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悠悠醒轉過來,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他掙紮著爬起床來,卻見杜映雪坐在在床邊。杜映雪關心地問:“俊郎……張俊,你……感覺好點了麽?”


    張俊臉色依然蒼白,道:“我好點了,映雪,是你救我回來的麽?”


    杜映雪點頭道:“是我叫士兵把你抬到這兒來的。”


    張俊苦澀地道:“謝謝你映雪,你……你還好嗎?”


    杜映雪幽幽地道:“我不太好,心裏總想著你,能好嗎?其實我心裏很清楚,我著是單相思,甚至有點兒賤,可我騙不了我自己。”杜映雪毫不掩飾地注視著張俊,目光裏很複雜,張俊很不自在地避開她的目光。


    張俊又想到自己的親人,心如刀割,雙眼充滿淒楚和悲惱,含淚道:“映雪,你知道我家發生了什麽事麽?求你告訴我,我……我不相信我全家都……遇害了,我不相信……不相信……”


    杜映雪眼眶濕潤道:“張俊,你別太傷心了,要保重自己的身體,人死不能複生。”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外公和舅舅都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高手,誰能傷得了他們,還有我獨孤劍師父,他更是頂尖高手,他們不會死的,你快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張俊激動地抓住杜映雪的手臂,使勁搖晃她的身體。


    杜映雪淚水像珍珠似的一顆顆地流向雙頰,哽咽道:“我聽我爹說……是滅天教跟你們天劍門的內奸裏應外合,趁你的家人不注意,先是在飯菜裏下毒,然後在你家人毒發時,滅天教攻了進來……”


    張俊已經聽不下去了,他的憤怒從心中爆發出來,猛地下床,大叫道:“我要報仇!我要報仇!”他怒火攻心,又噴出一口血來。


    杜映雪連忙扶住他,勸道:“你這個這樣子還怎麽報仇,先調養好身子再說。”


    張俊忽然抱住杜映雪,失聲痛哭道:“為什麽?為什麽上天要這樣對我?讓我一夜之間失去了娘、外公、舅舅、哥哥,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上天要這樣折磨我。”


    杜映雪輕輕拍著張俊的背,安慰道:“俊……郎,我知道你難過,看到你傷心我心裏也不好受,俊郎,你一定要堅強點。”


    張俊嗚咽道:“我在這世上已經再沒有親人了,以後就隻剩下我一個人孤伶伶地活在這世上。映雪,你不要離開我,你不要離開我,好麽?我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親人,我不能再失去你。”張俊把她抱得更緊了,似乎害怕不摟緊點她就要離開。


    杜映雪沒有說話,她隻是靜靜地站在那任由張俊抱著。


    這時,門開了,杜元培走了進來,兩人抱緊的身體慌忙分開。杜元培目不斜視地盯著張俊道:“哼,你不是要娶丞相千金麽?現在怎麽又回來找映雪,小女恐怕高攀不起你這位翰林學士。”


    杜元培的話語尖酸挖苦,但張俊沒有怪他,畢竟是自己有錯在先,張俊現在更關心的是天劍門被滅一案。


    張俊急問道:“杜伯父……”杜元培冷冷地打斷道:“還是叫我杜大人吧,伯父二字我可擔當不起。”


    張俊隻得道:“杜大人,請你告訴我,我的家人是怎麽被害的?還有沒有生還者?”


    杜元培歎道:“全都死了,是滅天教和天劍門的叛徒他們合夥幹的,屍體全都被燒焦,但午作仍發現死者五髒六腑內全都發黑潰爛,疑是被人下毒後殺害,再放火毀屍滅跡。”


    張俊攥緊了拳頭,憤怒道:“凶手太狠了,連屍體都不放過。杜大人,知不知道天劍門的叛徒到底是誰?”


    杜元培道:“是名女子,叫柳燕紅。”


    張俊震驚道:“柳……柳師姐?杜大人不會弄錯吧?這柳師姐在我天劍門武功平平,地位低微,平時連接近掌門的機會都沒,又怎麽可能下毒?”


    “往往月不起眼的人就越沒人注意她,她就有機會下毒,我聽說和她合謀的還有徐天罡、劉雲飛。”


    張俊暗暗心驚:“徐天罡被軟禁,他沒有可能下毒,可是劉雲飛就不同了,他是劍門的總堂主,最有機會接近外公和舅舅,他要是和柳燕紅串通起來……”


    張俊想到這忍不住大聲道:“一定是他們!他們這對狗男女,我一定要殺了他們!”


    杜元培道:“那柳燕紅武功極高,我看那晚策劃屠殺你們天劍門的事極有可能就是她主使的,我已經叫人查了她的背景,她跟滅天教的關係非同尋常。”


    張俊驚訝道:“杜大人,你會不會是查錯了?據我了解,柳燕紅的武功平凡之極,而且她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天劍門弟子,怎麽有可能策劃這場驚天屠殺案?”


    杜元培肯定地道:“絕不會有錯,我手下的人認得她,那晚我們包圍了蘇府,親眼看見她帶領著一幫人逃離,這些人中就有徐天罡和劉雲飛。”


    張俊失驚道:“杜大人,你是說你那晚也在現場?”


    杜元培歎息道:“說來慚愧,我那晚帶領著一群官兵駐守在門外,可是朝廷早有旨令,江湖幫派鬥爭官府不得插手,我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凶犯們逃跑。”


    張俊聽了怒火直冒上來:“你們官府就這樣袖手旁觀?看著我們天劍門的人一個個慘死?杜元培!你難道忘了我們天劍門當年是怎麽幫你們共同鏟除滅天教的嗎?現在我們天劍門有事,你們官府卻隔案觀火!”


    杜元培理直氣壯地道:“我們的官兵已經竭力救火,但是火勢蔓延迅速,我們也是沒辦法,我們已經盡力了。”


    張俊衝動地抓起杜元培的衣襟,雙目猶似噴出火來,吼道:“你們官府過河拆橋,忘恩負義,難道你就不覺得羞愧嗎?”


    杜映雪急忙過來製止張俊:“張俊,你別這樣,快放開我爹爹!”


    張俊想到杜元培是杜映雪的爹,手才不由地放鬆了,杜元培狠狠地甩開張俊的手,冷聲道:“我也要遵守朝廷的旨令,我已經盡力了,杜某問心無愧,張俊,你口口聲聲說官府忘恩負義,別忘了,你也是朝廷中人,你口出大逆不道的言辭,小心砍頭!”


    張俊冷笑道:“杜元培,枉我外公和舅舅跟你相交一場,你竟然見死不救,還有臉說出問心無愧這四個字?你身為一方父母官,理應保全一方百姓,而你卻讓我天劍門上上下下死了多少條人命,你還有臉在這做官嗎?”


    杜元培惱羞成怒道:“張俊!你太放肆了,竟敢這樣對本官說話!我告訴你,天劍門之所以會有今日,全都是你害的!你在杭州屠殺威遠鏢局時可曾想到過會有今日,這就是報應!真正忘恩負義的人是你,你在京城考取了功名,當上了大官,就拋棄映雪,映雪自從回到家後整天以淚洗麵,你知道麽?張俊,我這裏不歡迎你,你走吧!”


    張俊冷笑道:“你不用趕我也會走,留在你這種人府上我都覺得丟人!”張俊拂袖欲離去。


    杜映雪忙叫道:“張俊,等等我。”杜映雪跟了上前。


    杜元培喝止道:“映雪,你哪兒也不許去,你已經答應嫁給晉王了,最好很這種人劃清關係,不要讓晉王誤會了。”


    張俊聽到這句話頭腦好像被人打了一個悶棍,真如晴天霹靂般,讓他全身一陣顫抖,他回過頭來凝視著杜映雪,杜映雪低垂下頭不敢正視他。張俊慘然笑道:“我張俊已經一無所有,已經給不了你什麽幸福,你能嫁給晉王,我真是從心底替你高興,我祝你幸福,映雪。”張俊說完飛奔離去,他已經控製不住流下眼淚,他加快腳步離去,他不能讓杜元培和杜映雪看見自己流淚,不能讓他們看笑話。


    杜映血欲追上去,被杜元培阻攔道:“映雪,你不能跟去!”


    杜映雪含淚道:“爹,他現在這個樣子,我說什麽也不能離開他。”她不顧杜元培的反對,向張俊追去。


    張俊走了出杜府,這時天空已烏雲密布,他此刻的心情就如同這天空一般黑暗,雷霆一聲,接著便下起了傾盆大雨,張俊冒雨奔跑著,他的眼淚流在臉頰上和雨水匯在一起,濕潤了他的臉。忽然後麵傳來杜映雪的聲音:“張俊,等等我。”張俊沒有理會,在暴雨中狂奔著,他的衣裳全被淋濕,他心中有種說不出的痛,他希望能在這場大雨中盡情地宣泄,把所有悲痛都宣泄出來。他已找不到任何人傾訴,因為在這世上,他已沒有了親人。


    閃電劃過,由於路滑,他摔了一跤,跌倒在地上,他掙紮著爬起,可是又再次滑倒,他已沒有了力氣,他身心極度疲憊,雨水滴滴地打在他身上,他在雨中狂吼:“柳燕紅,你給我出來!”


    杜映雪追了上來,她蹲下身子去扶張俊,卻被張俊狠狠地推倒:“你走!我不要你管!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張俊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杜映雪眼中淚光瑩瑩:“張俊,你聽我說,我……”


    張俊打斷道:“你不用說了,我祝福你們,你不用理會我,你走!”


    杜映雪站起來,再度過去扶張俊,哭泣道:“你現在這個樣子,我怎麽忍心離開你。”


    張俊再次狠狠地將她推開:“我不要你,我隻要我娘,我外公,我隻要我的家人活過來……”張俊痛哭流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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