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諾莞爾一笑,小蠻這幼稚的想法,讓她忍俊不禁。


    自己在葉府四麵危機,昨夜還連累小芷受了驚嚇,小蠻這姑娘心眼實,總是維護自己,跟著自己東奔西跑,也從來沒有過怨言。


    “美不美並無所謂,隻是今日要見貴客,得體麵些。”蘇諾輕輕說道。


    雖然傅茗香待蘇諾不錯,也給她打賞了布匹胭脂和首飾,可畢竟此前蘇諾連飯都吃不飽,更別說有什麽工錢了,自己沒有什麽積蓄,也買不起貴重的首飾。


    “對對對!”小蠻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那客人是從京城來的,咱們也不能讓他小瞧了。”


    梳妝完畢,蘇諾對著銅鏡照了照,鏡中那張麵龐已然是絕色之姿!小巧精致的臉,被束起一個盤桓髻,耳上的碎發自然垂下,楚楚動人,卻又端莊秀麗。頭頂配了三枚小巧的金海棠,又在正額間插上一枚扇形雀尾珠簾,正所謂“螺髻凝香曉黛濃”。身著桃紅色蘇繡華服,腰封正中幫上一條小指寬的三股銀線,又將平日裏珍藏的富貴平安玉佩係在腰間,紅綠相稱,煞是好看。


    小蠻扶著蘇諾站起身來,往外走了兩步,那嬌柔的腰身盈盈一握,裙裾傾灑如雲,樂得小蠻直拍手:“小姐,要是哪位男子見了你,必定是一見傾心啊!”


    蘇諾淡淡一笑,隻淺淺說了一句:“時間不早了,隨我去老夫人那兒探探。”說罷,又想起什麽,轉身在那黃花梨梳妝台的匣子裏,拿出昨日小芷扯下的瑪瑙吊墜,塞進袖袋中,這才出了門。


    緩步輕移地來到茗香樓,剛剛進得廳堂,便見傅茗香坐在堂前,身上披著厚緞披肩,臉色蒼白,精神萎靡,雙眼卻還爍爍有神,桌上放了一個空碗,裏頭還殘留了些藥渣子,顯然是剛剛才喝了藥。


    蘇諾上前,給傅茗香請安,擔心地問道:“老夫人今天覺著好些了麽?”


    傅茗香抬起眸子,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還是老樣子。”


    “老夫人昨夜一宿沒睡好,又是咳嗽,又是發熱的,唉!”李媽媽接過話來,十分擔心。


    蘇諾看了看她,也是一臉憔悴,這幾日,李媽媽日夜守在傅茗香身邊,寸步不離,她年紀也大了,如此熬夜操心,身體也消瘦了些。


    想起昨夜發生的事情,蘇諾捏了捏袖中的那串吊墜,待會找個合適的時機,打聽一下這物品的主人到底是誰。


    “不知那京城來的貴客,何時才到府上?”蘇諾來到傅茗香身旁,輕輕扶椅落座,說道:“老夫人剛喝了藥,還是先回房休息休息,這兒風大,怕您著涼了。”


    傅茗香輕輕搖頭,臉上有些倦意,“我穿得多,不打緊。這一坐著便犯困,倒是想讓諾兒陪我在附近走走。”


    蘇諾心中一動,待會與傅茗香獨處時,就可以詢問那串墜子的事情了。輕輕頷首。


    李媽媽扶著傅茗香站起身,蘇諾也急忙攙著她,說道:“李媽媽,你這幾日一定沒睡好,老夫人有我陪著,你可以小憩一會,這樣才有精力照顧老夫人。”


    李媽媽感覺心頭一暖,笑道:“謝謝小姐,待會你們回來了,喚我一聲便是。”


    傅茗香與蘇諾出了茗香樓,小蠻跟在後麵,手中抱了一張軟墊,待主子們走累了,歇息的時候給傅茗香墊上,免得又受了涼。


    走了一會兒,三人經過葉朔辰的院門口,隻見傅茗香停下腳步,向裏望了一眼,院內空無一人,那葉朔辰的堂屋也大門緊閉。


    傅茗香輕輕說道:“不知朔兒在不在,我想見見他。”


    蘇諾向小蠻吩咐道:“你去看看,大少爺可在屋裏?”


    小蠻點了點頭,向明朔園走去。


    此事,蘇諾見四下無人,說道:“老夫人,昨日小芷從廚房回來的路上,撿到一串玉石,她不敢私自留下,便讓我尋尋是哪位主子遺失了。”


    “是麽?”傅茗香渾濁的眸中閃過一絲訝異,這樣的東西,若是下人在路上撿到了,定然是據為己有。


    “小芷倒是誠實得很,竟沒有私自留下。”傅茗香輕輕念道。


    “諾兒也這麽覺得。看她如此有責任感,我也想著快些找到失主才好。”蘇諾說著,便從袖中取出那串瑪瑙玉石,遞給了她“不知老夫人可認得?”


    傅茗香拿過那串瑪瑙,端詳了許久,記憶中似乎並未見過此物,搖了搖頭,又還給蘇諾,道:“這珠串雖然斷了,還有些泥點子,但從流蘇的部分看,應該是新做不久,平日裏使用的次數極少,我也從未見過。”


    “那……諾兒先收著,改日再問問二夫人和幾位少爺小姐。這麽貴重的東西丟了,應該很著急吧。”蘇諾說著,又把那瑪瑙玉石收好。


    “老夫人,小姐,我剛剛問了明朔園的丫鬟,少爺今天一早就不在屋裏了,可能在府裏散心呢。”


    “哦,那便算了,讓朔兒看到我這副樣子,又該擔心了。”傅茗香眼神中有些失望,訕訕地又往前走去。


    這次自己病了,身子難受,傅茗香便想起了葉朔辰幾年前的那場大病,當時她很忙,沒有在身邊陪著年幼的他,如今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種寂寞的心情。


    蘇諾皺了皺眉,想讓傅茗香轉移一下注意力,便問起了今天要造訪的客人。


    “老夫人,今天那要來府中的客人,是怎樣的人啊?”


    傅茗香這才想起,自己還未交待過此人的信息。


    那客人姓薛,也是京城的一位大客戶,在京中原有幾間酒樓,生意不錯,此次便是由禮部侍郎過來的。


    在蘇諾印象裏,百醴香供給京城的酒,都是給達官貴人的私藏,似乎並沒有做酒樓的生意,便探了探傅茗香的想法,問道:“老夫人打算給這薛老爺的酒樓百醴香嗎?”


    傅茗香並未回答,隻繼續走著,若有所思。


    走得有些累,見一處石凳,便要坐下,小蠻趕緊放上軟墊,又扶著傅茗香坐了下去。


    一陣風吹起,平常人隻覺得這夏日裏的清風十分涼爽,而傅茗香卻緊了緊那披風,淡淡說道:“諾兒剛剛問的事,其實我心中也沒有答案。”


    蘇諾不解,問道:“百醴香在京城裏,向來都是達官貴人們在家中私藏的佳釀,諾兒卻不明白,同樣是做生意,為何卻在京城卻一直沒有進酒樓呢?”


    “你問到點子上了。”傅茗香頓了頓,輕輕咳了幾聲,才將她的理由說了出來。


    首先,是距離。京城離洛陽,路途遙遠,來去一趟便需要數月,又有窮鄉險途,萬一遇到賊人,那便是人才兩空。因此,酒的運輸,需要官府押送,或者找鏢局押鏢,這其中便是成本,無形中削弱了自己在京城與其他酒的競爭力。


    第二,便是需要人才。百醴香若要在京城做酒樓生意,不光得派人開發酒樓,也得有人在京駐守,京城對服務的質量要求是極高的,否則一旦酒樓那邊發生什麽事情,百醴香的人維護不及,不光賠了生意,說不好,還砸了口碑。以傅茗香的性格,小心駛得萬年船。


    “那為何又可以給那些朝中的大臣與王爺呢?”小蠻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忘乎所以,便插嘴問道。


    “那是因為,百醴香給他們的,都是最好的酒。這些貴客為求一杯美酒,願意花費重金,也願意等待從洛陽到京城這數月的時間。最重要的是,百醴香的酒來之不易,到了貴客府中,都是窖藏慢品,消耗的速度很慢,那麽百醴香也就不需要頻繁地大量押運。”蘇諾一番話,解答了小蠻的疑惑。


    傅茗香蒼白的臉上,總算有些笑意,直誇道:“諾兒聰明伶俐,這些道理我可是做了十多年百醴香的生意才悟出來的。”


    蘇諾莞爾:“謝老夫人誇讚,諾兒也是亂說一氣,老夫人莫見怪。”


    “你說的都對了。我們在京城的生意,不是為錢,卻是為名氣。所以百醴香這招牌的口碑,便是我們的命根子。”傅茗香輕輕攏了攏發絲,說道。


    “既然如此,為何薛老爺還要來與您相見呢?”蘇諾眨了眨眼睛,不解地問道,小蠻也在一旁點點頭,表示自己也有疑惑。


    “本來我也不想答應,但這薛老爺是禮部侍郎的好友。而禮部侍郎,又是二夫人的娘家,拐著彎,也算是我們葉府的親家,他特意來函替薛老爺說理,我便也答應了,就當多了一個官宦藏酒的客人吧。”說罷,又咳了起來。


    蘇諾見狀,眉頭皺起,“院子裏風吹著您還是有些涼,我扶老夫人回房去吧。”說罷,主仆三人便往回走了去。


    看著她那蒼白的臉,心中一陣楸緊。若是不找出那下毒之人,如何為傅茗香解毒呢?


    對於傅茗香的病,蘇諾一直耿耿於懷那下毒之事,但又毫無頭緒,隻得暗暗怪自己沒用,不覺深深歎了一口氣。


    傅茗香見蘇諾愁雲滿麵,輕輕拍了拍那雙扶著自己的手,安慰道:“我這上了年紀之人,偶感風寒很正常,諾兒不要愁眉苦臉的,讓人看了,還以為什麽事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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