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皎潔的月光照亮了炎城每一處角落,天空繁星閃爍,偶爾有微風吹襲,在胥王府內,傅胥一個人雙手閉後抬頭看著夜空,在這麽美的夜晚應該是三兩知己端詳而坐,舉杯暢飲,而此刻的傅胥眼中布滿哀傷,不時搖頭歎息。


    “爹爹!”一聲叫喊,傅淩緩步走來,也跟著父親的目光看向天空:“真美啊,要是沒有這災難,在這麽美的夜空襯托下暢聊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淩兒,為何還不作息?”傅胥淡淡問道。


    “孩兒睡不著,孩兒閉上眼睛全部都是那些難民無助的雙目和神情。”傅淩言語過後,忽見一顆流星劃過天際,至東而起至北而落,時間雖短卻讓傅淩很是興奮:“爹爹,您見著沒?流星。”


    傅胥點點頭:“為父見到了,淩兒還記得你年少時見過的那個小郡主嗎?”


    “您是說晴兒妹妹?”傅淩答完,見傅胥點頭,繼而說道:“七年了,至皇伯伯駕崩後,孩兒再也沒見過她和葉伯父,不知他們如今過的可好?”


    知子莫若父,傅胥轉身看著傅淩的眼神,嘴角微微上揚,道:“等淩兒在過兩年,到時候爹就帶你去敦陽城,將小郡主娶過來,如何?”


    “啊…”傅淩有些靦腆起來,不再看傅胥,轉身答道:“爹,時過境遷,七年前我和晴兒都還小,如今即便見麵對當時情形還能記得幾分,婚姻之事,還是隨緣注便好,孩兒不想勉強。”


    “放心吧,七年前你的婚姻已經注定。”傅胥沒有將兩人訂下的婚姻告知傅淩。


    傅淩顯得很驚訝,但又不好意思在開口問,而是和父親坐在一旁的石凳之上閑聊起來。


    閑聊時,夫人以及武康,幾名女仆也走了過來,府中上下此刻也沒在區分主仆之別,都端詳而坐,快意人生。


    “聖旨到。”一名年輕的太監帶著兩排身著盔甲的侍衛直接走進胥王府內,走到府邸中央叫道。


    傅胥一看便知來人是梅海,隻是通常宣旨都是幾名侍衛,而此番卻來了不下50人,傅胥和夫人兩人心中都倍感奇怪,但沒多想,全府中上下紛紛下跪。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特急招胥王爺前往皇宮乾坤宮議事,刻不容緩,違令者革職,欽此。”梅海公公念完,小聲說道:“王爺,請接旨。”


    但眾人聽到‘刻不容緩’,違令者革職時,都覺得事態有些緊急,久居官場的傅胥淡定回道:“梅海公公請先去複旨,就說本王更換服飾立馬進宮!”


    梅海沒有多說,點頭應允後帶著侍衛離開王府。


    “你們都去忙自己的吧!”傅胥對著下人們吩咐道,又牽著夫人的手緩步朝著內房處走去。


    當服飾全部換好,夫人和傅淩,武康送傅胥出府,剛到門外,另外一名太監攜帶第二道聖旨趕來,而且這次來的侍衛更多,不下百人。


    “傅胥接旨,令傅胥快速趕往乾坤宮,不得有誤,違令者斬!”太監訓讀完畢也沒有停留,簡單說了兩句話後便匆匆的上馬車離開。


    幾人聽到斬這個字時,紛紛嚇了一跳,夫人看著傅胥,說道:“老爺,看來事情有些急迫!”夫人說完,表情立馬變了,似乎想起了什麽:“老爺,您說皇上是不是要追究您私自放走犯人的事?”


    傅胥也不知道,頓感事情定然不小,畢竟已經連續下了兩道聖旨:“放心吧,為夫不會有事的。”


    “爹爹,萬事一定要小心。”傅淩雖沒進入朝堂,但也從百姓口中以及這些年皇帝的所做所為裏知曉一些事情。


    半個時辰後,傅胥剛上馬車,府中眾人也剛準備回府,忽又聽見‘踏踏’而來的腳步聲,從聲音聽出人數定然不少。


    果不其然,來的又是另外一位公公以及全部佩劍的侍衛。


    “傅胥接旨,急招傅胥快馬速到乾坤宮,違令者誅府中所有人。”公公說完將聖旨收起,特意走到傅胥麵前,道:“王爺,請快隨奴才走吧。”


    憑傅胥這些的朝堂經驗,他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隻見他神情哀傷,似笑非笑的扭頭看著夫人,慢慢伸出手緊握夫人的手,淡淡說道:“夫人請放心,為夫不會有事的。”


    “妾身知道老爺不會出事,妾身在府中等候老爺歸來!”夫人說完,眼裏竟流出了淚水。


    傅胥扭頭看著傅淩:“淩兒,照顧好你娘,等爹回來。”


    幾人紛紛點頭,傅胥同那太監上了馬車,在進入馬車內時,傅胥回頭看著至親,勉強一笑,鑽進馬車內,馬車前行,留著府中眾人在府外等候,眼觀馬車慢慢消失,直到眼眠看不見。


    ……


    當傅胥到達乾坤宮時,斜視一觀見兩旁侍衛比平時多出不少,內心犯嘀咕。


    在通傳後,傅胥走進乾坤宮,裏麵隻有少許宮女,兩名太監,還有國師耿牧,以及歪坐在龍椅上的傅宇。


    “微臣參見皇上!”


    “皇叔,朕下詔三道聖旨,此刻已經過了三個時辰,皇叔何以對聖旨如此懈怠,對朕的旨義如此褻瀆?”傅宇隨即從龍椅上坐正,冷言問道。


    “第一道聖旨時,微臣正在府中冥想,後換服飾耽擱出府時間。見第二道聖旨,同府中至親安慰半會。此時已是第三道聖旨,間隔時間很短,而微臣府邸距離皇宮也有段距離,請皇上明察。”傅胥彎腰抱拳不慌不忙的解釋著。


    傅宇無非就是想給一個下馬威,見自己皇叔這樣解釋也不好怪罪,隨即又問道:“皇叔,雖是炎夏,酷熱難當,較之往年相比,有些不正常,而且這酷暑持續上升,老百姓遭受災難,熱死無數同樣也餓死無數,皇叔可知情?”


    “微臣知道。”傅胥很是淡定。


    “朕身為一國之君,城內發生此等慘狀災難不可坐視不理,如今朕已經有了解決方法,但…需要皇叔幫忙,所以急招皇叔進宮商議。”


    傅胥一聽,倒鬆了一口氣:“隻要能解決眼下災難,不讓百姓受苦,微臣定當盡心完成。”


    “很好。”傅宇說完跟以往完全不一樣,發出的口氣一股陰沉:“數日前,朕做了一個夢,夢中有白衫仙人告訴朕,此番災難是蒼天震怒,想要化解災難,必先要平息蒼天之怒,朕問那仙人,如何平息?仙人回答朕,說必須要有皇族長者的頭顱和鮮血祭天,才可平息蒼天之怒,更會降下雨水,潤澤百姓。”


    傅胥一聽,倒退了兩步,眼觀大炎皇族長者隻有他一人而已,雖說傅馨長公主也是皇族長者,但已然嫁為**,概念不一樣。


    “那陛下的意思是需要微臣的頭顱和鮮血?”


    傅宇端坐,冷眼對視,點了點頭:“對,雖說夢不可盡信,但是眼下災難日漸嚴重,朕也不敢怠慢,朕隨即召來國師,國師掐算氣運,證實夢中那仙人的話語是真的,必須要皇叔頭顱一顆,以及鮮血用來祭天。”


    傅胥嘴唇不停怒張顫抖,眉頭緊鎖,寒心問道:“敢問陛下,頭是何物?”


    傅宇當然知道頭的重要性,既然話已經說開,也沒有必要回答,傅宇選擇了沉默。


    心灰意冷的傅胥向前兩步說道:“頭乃一身主軀,萬脈之源,百惡無侵,一侵即死啊。”


    “皇叔此言差矣,難道皇叔忍心見到黎明百姓死傷無數,屍橫遍野?皇叔又難道忍心見到大炎王朝在酷暑之下,城池敗亡?”


    傅胥聞聽自知今日必死無疑,怒罵道:“你這個昏君,你簡直鬼迷心竅了,居然聽信這個奸臣妖言要以人命祭天。微臣一死又有何足息、隻是眼下社稷丘墟,賢能盡絕,各地民憤四起,小國早已有蠢蠢欲動之勢,微臣恐怕有傅胥在,江山在,傅胥亡,大炎亡。”


    ‘啪!’的一聲,傅宇一拳拍打在朝桌之上,起身罵道:“大膽傅胥,居然敢在朕麵前當眾自誇,功高蓋主。”


    “哈哈…!”傅胥心寒地大笑起來,怒斥道:“對我這個嫡親叔父,皇上都可以如此殘酷無情、又何況其他元老大臣!”


    此話剛說完,傅胥挺身向前兩步,用手指向龍椅上的傅宇,吼道:“但微臣一生盡忠,你豈能忍心見我遭此極刑。”


    傅宇冷眼看著傅胥,回道:“在大殿之上居然當眾毀君,已是死罪。且如今國家災難,你身為皇族長者,臣下更加不能置身事外。”傅宇回完沒給傅胥開口的機會,而是向外呼道:“來人,將傅胥頭斬下,以桶取血,明日祭天。”


    殿外的侍衛聞聽紛紛進殿,傅胥轉身目光看向為首的侍衛,兩人雙目對視,侍衛有些驚恐,皆不敢動。


    傅胥趁機抽出侍衛腰間佩劍,直接指向傅宇,表情哀怨,泣道:“君要臣死,臣不死視為不忠,但是你且聽好,大炎王朝自先祖傅尊傳至你這代,已有十世,曆經366年,今日臣死,即便在冥下見到先祖以及皇兄,臣無愧乎。但他日斷送先祖366年基業,臣非亡國之臣,而你乃亡國之君。”


    說完,傅胥向大殿龍椅行禮下跪,淚水從眼眶流出,神情無奈且憤慨,慢慢退後幾步,拿起佩劍自喉嚨而下,頓時血濺乾坤宮,身軀倒地。


    一代賢良忠臣傅胥帶著遺憾和不甘自刎離世。


    龍椅上的傅宇既怒且驚,看著剛才一幕,癱坐在龍椅上。


    而在場的國師耿牧立馬朝著侍衛說道:“將傅胥頭顱割下,其血用桶裝之,以水交融,速去。”


    吩咐完,耿牧嘴角上揚,一副得意的樣子,小聲向龍椅上的傅宇問道:“陛下,微臣現在就去王府處理剩下的事。”


    傅宇良久都沒有反映過來,隻是擺了擺手示意其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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