慕容燁軒心中一痛,手中的劍卻沒有移開半分,他壓下滿心的愧疚,硬聲道:“燁軒隻要皇兄放了虞兒。”


    樂正錦虞同樣震驚地看著他,眼眶不自覺轉紅。從第一次見麵開始,他為了西陵國冷臉無波地綁架自己,到現在他為了自己竟然威脅西陵國的帝王…


    慕容燁軒曾與他說過西陵皇室的許多事情,包括他與慕容燁天難得的兄弟情分,她十分清楚他對慕容燁天的敬重,沒想到現在——


    西陵國的黑衣人全然懵了,六皇子可知自己是在做什麽?然而沒等他們弄明白,隻覺地脖子一涼,鮮血噴灑在石麵上,紛紛栽倒在地。


    慕容燁軒驚覺,不遠處倒地的暗衛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悶聲歉疚道:“皇兄,對不起。”但還是沒有放下手裏的軟劍,放縱自己的任性。


    在他看來,什麽都沒有樂正錦虞重要。


    南宮邪“哈哈”大笑,“這就是慕容兄所謂的‘江山之賭’麽?孤王怎麽就隻看到了一場窩裏反呢?”


    他得意地眯著眼睛,目光在二人身上不停流轉,隨後意有所指地問道:“莫非六皇子是想——取而代之?”


    “南宮邪,你閉嘴!”慕容燁軒知曉他要說什麽,他從無反叛之心,隻不過一時情急才出此下策。


    生怕慕容燁天誤會,他急切地解釋道:“皇兄,我…”


    “夠了!”慕容燁天的鷹眸冰冷不帶任何感情,“若你沒有此意,就殺了這個妖女!”


    慕容燁軒雖愧疚,卻沒有半點遲疑地回道:“不可能。”


    “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慕容燁天再不管其他,怒不可遏地朝蒙麵女子吼道:“給朕立刻殺了她!”他今日的謀劃已經被慕容燁軒攪得一敗塗地!他倒要看看他會不會真的敢對他下手!


    蒙麵女子得令,眸中迸發一道光亮,卻是直接將樂正錦虞從峰頂給推了下去。


    眼見樂正錦虞身如布偶般輕飄飄地墜落,慕容燁軒腦中霎時一片空白。


    南宮邪也沒有料到這一局麵,他急切地上前抓住那抹淺碧色衣衫,卻發現為時已晚,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不斷下落,直到完全消失於視線中。


    “虞兒!”慕容燁軒慌忙扔下劍,想也不想地便跟著跳了下去。


    慕容燁天大驚,萬聖山峰雖然沒有萬丈之高,卻也巍峨陡峭。此時已至傍晚時分,雲霞繚繞,薄霧漫山,看不清峰頂以下的情形。


    即便是武功高強之人,也不敢直接貿然從峰頂跳下,不會武功之人摔下去更是必死無疑。更何況下墜之力何其迅猛,慕容燁軒怎麽可能追趕得上?恐怕連自身都難保!


    慕容燁天心中一陣刺痛,他怎的就不能明白自己要殺此妖女的苦心呢?


    南宮邪麻木地望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心中猜想的與慕容燁天完全一樣,憑他的身手也沒有把握能將她救回,指不定還會攤上自己的性命。


    她死了——死了麽?


    他目光空洞地望向蒙麵女子,是她殺了她!


    金褐色眸子裏夾著血色,充斥著妖冶邪氣。蒙麵女子不禁產生了懼意,連忙回到了慕容燁天的身邊。


    想尋求一絲庇護?南宮邪暴戾盡泄,對著圍聚而來的南昭暗衛邪魅一笑,目光不帶半點溫度道:“給孤王殺了他們!”


    黑衣人立即上前將僅剩的兩人團團圍住。


    樂正錦虞被慕容燁軒帶走之後,山下的一萬人馬還在拚力廝殺,血腥不一會兒染滿了山穀。


    見安昭儀輕易地斬殺著身邊的人,南昭國的臣子紛紛陷入了她居然身懷武功的震驚中。一向伺候在身邊的宮婢也慌了神,無人將此時奮勇殺人雙手沾血的女修羅與平日那個溫婉秀麗端莊大方的女子掛鉤。


    眼見兩方人馬快要廝殺到末尾之際,突然空中又傳來一聲長嘯,竟又有數千人馬從天而降。


    驟然而來的人馬帶著風卷殘雲之力向南昭與西陵的人馬攻去,刀劍所落勢如破竹!


    蜷縮在石壁處觀戰的眾人尚未能明白究竟發生了何事,一心懊惱著自己為何要來參加今年的百花祭。


    不知是誰突然捂嘴驚叫道:“你們快看天上!”


    眾人抬首,隻見山的東麵隱隱有一道淺色身影穿過飄渺薄霧,正極速地下墜著。


    未待眾人合上吃驚的嘴巴,一道閃電突然自眼前劃過,筆直地朝那抹身影飛躍而去。


    再眨眼,那道淺色身影與閃電都不見了。


    眾人詫異地睜大雙眼,不願相信親眼看到的奇異就這麽一閃而逝。


    有人以為是自己眼花,立即揉了揉眼睛,卻發現空中真的再無異常,獨剩雲霧蒙蒙,煙霞絢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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