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尹浩軒聽說尹家與百醴香有事商量,讓他眼前一亮,自告奮勇到葉府來,也想抱著最後的希望來尋一尋蘇諾的蹤跡。


    費了一番苦功夫才見到蘇諾,怎麽能讓她輕易就走。


    尹浩軒聞言,輕輕抓住她的手臂,滿目深情地道:“諾兒姑娘不必著急……要不、要不你帶我去見葉老夫人吧。”


    蘇諾又一驚,雙眸鎖定他擎在她臂上的那隻手。尹浩軒大手一使勁,蘇諾抱著的那本曲譜便“嘩”地一聲落到地麵。


    尹浩軒這才覺得自己失態了,連忙鬆開手,俯身撿起那本冊子,隨手翻看,原來是一本蕭曲譜。尹浩軒身為貴公子,時常出入煙花之地,聽曲聽戲,隻消看兩眼,便認出了這是一首名曲,出自洛陽有名的詞人之手。


    “諾兒姑娘,你對蕭曲也有研究嗎?竟拿到這曲子的譜,在下也隻聽過幾次,十分精妙,實屬上乘之作。”尹浩軒有些吃驚,蘇諾手上竟然有這樣的神作。


    “尹公子誤會了,其實我並不懂樂曲,也不識音律,隻是葉老夫人想讓諾兒學些皮毛,積攢些音樂修養,但諾兒毫無基礎,看了一整天,也無法掌握,更別說背下來了……”蘇諾說著,想起今天葉朔辰的那副嘴臉,一絲愁雲爬上眉頭。


    “諾兒姑娘,若不嫌棄,我願教教你。”尹浩軒倒是十分會抓時機,聽蘇諾這麽一說,心頭大悅。


    “真的?”蘇諾驚喜地抬起頭,那俏麗精致的小臉迎上尹浩軒熱切的目光。


    尹浩軒看著這嬌俏的小人兒,心底泛起無限漣漪,點了點頭,笑道:“我何時騙過你?”頓了頓,眸子中又閃過一道光彩,接著說道“不過,諾兒姑娘日後得答應我一件事,作為回報。”


    “什麽事呢?”蘇諾問。


    “這個嘛,現在還沒想到,以後有事需要諾兒姑娘相助之時,再告訴你。”尹浩軒做出一副思索的樣子。


    “嗯,隻要不是違背道義,強人所難的事,諾兒一定全力相助。”蘇諾嫣然一笑,全然不知尹浩軒對她的心思。


    尹昊軒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那麽現在諾兒姑娘可否願意帶我到葉老夫人處?”


    “若尹公子不嫌諾兒嘮叨,諾兒便給你帶帶路吧。”蘇諾收好曲譜,溫婉如水,銀鈴之聲如玉盤落珠。


    尹昊軒自然是十分開心。


    蘇諾問清了要去的屋所,便招呼下人先行離去,一路碎步徐徐地領著尹昊軒向前走去。


    一路上見到奇妙的景致,尹昊軒便故意停下來向蘇諾詢問閑聊,而蘇諾又熱心地向他講解;這還不算,尹昊軒故意又繞道而行,隻為拖延與蘇諾獨處的時間……殊不知,這些年,尹昊軒出入葉府的次數不下百次,怕是比蘇諾更熟悉葉府。抵達茗香樓時,尹昊軒心底仍是連連歎息這葉府怎麽那麽小,路怎麽那麽短。


    蘇諾優雅有禮地先向李媽媽說明了來意,讓她先行通報一聲。李媽媽早已待命,將二人帶到偏廳,又上了茶點,等候傅茗香的到來,


    不一會,傅茗香身著一襲墨綠的長錦衣,上繡福鹿飛天,尹昊軒眼尖,起身作揖迎接傅茗香,接著又誇讚道:“葉老夫人這身衣服必定出自江南能工巧匠之手,您鶴發童顏,十分相稱啊!”


    傅茗香一聽,笑了起來,“才幾日不見,昊軒嘴上的蜜糖又多抹了幾分。”


    “諾兒見過老夫人,”蘇諾也向傅茗香頷首伏身,嘴上彎出一抹弧度,“二位有要事相談,諾兒就先行回避了。”


    帶路的事辦妥了,蘇諾還得回去繼續背那曲譜。再者,傅茗香與尹昊軒必定是商談公事,否則也不會特意在偏廳會客。蘇諾不是百醴香的人,當然不方便在場旁聽,打完招呼就想告辭了。


    “今天我與昊軒所談之事,諾兒也聽得,你且留下吧。”傅茗香走上主座,坐了下來,吩咐下人離去,將門關好。


    蘇諾聞言有些詫異,不知老夫人用意為何,不敢怠慢,又坐回了方椅上,細細聆聽。


    傅茗香先抿了口茶,才緩緩地開了口:“前月,尹家在洛陽城內外開設了些新的酒樓,我聽聞這些酒樓生意興隆,四方客人絡繹不絕,真是恭喜昊軒了。”


    “老夫人言重了,隻是些小生意,運氣好罷了,不足掛齒。”尹昊軒自謙道。


    “對你尹家來說,確實是些不起眼的小生意,可尹老爺說了,這些酒樓都是你一手操辦的。昊軒還沒當家就有如此才略,真是後生可畏!若我宇兒有你一半便好了。”傅茗香感慨萬分。


    蘇諾聽到這才明白,尹昊軒是尹家的少主,從傅茗香的話裏可見,他也是個十分有商業頭腦的人。


    “葉老夫人過譽了。叫我到府中來,不知所為何事呢?”尹昊軒仍是麵帶微笑,顯得陽光滿麵,有著晚輩應有的謙卑,卻又不失穩重。


    “這些日子,我到賬房看了看,我百醴香的酒,在昊軒的這些個酒樓進貨並不頻繁。按說,酒樓生意好,酒應該賣得不差,不知其他酒坊的酒銷量如何?”傅茗香放下手中的茶杯,眸中的目光恢複了以往睿智淩厲。


    “葉老夫人果然智慧超群。不錯,其實這些酒樓的客人自然少不了飲酒。隻是對百醴香的要得非常少,幾乎都點了醉仙坊的酒。”


    “這就奇怪了,我派人探過,醉仙坊在你酒樓中出售的酒類,並不比我百醴香供應的好。雖然價格是低些,但總歸不會與以往其他的酒樓差距太大才對。”傅茗香皺起眉,始終也想不出原因,這才把尹昊軒叫過來相談,想看看如何突破。


    “醉仙坊在我店供應的價格,比其他酒樓要低三成。”


    傅茗香一聽,更是不解了。在這個行當裏,供酒的行價是一貫固定的,若以極低的供應價賣給幾家新開的小酒樓,若是門庭若市尚可,如果冷冷清清的客人也沒幾個,無疑是虧本買賣。醉仙坊為何要頂著風險去做這樣的事呢?


    沉吟片刻,尹昊軒:“我的這些酒樓開業之初,醉仙坊便找上門來,與我談了此事,並特意要求我將售價也降低。當時我擔心對方提供的酒是次品,直到對方發貨過來,驗過酒了才放心。”


    這醉仙坊的行為實在可疑。但有一點可以確認,醉仙坊就是要打價格戰。


    “諾兒想到一些事情,不知當不當講。”蘇諾聽出了些端倪,在二十一世紀,商場的價格戰十分常見,針對不同的顧客打價格戰,也有不同的目的。蘇諾在現代做了多年的銷售,洞悉市場,雖然如今是在古代,但不少的商業行為也是想通的。


    聽到蘇諾的話,二人的目光幾乎同時看向了她,傅茗香麵帶微笑,經過上次百醴香的事情,已看得出這孩子有些見底,膽大心細。而尹昊軒卻是一臉詫異,但隨即眼底又閃過一絲寵溺,看看這丫頭能說出個什麽所以然來。


    傅茗香衝蘇諾點點頭。


    得到傅茗香的鼓勵,蘇諾便大膽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醉仙坊此舉,無異於是要打價格戰。這樣做,對他們有兩個好處。第一,顧客看到醉仙坊的酒價格這麽低,定然是不二之選,而這樣一來,別的品牌就失去了讓顧客購買和接觸的機會;第二,這長此以往,別家的酒見到自己銷量不佳,便會撤出酒樓,讓醉仙坊一家獨大。可最終損失的不光有競爭對手,還有酒樓。”


    “自古有言,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酒樓為何會有損失?”尹浩軒對蘇諾的結論表示不讚同,也無法理解。


    蘇諾淺淺一笑,“若醉仙坊一家獨大,無人競爭之下必然會漲價,酒樓和顧客都需要承擔高額的酒錢。”


    “到那時,我隻要再銷售百醴香的酒便可。”尹浩軒認為蘇諾有些危言聳聽。


    “昊軒,那個時候,不止我百醴香,我想各大酒商都不會再給你的酒樓供酒了。”傅茗香眯起眼,對蘇諾的這套理論深信不疑,小小年紀便有如此遠見,她果然沒有看錯人。


    然而尹昊軒卻還是沒想通:“為何不與我供酒呢?”


    “於百醴香而言,不管尹公子作何想法,隻當是酒樓與醉仙坊一同封殺了其他的酒商,盛怒有餘,更不會出手相助了。”蘇諾一語點醒了尹昊軒。


    此刻尹昊軒才醍醐灌頂,看破了醉仙坊的詭計,竟感到有些後怕。而對蘇諾,沒想到這小女子竟有如此才智,不禁另眼相看。


    “諾兒姑娘所言極是。看來這醉仙坊的酒,我是賣不得了。”尹昊軒喃喃了一句,神色憂愁,沉默了下來。


    尹昊軒雖是這麽說,但醉仙坊畢竟也是洛陽城的一大酒坊,心中又對其有所顧忌,完全不賣,卻也是不可能的。


    傅茗香也看出尹昊軒的顧慮,便向蘇諾問道:“諾兒,在昊軒的酒樓,若咱們百醴香非要與醉仙坊爭個高下,有沒有什麽好法子?”


    見蘇諾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傅茗香估摸著這精靈小丫頭應該是有些想法了,便拋了個題,把她的話給引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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