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兼程,易水於正月十二清晨抵達濟南郡府。


    馬未停,人未歇,易水直接奔赴臨泉坊。


    如陸雲葭所說,謝家富有,臨泉坊一大半都是謝家的宅子。


    易水在有兩尊大獅子石像的宅子門口停下。


    此時已近辰正,謝府的大門敞開著,門口的兩個小廝倚在大門邊上,神情略顯慵懶。


    易水下馬,把馬拴在顆樹上,背著包袱,走上了謝府門前的台階。


    見有人來,那兩個小廝立馬站正了身子,待易水再走進些,他們遂趨步向前,背微微彎著,其中一人客氣問道:“公子是來找誰?”


    易水道:“吾奉師命,前來求見謝先生。”


    那小廝又問:“敢問尊師是?”


    易水道:“師姓邱。”


    姓邱?兩個小廝沒聽過這個人,但是瞧見易水滿身淡然之氣,行為舉止間隱隱帶著絲貴氣,一身的風華氣度,看著倒和他們老爺相像。


    兩人對視了一眼,便有了決定,先前搭話的小廝即道:“煩請公子跟隨小的去前廳等候,生福會去為您去後院通傳。”


    易水輕輕頷首。


    小廝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便在前頭領路,帶著易水去了前廳。


    前廳這會兒隻有灑掃的丫鬟出入,小廝領著易水進了廳,在屋裏清掃的丫鬟就趕忙走了出去,不一會兒,便有丫鬟上了茶。


    小廝請易水坐下,道:“公子,小的名喚生壽,這會兒先去廳外候著,您若是有什麽事,盡管喚小的就是。”


    易水默了默,抬眼看他,“生壽?你們公子身邊可有叫生長的人?”


    小廝驚訝的抬頭看了易水一眼,又忙垂下了頭,道:“我們少爺的貼身小廝是叫生長,公子,您和我們少爺是舊識?”


    易水垂眸,道:“略有了解,你們公子可在府上?”


    生壽越發覺得麵前這位公子的身份不低,當下再不敢有半分敷衍,忙道:“少爺在府上,公子您稍等等,小的這就差人去請少爺。”


    “嗯。”易水點了點頭,這才拿起丫鬟送上的茶,抿了一口。


    生壽退了出去,急忙尋了一個丫鬟,差她去了南鬆園請他們少爺。


    見生壽著急,丫鬟也跟著急了起來,腳底生了風似的趕去了南鬆園。


    丫鬟到南鬆園的時候,謝子愈正踩著生長的肩膀爬樹,園中柳樹葉子早就落盡,光禿禿的,搭在樹上的鳥窩就特別明顯,謝子愈想趁母鳥不在,毀了它的老窩,省的每到半夜就有一群鳥在嚎叫,惹得他睡不著覺。


    “生長,再高點,我馬上就要夠到樹幹了。”


    “好咧少爺,您當心點,可抓緊嘍!”


    “抓住了抓住了!”謝子愈雙手抓緊了樹幹,雙腳在生長的肩上一用力,人就躍到了樹上。


    丫鬟進來看到這幅場麵,急忙跑到樹下大喊:“少爺!少爺!您快下來!”


    “喊什麽喊!”謝子愈站在樹上,轉身看那個大喊的丫鬟,“我爹來了?”


    丫鬟搖搖頭,“不是少爺,老爺沒來,是前廳有人來找您了。”


    “誰呀?”謝子愈漫不經心問了一句,便慢慢的往鳥窩挪著步子,眼神專注。


    丫鬟一時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道:“是生壽讓婢子來尋少爺的,生福已經去書房請老爺了。”


    “認識我爹?”謝子愈一下子被勾起了好奇心,索性鳥窩也不毀了,直接從樹上跳了下拉,“看起來多大了?個頭有沒有我高?”


    丫鬟又道不知。


    謝子愈喚了生長,“身上的衣服髒了,去給我拿套新的來。你說是不是雲顯兄長來了?去年夏天的時候爹不是收到了姑母的信了嗎?是不是姑丈和雲顯兄長在西邊大敗了突厥要回京了,這會兒路過濟南,所以雲顯兄長就來看我了?”


    謝子愈走的快,生長在後頭小跑著緊跟,“少爺說的對,雲顯少爺去西邊打仗都一年多了,小的估摸著也該回來了。”


    主仆兩個人說著話進了屋子,丫鬟則返回了前廳去找生壽。


    前廳裏,謝應已經到了。


    一進門,他就認出了易水,“你都長這麽高了!”


    易水淺笑,站起身來揖了一禮,“易水拜見先生。”


    謝應伸出大手,在易水肩上重重拍了兩下,見易水巋然不動,滿意道:“不錯,沒偷懶。邱老呢,來沒來?”


    易水正色道:“家師仍在周家村,實不相瞞,學生這次前來是有一事向先生求證。”


    謝應挑眉:“是何事?”


    易水從懷裏掏出了信,道:“先生看完信便知曉了。”


    謝應接過,看到信封上的字跡,便道:“是邱老手書?”


    易水道是。


    謝應將信展開,細細研讀,卻越往下看,神情越是激動,“阿沅,阿沅在邱老身邊!?”


    見謝先生如此語態,易水已有八分確信謝先生是阿沅的舅舅,遂鬆了口氣,問道:“先生是阿沅的舅舅?”


    謝應拿著信紙的手止不住的顫抖,連道了兩聲‘是’,“去年夏天,小妹給我寄了信,說雲葭失蹤了,榮國公府裏已經找了大半年都無果,她又托我找,但我們都以為雲葭身邊的婆子不敢抱著雲葭跑太遠,一直在京都邊上找,可一年多過去了,硬是沒有一點音訊,允慈為此都大病了一場!易水,雲葭…真在邱老身邊?”


    心心念念找了這麽久,卻沒有一絲消息,不管是謝應,還是榮國公府的人,都知道陸雲葭回來的可能極小,但就是這份微乎其微的可能在支撐著謝氏,年前的時候謝應去了一趟京都,謝氏大病了一場,憔悴的不成樣子。


    他勸了好幾日,小妹卻聽不進去丁點兒。


    這下好了,雲葭找到了,小妹的病也有救了。


    但謝應又怕這是一場鏡花水月,一碰就碎,於是忍不住又問了易水一遍。


    易水卻抿唇,問:“雲葭?”


    謝應一愣,忙道:“哦,阿沅是乳名。”


    易水微怔,但很快就釋然了,他道:“阿沅在周家村生活了已一年有餘,年前不久,師父才把她接到身邊。”


    謝應忙問:“一直在周家村?竟是我們都想差了,一個婦人,竟真敢帶著雲葭跑這麽遠!”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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