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五歲的時候,就被安郡王府的太夫人接去了身邊,那時李弈死去兩年。可僅僅兩年時間,太夫人林氏和二房的人就一步步把她逼到了佛堂裏,從那以後,她其實跟被軟禁沒什麽差別。


    陸雲葭額頭極燙,迷迷糊糊的。她想起了有次在佛堂裏也是染了風寒,她燒的糊塗,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跪倒在了蒲團上昏了過去。


    是暖暖救了她。


    那時暖暖離開她不到一年,她在太夫人林氏跟前受了委屈,想來她跟前哭訴,想讓陸雲葭把她接回來,哪怕是天天跟著陸雲葭住在佛堂裏,暖暖也心甘情願。


    可當暖暖到了佛堂,見到她病成這副模樣,也無人來瞧她的時候,生生止住了眼眶裏打轉的眼淚,從此再也沒到她跟前哭過一回。


    陸雲葭知道,她的暖暖怕,怕她會死。於是轉身就跑到了林氏跟前認錯,於是才六歲就學會了鑽營討巧,於是從此以後暖暖每次見她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樣,再也沒對她笑過、哭過。


    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


    陸雲葭一閉上眼睛就是暖暖死在她懷裏的場麵,她不知哪裏生出的力氣,突然衝出了柴房。


    周劉氏和她兒子周小山正和周齊娘、周齊打的不可開交。隻是周齊如今還是個癡兒,跟快就被周小山打的無法還手,原本周齊娘和周劉氏還是勢均力敵的狀態,可周齊是周齊娘的命根子,眼下見周齊吃了虧,哪裏還有心情和周劉氏攀扯,一轉身就跑到了周齊身邊,將周齊護住。


    周小山拳打腳踢周齊的力道便全數落在了周齊娘身上,偏偏周劉氏正氣的厲害,見周齊娘落下風卻沒有一點收手的趨勢,緊跟著就跑到周小山身邊,用力拉扯著周齊娘的頭發,周齊娘痛的“嗷嗷”叫起來。


    周圍看熱鬧的人眼瞧著情況不對,這才有婦人出聲勸了兩聲,“周大海家的,別打了,周齊娘都流血了,再打下去出了人命,你可就要吃官司了!”


    “是呀是呀,大家都是鄰裏鄰居的,誰還沒有個有矛盾的時候,吵兩句嘴也就算了,周大海家的,你快放了周齊娘吧!”


    周大海家的,說的就是周劉氏。可是周劉氏正打的眼紅,根本聽不進去別人的勸告,下手的力氣反而越來越大,周齊娘不一會兒被打的鼻青臉腫。周圍圍著的七八個婦人,見狀都駭了一跳!


    平時隻知道周大海家的性子厲害,卻不想竟然這麽生猛,往後可不敢跟她多來往了!也有那心思靈透的,見事態止不住,又怕真出了人命,慌忙就跑去了村長家找村長出麵解決。


    卻有一個頭上戴著花布巾的大嬸眼尖,看到了從柴房裏衝出來的陸雲葭,眼珠一轉,急中生智道:“周大海家的,你們家的野丫頭出來了!”


    周劉氏打的也有些累了,一聽花大嬸說陸雲葭出來了,心想她等會兒回去還能拿那小丫頭出氣,又見周齊娘腳邊上真的留了很多血,也害怕真的把周齊娘打死,便不再和周齊娘拉扯,又拉遠了還拳打腳踢的周小山,然後朝著周齊娘他們啐了一口,轉身對著周小山道:“兒子,別和傻子離那麽近,萬一被傳染了怎麽辦?”


    周齊娘被打的眼角鼻子兩邊都是血,卻一聽周劉氏這話,怒眼一睜,又要朝周劉氏衝過去,卻剛向前走了一步,身子就要直向地麵撲去,幸好周齊娘身邊的一個婦人手快拉住了她,要不然周齊娘再摔一跤,當真就是凶多吉少了。


    那婦人見周齊娘昏倒,便讓旁邊的花大嬸去請大夫,花大嬸應了聲,邁著步子,一路小跑朝村東頭去了。


    扶住周齊娘的婦人卻沒將周齊娘帶回家,而是扶著周齊娘倚到了周大海家的院門上,又讓周齊在他娘身邊照看。


    周劉氏原本想轉身找陸雲葭的麻煩,但是見那婦人把周齊娘放在了她家門口,立馬大喊道:“哎,你做啥!這婆子昏了,你不把她扶回她家裏,放我家門口幹啥!?


    婦人聞言,微微蹙了蹙眉頭。


    她和周齊娘是同一個村子的人,卻比周齊娘早嫁到周家村十多年,論輩分,周齊娘還要叫她一聲小姨。既如此,她就沒有不給周齊娘撐腰的道理。況且她是村中裏正的娘子,她兒子去年又中了秀才,這村裏哪個見了她,不尊她一聲了“裏正夫人”。


    隻有周劉氏總愛跟她嗆,仗著家裏有點不光明的臭錢,背地裏處處跟她作對。


    裏正夫人微微咳了一聲,道:“周大海家的,你把人打傷了難道就想這麽了了?”


    “什麽叫我打傷了她?!”周劉氏一聽就急了,這事決不能認,認了她就要賠銀子。她的銀子都她勞心勞力掙來的,憑什麽平白讓周齊娘撿了去!周劉氏指著自己的頭發,“裏正夫人你也看看清楚,是她先抓我的頭發的,你看看,我頭發都叫她揪成什麽樣了!”


    說著,又坐到了地上哭了起來,“哎呦,可憐我和小山嘍,男人在鎮上做工,一兩個月才回來一次,我們娘倆天天被人欺負喲~”


    還有幾個婦人跟在裏正夫人身邊,想看看她們村裏慣會講規矩的裏正夫人,這次又要講什麽新規矩?


    尤其是見到周劉氏這胡攪蠻纏的勁,她們更覺得越發有意思了。


    裏正夫人卻當即冷了臉,怒斥道:“好,劉氏你不認是吧。大吉他娘已經去請村長了,咱們就等村長來主持公道!”


    劉氏一聽愣住了,村長!這事兒還鬧到村長那裏去了!


    她這才覺得有些心慌,也不顧的管身後站著的陸雲葭了。眼淚一個勁兒的從眼裏掉,哭的倒是越發凶殘了。


    裏正夫人瞟了她一眼,正準備先進到堂屋裏坐著等村長來,卻無意間看見了劉氏身後的陸雲葭,不由嚇了一跳。


    她還記得一年前這小姑娘剛到周家村的時候,生的白白胖胖的,甚是可愛,一張臉白潤如玉珠,模樣比她見過的所有女娃都可人。


    但現在才過了一年,這女娃就瘦的跟骷髏似的,一張臉上也隻有漆黑發亮的眼睛能看,可再看她瘦弱細小的身子,隻越發讓人覺得可憐了。


    裏正夫人心抽了抽,她沒有女兒,當初知道這女娃被她娘留到了村子裏,她其實動過收養這孩子的心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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