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西風獵獵。空曠的原野上能聽見風吹過荒草簌簌的聲音。將軍一身鎧甲騎馬站在緊閉的城門前,身後跟著整裝待發的數萬騎兵將士。


    將軍目光悠遠,看向眼前的高大城樓,打出手勢正要指揮進攻,身後跟著的吳淵突然策馬上前來在將軍的耳邊耳語了幾句。將軍略一思索,向著他點了點頭。吳淵抱拳行了一禮,又退回到大軍之中。一時間數萬將士僵持在城樓外好像是在等待什麽,誰也沒有動。


    突然,寂靜中傳來一聲巨響,城門大開,從裏麵策馬出來了一個長相清秀的中年人,身後跟著一位女子。


    中年男人在距離軍隊數丈的地方停住了馬,拱手對著前方的將軍行了一禮:“護國將軍。”


    將軍也拱了拱手,還沒說話,就看見跟在中年男人身後的女子策馬走了上來,也衝他抱拳行了個禮,軟軟糯糯的說了句:“小女子江柔,見過護國將軍。”


    將軍雖然不知道這個女子是什麽人,但也能大致猜出她此次前來的目的,於是出於禮數也抱了抱拳。倒是身後的吳淵看著江柔皺了皺眉眉頭。


    江柔見到將軍有所回應,柔柔的笑了笑:“小女子聽說……”


    “卡!”


    聽到這聲卡,江柔一愣,在場的其他演員也都一愣。這一條還沒拍完啊,再說現場的氣氛也都挺好的,導演怎麽這個時候喊停。


    劉俊原本正在攝像機旁關注著拍攝,聽到喊卡也有點莫名其妙,回頭看向坐在監視器後麵喊出剛剛那句話的張宇:“怎麽了?”


    張宇沒理他,反而是皺著眉頭看了一眼坐在一邊的編劇沈岩。


    劉俊:“……”好吧他也看向沈岩。


    沈岩被他兩人看得莫名其妙,隻好走過來,猶豫了一會才小聲說:“怎麽了,有什麽問題麽?”


    張宇:“這個江柔……”


    聽說是角色的問題,沈岩從旁邊拿過一本劇本看了看。劇本是他寫的,雖然後來也有所修改,但是大體內容他還都是記得的。關於這個江柔,原作裏就提了一兩句,是屬於路人甲的那種角色,他在寫劇本的時候也沒多做注意。反正不過是幫吳王向將軍傳話的一個侍從,根本無需耗費太多筆墨。


    一邊的劉俊聽到他提起江柔,也愣了。這種劇本上隻有個名字的小人物能有什麽問題。


    這一條的拍攝因為場景宏大,所需人物眾多。每一秒的拍攝無論是場地的租用還是群演的消耗都要耗費不少錢。就比如說將軍身後的數萬兵馬,雖然是利用電腦技術後期製作填補上的,但是為了效果逼真還是要征用十幾個群演和馬匹。也就是說,如果不是特殊必要,導演喊的每一次卡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一邊負責招收群演的老師也有點方。江柔這個角色因為隻有這一幕出場機會,所以也是征用的群演。雖然比不上明星大腕,但是作為一個路人甲,演技也是能看得過去的,怎麽會因為她卡了一條。


    其他人不解,劉俊更是不解。他也走到了監視器後麵,按了一遍回放,反反複複注意了鏡頭裏的江柔好幾次,才勉強看出點問題:“你是不是想說江柔騎馬的動作不對?”


    聽他這一說片場裏原本愣著的人都有一點恍然大悟的意思。


    演江柔的那個小女孩也姓江,叫江素。此時卻還呆愣愣的騎在馬背上,簡直無辜極了。


    本來麽,群演裏小姑娘會騎馬的就不多,大多數隻能拿到一個丫鬟之類的角色。這次她被劇組選中,知道自己還有幾個正臉兩句台詞,簡直開心極了。雖然她做群演很長時間,但是演技也不能說在那些小姑娘裏算是拔尖的,她自己也知道,這次能拿到這個角色主要還是因為她騎馬騎得漂亮。怎麽現在,明明拍的好好的卻因為騎馬的問題被喊了卡。


    這邊大家聽了劉俊這麽說都有些了然,張宇卻沒做回應,想了想,又把目光落在角落裏正看熱鬧的孔唯唯身上。


    孔唯唯:“……”啥,看我做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啊。


    孔唯唯現在的馬甲算是徹底廢掉了,全劇組的人幾乎都知道她是《亂川》的原作。此時大家看見導演張宇把視線落在她的身上,還以為是有什麽特殊意義,也都紛紛看向孔唯唯。


    孔唯唯:“……”整個人都不好了有木有!


    孔唯唯被大家的目光注視的壓力山大!從前也沒有過這種事情啊。拍戲的時候大部分時間是演員把握不好找導演,導演把握不好找編劇,從來都和自己沒什麽關係。孔唯唯雖然在劇組裏經常為了盒飯刷存在感,但也不是這種存在感啊!


    孔唯唯抬頭瞅了瞅,見大家的目光還是都落在她的身上,隻好硬著頭皮走到張宇麵前,問了一句:“怎麽了啊?”


    張宇原本是希望孔唯唯和他能有同感,此時見孔唯唯也不知道他的意思,就又將視線落回到了劉俊的身上,半響才憋出一句:“這個江柔,不夠美啊……”


    劉俊:“……啥?”


    這回不光是劉俊傻眼了,劇組裏的大部分人也都傻眼了。


    不夠美,是什麽意思?


    沈岩愣了愣也低頭看了一眼劇本……這個江柔就兩句台詞一個表情,上麵也沒寫她美不美啊。


    孔唯唯也是仔細想了想,說實話,這樣的小人物,她寫過也就算了。當時在她的身上也沒花多少心思,這個江柔長得什麽樣,她也是真不記得了。


    張宇見孔唯唯沒有反應過來,一臉正經的衝著她說:“我記得的小說裏寫,江柔紅唇似火,眉目間仿若有水光瀲灩,盈盈一拜似風拂柳,姿態似能傾國傾城。”


    孔唯唯:“……”


    眾演員:“……”


    導演你把原著背得這麽熟算怎麽回事啊!!


    張宇這樣還嫌不夠,又拿出手機翻了翻,找到了一頁什麽,遞給孔唯唯。


    孔唯唯好奇的看了看……居然是電子書!《亂世河川》的電子書!正好是描寫江柔的那一段,基本上與張宇剛剛描述的一字不差。


    孔唯唯:“……”所以說,張宇導演其實是她的原著粉麽?


    眾演員:導演你處女座簡直是沒救了,這麽個小配角都要糾結到底是要怎樣啊。


    孔唯唯想了想,當時她寫小說的時候為了爽,大部分的角色都是清俊公子絕世美人什麽的,蘇是蘇了點,但是她寫的開心,讀者看的也開心。這個江柔明顯就是其中之一,寫的時候孔唯唯也完全沒有顧慮其他,什麽傾國傾城啊,若風拂柳啊,好詞不要錢的往上砸,其實不過都是瞎寫的罷了。


    孔唯唯把手機遞還給張宇,抬頭看見張宇還是盯著她看等她的回應,也不好意思說這是自己隨手一編,隻好硬著頭皮想了想:“這個,江柔是吳王派來找將軍談判的使臣。可是一界女子外出談判本就不合情理。而且同行的文官和她一同出訪卻要不動聲色的禮讓她一份,想來是因為江柔身份十分高貴。這樣身份高貴又沒有背景的女子,隻能是容貌傾城迷惑了君王吧。”


    張宇聽完孔唯唯的一通瞎編之後認真嚴肅的點了點頭,又補充道:“之後吳國大亂,傳說中禍亂朝政的神秘美人應該也是她。”


    孔唯唯硬著頭皮:“……是。”


    張宇得到了肯定答案,滿意的點了點頭,將手機放回口袋裏,轉身看向劉俊,一句話總結陳詞:“所以,江柔必須是個美人。”


    劉俊:“……”


    不隻是劉俊,整個片場的人都被嚇傻了好麽!固定班底的工作人員還好說,有些第一次和他合作的演員簡直驚呆了!從前就聽說過張宇導演是圈裏出了名的要求嚴格,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啊!這麽個隻有小說裏描述過劇本裏隻有兩句台詞的小配角都要求邏輯嚴謹,簡直是累覺不愛了好麽!


    劉俊吐槽歸吐槽,但想了想又覺得張宇說的也有點道理,試探著問:“那,換個演員?恐怕群演裏也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了……”


    這是廢話,書裏的描寫都已經傾國傾城了,還想在群演裏隨便挑一個湊數,簡直是不可能的好麽!


    製片人此時心裏也咯噔了一下。導演這意思,不會是想要找個明星做客串吧。已經出道的明星裏有沒有人願意演一個隻有兩句話的配角先不說,更重要的是,價格翻了數倍啊!貴死了啊!


    張宇不理會這些人內心的咆哮……事實上他也聽不見。轉頭看了還騎在馬上的小姑娘一眼,低著頭思考了一會,又重新看向孔唯唯,問:“你會騎馬麽?”


    孔唯唯是會騎馬的,而且騎的還不錯。畢業這些年她旅遊走過不少地方,如果去到草原騎馬簡直是必備項目。可是!這都不是重點啊!重點是張宇為什麽要在這種時候問她這種事情啊!


    然而張宇很快就告訴了她答案,他板臉看著孔唯唯:“你來試一下這個角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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