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科舉製度實行以來,鄉試的時間都在八/九月份,前朝的鄉試在八月初九,而大鳳開國之後,因為考慮到八月十五的中秋節,是以鄉試推遲一個月,九月初九是為鄉試開始之日。


    不過九月九又恰好是重陽節,重陽登高望風,京中好閑的人們紛紛約在這日到京城郊外爬山,而且這日官衙還放假,當然除了鄉試的主考官們,是以這日出京的人流、車馬特別多。


    賈瑚與平慧郡主定了盟約之後,兩人時不時地在外麵相約,重陽節這樣的節日也極為適合情人之間的約會,不過因為賈珠考試,是以很早賈瑚就與平慧郡主說好了,重陽節這日,他不能陪她一起到郊外爬山。


    平慧郡主倒是無所謂,她本身就是宅屬性的人,自從兩人定了盟約之後,賈瑚的弟弟妹妹也跟著出來見過她,彼此熟悉之後,對對方的家人都有了解,知道賈瑚對弟弟妹妹的愛護,她沒有不允許的。相比於怡郡王府,榮陽侯府和諧得不像京中的高門大戶。


    現在的怡郡王是她的庶兄,是側妃劉氏所出,在她父親還在世時,劉氏與她母親就麵和心不合,當然她父親所有的側室都與她母親麵和心不合,尤其是三個側妃,其他侍妾對母親的心結沒有那麽重,又母親是怡郡王府當之無愧的太王妃,擋了劉氏的道,怡郡王對母親也不過是麵子的情分罷了。


    這日一大早,天不亮,貢院門口考生就已經在排隊等候,賈政請了早上點卯的時間,今日親自送兒子參加考試,賈瑚一同相送。


    “二弟別緊張,按照你現在的學識水平,中榜前幾名也不是難事。”賈瑚說罷,賈政也道:“現在朝廷比以前人性許多,房屋不會再漏雨,恭房也不會再設置在號房附近,每日都有人清理,不會再像以前那般熏人......”


    賈珠都已經聽了許多遍了,不過父親和大哥的好意,他必須受用。


    馬車很快就到了貢院,看到那長長的隊伍,賈珠這會有點緊迫感了,他的年齡也才十四歲,算是鄉試考試中考生年齡偏小的。


    賈政和賈瑚就在馬車裏,看著賈珠所在的隊伍漸漸縮短,看到賈珠進了貢院大門,叔侄二人才分別離開,一個去署衙,一個返家。


    九天的考試時間很快過去,考試結束之後,府裏也沒有人詢問賈珠考得怎麽樣,仿佛這件事情並不重要一樣,倒是賈珠自己迫不及待地把考卷默寫了下來,先是家人過目,再是請教張老太爺,賈政覺得兒子答得很不錯,比他當年優秀多了,賈瑚也覺得弟弟答得很好,也就張老太爺一一點評了每道題,優缺點一一指明。


    “雖說這些策論都說到位了,不過細節上還較為空泛,你小子果然還是缺少曆練,像你大哥那樣出去遊學一番,多見識見識不同的風土人情,學著處理各種突發事件,自然就長進了。”


    賈珠眼睛瞬間發亮,他知道這次不管鄉試考中與否,他接下來年後也將會出去遊學,就跟三年前大哥一樣,不過他自己已經暗搓搓地規劃好了路線,不打算走大哥的老路,他想從北方開始,繞行過西南,再到沿海一帶,這是什麽風景都能見識啊!


    “這次考試,能中,名次也不會太低,哪怕是來年春闈也能一拚,就看你小子怎麽選擇,不若與你大哥較量一番?”張老太爺也是個促狹的。


    賈珠趕緊搖頭:“不,我想出去遊學!”他的心早已蠢蠢欲動。


    張老太爺撚須一笑,他的幾個孫子早已成人,曾孫子這一輩,最大的張瑞謙跟著小外孫一起在軍校,其他都還小,更有才幾個月的奶娃娃,所以他想派個自家人一同與外孫出去遊學都沒有人選。


    “等瑞謙大了,他也該像你和瑚兒一樣出去遊學。”


    賈珠滿是疑惑:“外祖父,瑞謙不是在軍校嗎?難道他不打算走武路?”


    張老太爺搖頭:“瑞謙在武上不會有太大的建樹,還是等他退出軍校參加科舉較好,璉兒比較適合軍隊。”


    賈珠謝過張老太爺便離開了張家,對於張瑞謙,這是張家的安排,他不予置評,不過他印象裏的張瑞謙確實缺少活性,特別少年老成。


    待賈珠回到府裏,從管家那裏得知,大哥不在家,他頓時癟了癟嘴,大哥重色輕弟,方才讓他陪他去張家見他外祖父,大哥直接拒絕了,讓他自己去便是,又不是沒有單獨去過張家?


    “是不是大哥出去會見未來大嫂了?”賈珠忍不住一笑,林管家笑哈哈地道:“二少爺,老奴哪知道大少爺的行蹤?”


    走到二門處,珊姐兒突然出現,“二哥,我知道大哥去哪裏了?你帶我一起去,我就帶你去找大哥!”


    賈珠揉了揉妹妹的頭,壞笑道:“祖母給你布置的每日功課,你都完成了嗎?”


    珊姐兒昂頭得意地道:“自然完成了,二哥你少瞧不起人!”


    兄妹倆便走便說,“那好吧,我問過祖母和母親再說,現在我去看看五妹。”


    “你們都是有了新人忘了舊人,可憐舊人在暗地裏哭!”珊姐兒狀是抱怨,自從妹妹降生之後,她在府裏的地位就直線下降!


    “說這話,臉紅不?你多大,瓊姐兒多大?”兄妹倆鬥嘴,一會就來到了西院,見到母親在處理府務,瓊姐兒坐在一旁的搖車裏,正全神貫注地盯著麵前的那副拚圖。


    現在大鳳發展得越發好了,兒童的玩具也不像以前那般無趣,許多益智的玩具相繼開發出來,市麵上所有的兒童玩具都榮府有,不過最受瓊姐兒喜歡的就是拚圖,顏色越鮮豔越喜歡。


    以小見大,瓊姐兒從小就是個文靜的女孩子,這才七個月,若是大人不管她,她一個人也能安安靜靜地呆在那裏。


    “娘,我帶五妹去祖母那裏嘍!”賈珠一把把瓊姐兒抱了起來,瓊姐兒嚇了一跳,見是熟悉的麵孔,臉上這才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啊啊啊――”看到哥哥姐姐,瓊姐兒也很開心,珊姐兒捏了捏她的臉頰,“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王氏抽空瞥了一眼兒女,聽到兒子那話,點頭應道:“抱走吧,這孩子半天不吭一聲,我忙起來都忘了她!”


    賈珠和珊姐兒一臉黑線,他們母親被家裏人寵得越發天真無邪。


    紅葉見兄妹三人一同而來,詢問了幾句,賈珠和珊姐兒就原形畢露,紅葉也沒有阻止,讓他們兄妹二人出去,再看瓊姐兒,想到王氏頻頻抱怨,這女兒太乖巧了,愁人得很!她就忍不住想笑,從來就聽人抱怨孩子調皮搗蛋的,但是從未見過抱怨孩子太乖巧的。


    “咱們祖孫作伴,瓊姐兒今日心情如何?”紅葉抱著瓊姐兒說道,當然她也不指望她說話,記得原著裏的迎春雖然善棋,但是性子也太軟弱了些,不過換著瓊姐兒想來雖然文靜,也不會養成迎春那般的性格。


    瓊姐兒站在祖母腿上,手指扣著祖母衣服上的扣子,跳了兩下,又跌坐了下來,咧嘴朝祖母笑了起來。


    “看來瓊姐兒今日很高興,剛才與你娘在做什麽?”紅葉抱著她進了屋,然後把搖車裏的拚圖拿了出來,鋪在榻上,祖孫兩人玩起這個拚圖了。


    賈珠和珊姐兒找到賈瑚的時候,他正在一處鬥詩會上,男男女女看熱鬧的人不少,這次鬥詩會似乎是外地的學子與本地的學子相鬥盛會。


    珊姐兒看了看人群,見大哥在場上,巡視了一番,看到平慧郡主,就讓二哥在前麵開道,兄妹二人曆盡千辛萬苦終於來到平慧郡主麵前。


    平慧郡主見是珊姐兒和賈珠,含笑道:“你們來了。”


    賈珠默默地拱手一禮,然後退至一邊,目光再次投入場上。


    珊姐兒嘿嘿一笑,向平慧郡主見了禮,才問道:“郡主,這是怎麽回事?大哥怎麽也會參加?”大哥不是一向喜歡低調嗎?


    平慧郡主一笑,目光再次投入賈瑚身上,又掃視了一眼所有人,這才說道:“事關京城的榮譽,你大哥他是不得不出戰。”


    出戰?用得這麽驚駭的詞?待平慧郡主解釋,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不過是起初遇上幾個學子爭論,彼此不相讓,然後參與這場辯論的人越來越多,也不知是誰起的頭,就說讓京城的學子、江南的學子、除開這兩地的學子三方一起鬥一鬥,就知道到底哪方厲害了。


    “也是,為了京城的榮譽,大哥必須力爭到底!”珊姐兒握緊拳頭,再一看其他圍觀的人士,占據地域優勢,京城人多,基本上都是為京城這方的代表隊鼓勁。


    三方出戰的人員,每方七人,一隊是京城,二隊是江南,三隊就是雜燴代表。京城這方赫然是另外五位盛名在外其中的三位俊才公子、賈瑚和姚峰算其二,另有兩人是梁家公子、東平郡王世子。至於另外兩隊,江南一向是文風鼎盛之地,出了不少文采風流的學子,出戰的人都是江南文采斐然之人;另外一隊的代表可就較為戲劇化了,七個人來自不同的地域,有東北的,有海城的,有蜀地的......總之就是個大雜燴。


    梁家是禦史家族,梁家夫人教導女兒依舊是三從四德那套,珊姐兒與梁小姐的過節便是來自於梁小姐動不動嘴上就掛著女四書,對珊姐兒和有些活潑的小姐很是看不慣,彼此之間勢同水火。


    珊姐兒看到梁小姐的兄長,癟了癟嘴,若是其他時候,大哥才不會與梁家人為伍。


    平慧郡主也知道未來小姑與梁家小姐的過節,會心一笑:“這種場合,梁家小姐不會參加的。”


    珊姐兒撓撓頭,忍不住也是一笑,然後低聲道:“這裏這麽多臭男人,她自詡為聖潔高雅之人,才不會來這種汙濁之地。”


    平慧郡主愣了一下,撲哧笑了起來,兩人不時地看一眼場中,又低聲攀談起來。


    兩人說話間,有司儀出來主持,司儀好本事,這麽短的時間請了五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來品評,由五位老人家出題,三方分別派代表參加,每次由五位老人家決出最優者。


    第一項是對詩,誰對出的詩更貼合上聯,誰就是最優,當然對詩不隻是一首詩,一共十首詩,誰獲得最優的數量最多,算誰獲勝。


    接下來整個鬥詩會都是熱情高漲啊,還有更多人聞訊而來呢!


    隨著精彩的鬥詩會的進行,好些人幾乎都忘了鬥詩的目的,再頻頻有好詩出來時,叫好聲不斷,哪管是京城、江南還是東北?


    十首詩一過,再來核實結果,隻見京城一隊與江南二隊打了一個平手,雙方都是獲得四個最優,雜燴三隊獲得兩個最優。


    圍觀的人叫好,但是場上的人卻被激起了鬥誌。


    珊姐兒眨了眨眼,又與平慧郡主細語:“郡主,大哥眼裏在發光,你瞧見沒有?大哥看他對麵的兩人...”她停頓了一下,斟酌了一下詞語,“...特別地熱烈。”


    賈珠忍不住額頭冒汗,瞄了一眼平慧郡主,哪見平慧郡主也捂嘴一笑:“是啊,你大哥平時很溫和,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麽鬥誌昂揚的時候呢!”


    第二項就是作詩,一共也是十道題目,題目包羅萬象,每道題僅有一刻鍾時間,還包括書寫出來的時間,可以一人作詩,一人書寫,也可以作詩人自己書寫。


    這接下來的鬥詩會氣氛更加熱烈了,隨著一首首詩被念了出來,圍觀叫好的聲音不絕於耳,品評的五位老大人不時地交頭接耳,時間越往後,越是臨近結束。終於當第十題出來,前麵九首詩的鑒賞結果已經出來了,很巧合的是,五位老大人品評出來的結果是三方都獲得了三個最優,那麽最後這一題就是決定勝負的時候。


    不過五位老大人並不知情,鬥詩的三方也不知情,知道的也就是整理的司儀。


    最後這道題是以四季為題材,作一首詩,不拘是五言還是七絕,抑或著是其它,現場安靜非常,生怕製造出一點聲響,影響了人家思考。


    這短短的一刻鍾時間,感覺過了一日那麽長,終於司儀高喊:“時間到!”


    三方呈遞上各自的答卷,遞到司儀手上,司儀轉身把三張紙在手上左右疊換了好幾下,然後才遞到五位老大人桌案上。


    這次五位老大人品評的時間花得久了點,以四季為題材的詩詞很多,春夏秋冬也是詩人常選的題目,然而越是簡單越是不容易出成績,是以五位老大人一時間犯了難。


    “老朽等人認為這三首詩都非常優秀,實在難以決斷,不若念出來由眾人來點評。”一位老人家把目光投入人群。


    由司儀把三首詩念完,人群爆發出一陣陣叫好聲。


    “都好,都好!”


    “那選個最好的,選哪首?”


    “都行,我覺得三首都好啊!”


    一時間鬥詩會起了爭執,最後隻有請外援,恰好路過的翰林院掌院學士被請了進來點評,他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仔細評閱了三首詩,臉上也是犯了難。


    “三首都很優秀,舍下哪一首,本官都覺得難以割舍,不若三首詩都獲得最優如何?”他含笑道:“想必其他幾首詩有了結果也是一樣。”


    人群這次爆發了極為熱烈的掌聲,五位老人家也認同掌院學士的評價,司儀樂嗬嗬地接過話再去頒布接下來的結果。


    隨著最後的結果出來,人群再是一片轟動。


    “竟然持平!”


    “真是厲害呢!”


    “這些優秀兒郎,我家若有女兒就好了,隨便抓一個當女婿,我就能高枕無憂!”


    掌院學士臉上是一片驚訝之色:“竟然持平?”他含笑看著眾人,“不管來自何方,諸位學子都是俊才仁傑,朝廷就是需要你們這樣的人才,希望來年春闈結束,本官能在翰林院看到諸位的身影。”


    掌院學士鼓勵了眾人一番,然後以事務繁忙為由離開了,其後人群開始逐漸散去。這時已經過了晌午,為了這場鬥詩會,大家都還餓著肚子,賈瑚與一眾朋友告辭,與平慧郡主一起帶著弟弟妹妹來到一家酒樓。


    平慧郡主燦笑道:“劉掌院來得可真是巧!”


    賈瑚回以一笑:“是啊,很巧。”轉而看向弟弟妹妹,賈珠若有所思,珊姐兒完全是蒙昧的,“珊姐兒想吃什麽?別發呆,點菜。郡主前兒可是說了想吃這家酒樓的鹵鴨,還想吃什麽?”


    “你知道我的口味,你幫我點就是。”平慧郡主狡黠一笑。


    至於賈珠,問都不問一下,賈珠覺得大哥真是性別歧視,與珊姐兒一起看著菜單狠狠地點了幾個昂貴的菜。


    這頓飯結束,賈瑚送了平慧郡主歸家,然後兄妹三人才一同回府,他好歹是個考生,不會整日在外玩耍,這次與郡主相約,也不過是因為賈珠考試,兩人一直未見麵,當然書信少不了。


    紅葉聽孫子孫女說起這場鬥詩會,那真是精彩紛呈,知道孫子今日大放異彩,揚起了大拇指:“很棒!”


    賈瑚難得謙虛羞澀了,十首詩,他被錄用了兩首,最後這首是他做的。


    “都很厲害啊!”這是賈瑚第一次直觀感受到別人的學問水平,他反倒被激起了鬥誌,對年後的春闈也報以最強烈的熱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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