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綠色的強光在眼前炸開,還沒等光芒消散,蕭璟祈已經感到身體像是被重物碾過一般,說不上是痛不可耐,但是也足夠讓人禁不住低呼一聲。


    哪怕已經是更吃了boss的一記重擊,蕭璟祈還沒搞懂數秒前自己為什麽會把揚羽拽到自己的身後。


    雖然他被一眾學妹譽為為有紳士風度的王子殿下,但是他也從來不曾為了哪個女生做出這種損己的事情。


    還沒等他理清自己的行動,一柱暖光灑落在他身上,下一秒,同隊的右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被boss秒殺。


    boss再次轉回身,目標是他,不,是他身後的揚羽。


    在蕭璟祈的字典中,「紳士」二字根深柢固。


    蕭璟祈的外公是英國人,英國人最自豪的紳士氣質,在年老的外公身上表露無遺。孺慕外公的母親深受那種紳士風範所影響,在他還小的時候,已經灌輸了不少作為一個紳士他該有的風度進他的腦海中。


    這紳士,是潛移默化的也罷,是竭力假裝的也罷,他能夠做到必要時明哲保身,但是他絕對做不出把女生推出去擋這等劣事!更何況,這還是他一時間頭腦發熱時把別人拉到自己身後的!


    看來,自己是得再作一回人肉盾牌了。


    雖然知道把武器作為盾牌防禦不但會大幅下降裝備的耐久度,更重要的,是這樣做的效果很不好,近乎是零收效。


    蕭璟祈不差這點修裝費,抱著聊勝於無的心態,他把手上的大弓架到身前。在他做好迎接之時,boss的攻擊亦從它的口中發出。


    沒等到預期中再次襲來的痛楚,蕭璟祈隻感覺右手手臂被一陣柔軟所觸,然後被人一個用力,沒有心理準備的他與處於自己身後的揚羽位置交換。


    一時間,竟是陷入讓女生保護自己的突兀狀況。


    青綠色光芒再次散去,揚羽纖細之姿站在自己身前。


    揚羽,一個獨特的女生。


    每一次見到揚羽,她總會給蕭璟祈一種煥然一新的感覺。


    第一次知道揚羽的名字是在世頻,他正準備回任務之時。然後,他正好趕上那句霸氣的尾班車,解決了不少蠢蠢欲動想打探消息的人。


    至於初見,則是記憶猶新。她眼睛閃爍著熱情光芒,腳步風風火火朝自己飛奔而來,高聲大喊的話語中沒有小女生偽裝的出來的低俗氣質,整個人就好比陽光一樣,熱情活潑而率直。


    在當時的揚羽身上,他有一瞬間看到自己青梅的身影。


    比自己隻小一歲的青梅,在家中的菁英教育之下,提早了一年入學。從小學開始,跟他做了十年不止的同班同學。在他的意識中,早已把她成自己的妹妹一般,對她疼愛有加。


    隻是他疼愛有加的青梅妹妹,受了情傷,失去了以往的熱情活潑,在半年前默默遠走英國,從此杏無音信。


    雖然隻是一瞬間的重疊,但足以讓蕭璟祈想把對青梅妹妹的想念轉化在揚羽身上。


    原以為揚羽會像青梅妹妹一樣,對上他的戲謔挑逗,要不就大方地回應,要不就戲耍回去,或是一不小心玩笑開大了,就會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炸毛生氣。


    隻是,對方卻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有點羞澀。


    再次見到揚羽,是個意外。


    第二次見麵,她所說的那句「抱歉,我最討厭溫柔的人了」,讓他銘記在心。


    對女性溫柔體貼,是一個作為紳士的基本。


    雖然他自問他的紳士風度是偽裝出來的,但是偽裝再久,那也會成為自己的一部份。


    在蕭璟祈的人生中,從來沒有過誰會因為他的「溫柔」而討厭他。


    揚羽,挺有趣的,不是嗎?


    揚羽這個話,徹底激起他心底那股沈澱已久的要強不服輸的意誌。


    再然後,升上二十等,好友二人連同自己,還有已經踏出社會丶曾經是自己學姐的夏雪和她的姐姐冬雨,一個開荒副本的隊本成員就隻欠一個拉小怪的妖族。蕭璟祈知道,紅炎準會找揚羽。而事實亦證明他所想的十分正確。


    隻是,結果卻有點出了意外。


    雖則如此,但是蕭璟祈最終仍是與揚羽組隊了。


    副本內,她意氣風發,下決定時不會不懂裝懂,更不會裝作不懂,不會唯唯諾諾,也不會猶豫不決。每一個決定都是行動迅速,而且,事實上,她比他所想的還要熟諳遊戲,每一個指令雖然還不夠全麵,但足以顯出她的能幹。


    像是現在,她也不需要別人的保護。哪怕隊中補師全滅,揚羽亦能處之泰然,將boss接手,擔負起坦的工作,把boss坦了半小時不止。


    假如說,推倒boss是意料之內,拿不到首殺是意料之外的話,那麽,零死亡所得的獎勵,是蕭璟祈也沒想過的,相信揚羽亦然。


    在隊友的催促中,蕭璟祈換上了那雙說不定是全遊戲中唯一的翅膀,大方地展露在眾人麵前。


    得到神裝的興奮,讓他也不禁有些飄飄然,甚至更是調戲揚羽成了習慣,一不小心就說了那一句任君采擷。


    其實說出口的那一刻蕭璟祈就後悔了。


    說出這種說話的他,說不定會讓揚羽更加討厭。


    讓他驚訝的,是揚羽竟然還真的伸出手,摸上他的翅膀!


    因為羽族的朋友多半都是羽族的關係,蕭璟祈不曾讓別人摸過自己的翅膀,就算是好友關己,也不過是撫過蒼藍的翅膀而已。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被人輕撫的感覺會是如此……


    如此──


    *?


    這種既癢且……


    蕭璟祈也不太知道該如何形容才是對的。


    這種想讓對方撫下去又不想再讓對方碰的矛盾。


    腦袋罕見的,開始混亂起來。


    然而,更讓他混亂的,仍在後頭。


    「璟色你到底把我看成誰了?」來自揚羽的,突如其來的一句。


    沒有,他真的,沒有把揚羽看成誰。


    第一眼的確是把她和青梅的身影重疊起來,但是,那之後,他一次也沒有把揚羽當成誰。


    揚羽,跟青梅是如此的截然不同。


    隻是沒等他回神回答,分贓完畢的隊伍已經被解散,係統開始作退出副本的倒數。


    在迷迷糊糊當中,揚羽已經騎上剛到手的新寵小黑絕塵而去。


    與好友二人同遊東方城並完全了好幾個日常任務後,蕭璟祈與二人為今天的晚飯之約定下下午於學校內碰麵後便分別下線。


    女人總是特別敏感的。


    不過是一頓早餐,與蕭璟祈同居多年的小姑姑已經察覺出他的不對勁。


    在宛如另一個母親一樣的小姑姑的迫問下,蕭璟祈和盤托出。


    掩住自己的小肚子,笑得東歪西倒的小姑姑吸引了餐廳內大部份人的視線,讓與她同坐的蕭璟祈有種大聲喊我不認識這個瘋女人的衝動。


    待小姑姑笑夠了,她接過紳士蕭璟祈隨身攜帶的必備物品──手帕,擦了擦眼角笑得擠了出來的淚珠,輕咳兩聲:「我早就說過了。你總有一天會後悔你這種偽裝的虛假紳士風度。」


    曾經,在他升讀大學時,不,也許是從高中開始,小姑姑就明示暗示過他,讓他不要再無差別地對女生溫柔,展露他所謂的紳士風度。


    隻是,成為一個合格的紳士是他已逝母親所希望的,當時的他並沒有想太多,也不知道小姑姑說這話的含意。


    看到蕭璟祈一副我還是不懂的樣子,小姑姑笑了笑,伸出手在他的發頂處揉了揉,心中不禁想起一句古老的話──


    吾家有男初長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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