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不許動我就不動?池曉刀又不是傻子,咬破手指向前按下,一點至陽幽明落下,像是岩漿滴落鬼身,最前方的那隻孤魂野鬼在地上劇烈打滾,身子如化雪,眨眼就化為虛無。


    今非昔比,池曉刀是合屬境修士,他體內的至陽血液,孤魂野鬼受不起。他連彈十五次,十五滴鮮血飛向孤魂野鬼們,那群鬼怪驚恐散開,幾個練體四五層的鬼怪勉強避開,剩餘的狐假虎威者沒那好運,被鮮血擊中,在地上發出震人魂魄的叫聲。


    就如蝙蝠,它們發出的聲音,僅有自己能聽到。


    十六隻野鬼,眨眼隻留下六隻,那六隻野鬼也畏懼的顫抖不敢再做樣子。它們憑借的往往是一副鬼臉嚇唬人,不吃嚇唬者,它們也沒有更好辦法。尤其遇上打不過的活人,嚇唬不住,隻能求饒。


    池曉刀臉上狠辣閃過,要將這幾條野鬼滅口。自己行蹤已經泄露,要是被它們透露,危險很大。


    正要殺鬼滅口,萇楚的舌頭又掃過去,將三條野鬼吃下,然後打個嗝,昏昏欲睡的縮小,飛入池曉刀發絲間。


    “池爺,它們說,它們生前苦命,死後不願做人,留在世上遊蕩。鬼生苦短,若是死了,就真不存在了,它們請你高抬貴手饒命,它們保證,絕對不會泄露你的行蹤,隻說沒見過你。”螞蚱居然懂得鬼話,也是,要是它不懂鬼話,如何能和劍無道等鬼混在一起。


    池曉刀腦子裏想起那句“誰有比誰高貴呢?”,略猶豫,隨即他放下手指。


    “池爺,要是你有躍海鬆製作的香火,不妨點燃,能吸引住鬼兵一段時間。”螞蚱還是“很”忠心的,給池曉刀出了個主意。


    躍海鬆生於大海,飄浮大海,可活萬年。燃燒後有異香,人聞之會被吸引,發自靈魂的喜愛,很受儒生們推崇。池曉刀想起藏澤給的報酬,打造五鬼環的報酬,那就是用躍海鬆製作的。


    此物如老酒,人聞了會醉,鬼聞了也會醉,尤其受鬼物喜歡,對它們的誘惑比對人要大得多。隻要量大,可以迷倒一群鬼兵。


    他略猶豫,此香珍貴,對鬼物修行好處極大,或許是資敵。且此地空曠,山風偶有,幾柱香火,如何能醉倒鬼兵?


    他拿出香火,一株株深藍色的香火,帶著大海的腥氣,此香,名為酥百鬆,每一柱都價值過百靈石。他就著赦令燈籠裏的火焰將酥百鬆點燃,連點十柱,插入土地,對山叩首。


    “孤魂野鬼,盡可享用,祭天地鬼神,不分來由。”聲音雖輕,如潤物無聲,卻滋潤大地,傳達深處。


    方圓百裏,所有孤魂野鬼都聽見了這個聲音,它們一窩蜂的湧來,將月光也蓋下去,像是一大片黑色的雨雲,或者說如同沙塵暴來襲。


    池曉刀做完以上,將臉蒙上,暗道自己大意,卻是做了千夫長心理膨脹,覺得任凡隻是個千夫長,自己也是千夫長,任凡沒那麽可怕。就連少年時期對黑夜懷有的敬畏,也被自己丟棄於心底最深處,完全忘記。


    他蒙上麵,將神兵劍柄也用布片纏繞,掩蓋上麵的繁複花紋。畫像上,他手中神兵也畫出來,可憑兵器認人。一柄劍最容易認出來的就是劍柄,是以他將劍柄包裹起來。


    “螞蚱,走,自己去尋山頭。”池曉刀雖然身體緊張起來,但心底沒半點驚慌,連他自己也驚訝於這種鎮定,莫名的鎮定。


    點燃酥百鬆,任由鬼怪享用,池曉刀想做出混亂,掩蓋住自己在此出現過的氣息。區區十柱香火,怎能夠百裏內所有鬼怪享用,必然發生爭搶,大片混亂。


    “你等小鬼,若是泄露我行蹤,我必殺之。”池曉刀狠狠的警告了這幾條野鬼,踏足官道,如風飛翔。


    他打的主意很好,隻是計劃不如變化快,那十柱酥百鬆,引來了一支強悍的隊伍。那是一隊鬼兵,正在這片地界巡邏。


    龍血玉的消息泄露,上麵震怒,捅破計劃的池海和花青色成了眼中釘肉中刺,鬼國奈何不得花青色,卻有法子對付池海。


    鬼國幽城,曾誕生第一代鬼帝,自號土伯。有帝王禁衛力戰天下,曾於烈日搏殺飛龍,以血浴鬼帝。僅此一瞥,便可知其軍戰力之強。


    因為龍血玉之事,人王親自拜訪酆都,其身邊丞相乃人間大儒,和土伯在酆都拍了桌子,半日後,丞相咳血,土伯臉色通紅的將兩人送出酆都,然後就下了擒拿池海的命令,為了此事,土伯甚至派遣出禁衛之一,統領捉拿要事。


    土伯禁衛現在便巡邏在這片地界,它生的青麵獠牙,身高六米,身上的鬼氣成為實體,讓看看起來和活人一模一樣。那巨大的盔甲每一片都是由古銅打造,重達千斤,手中持有的大刀五米長,三米寬,可作為盾牌,也能成殺人利器。


    僅一身裝備,尋常鬼就抬不起來。


    它生來尊貴,吃過的香火珍饈不計其數,酥百鬆隻是其中一種。但對這個味道它很熟悉,因為味道太獨特,禁衛一直記得。


    此時的大山中,禁衛柏寒就聞見了這股香味,耳邊還聽見有人免費祭祀鬼怪,不由輕“咦”一聲。倒是要瞧瞧是什麽人如此大方,可謂人間傻子。


    他碩大的眼睛中冒出青光,和月輝混合在一起,可看見數百裏外。緊接著柏寒大怒:“是他,就是他,我們的小朋友來了。”


    柏寒身後跟隨一百鬼兵,過百的鬼兵中,合屬境竟敢有十位,加上合屬九層的柏寒,這股力量,足以對抗五百道兵。


    “不枉我走一遭,千辛萬苦,等的我屁股都酸了。”


    有鬼兵笑道:“將軍,這話可不對,人間有些人最喜歡這調調。”


    “胡說。”柏寒訓斥一句,安撫鼻口噴出黑氣的駿馬道:“老子騎馬,屁股都酸了。”


    這話也不怎麽對,鬼兵們哈哈笑起來,倒是半點不害怕柏寒。柏寒從馬上取下一個袋子,裏麵裝滿液體,咕咚喝幾口道:“人間就是這酒好,看什麽看,我的東西你們也敢盯著。”


    “不是我不給你們喝,而是你們還沒有實體,這袋子酒喝下去,馬上就從你褲襠掉出來。”他收起袋子,翻身上馬,指點一騎道:“去,告訴任凡,想報仇趕緊來,若是被我擒了那人,任凡這輩子也別出那口惡氣。”


    “小崽們,升起戰旗,拔出兵器,鬼國鬼雄,一往無前,不殺仇敵,誓不後退。”柏寒大聲叫著。


    他手下的鬼兵們發出各種奇怪聲音,翻身上馬,瘦弱的冥馬隻有骨架,那層皮毛薄的像紙,鬼兵稍不注意用腳碰到,骨馬就不滿的噴出黑氣。


    它們生前曾是戰馬,死後被人以特殊方法祭煉,能夠和鬼兵共同作戰。這些經驗豐富的骨馬知道快上戰場,蹄子刨著地麵,犁出深深溝壑。


    鬼兵們拿出自己的武器,刀槍棍棒什麽都有,讓隊伍看起來像雜兵。但是,它們有馬,鬼國珍貴的骨馬,說明絕對是精銳中的精銳。


    事實也是如此,任凡手頭最精銳的力量都在此地了。那是他經營三陰城十幾年的收入,是他能養得起的最強力量。


    然後,這群鬼兵寂靜無聲,跟隨柏寒催動骨馬,骨馬輕盈的在地麵上奔跑起來。它們距離官道不遠,隻有一裏地距離,這段短短的距離在眨眼時間中就走完。


    踏入官道的那一刻,骨馬奔行更快,那三位撿到性命的野鬼趕忙避開,它們還算言而有信,並沒有出賣池曉刀。可惜的是,柏寒什麽都看見了,這三條野鬼竟敢不來稟告,他大怒。


    “爾等小鬼。”


    四個字落下,骨馬飛速掠過,柏寒單手伸出,將三條野鬼的鬼頭摘下,那三具沒有腦袋的身體被他張嘴一吸,化為青煙吸入柏寒嘴裏。


    “知情不報,該死。”


    此時柏寒的話才說完,他正待催馬追殺,幾個臉色煞白的商人跑來,口中大叫:“將軍,我看見池海了,他從那個方向跑了,他要去鎮凡。”


    “本將知曉。”柏寒滿意的點點頭,眼中對活人的魂魄閃過貪婪。


    “將軍,那賞賜……”


    “什麽賞賜?本將發現要犯逃跑,你等人族竟然包庇要犯,還故意拖延本將時間。聽令,”柏寒大喝。


    “在……”一百鬼兵大聲回答。


    “將這不要命的人綁了,待本將回來處置。”


    如何處置,無非宴生人罷了。幽城繁華,但無生人,這種新鮮的魂魄味道極為鮮美,對修行好處很大好處。供奉上來的魂魄,終歸被陰氣汙染,向著鬼怪轉變,味道又不是那麽美好了。


    自有鬼兵上前拿了那些商人綁縛,然後在一群人哭喊中,那些商人被抓往三陰城方向。


    “我們有赦令燈籠,我們受鬼帝庇佑,將軍,你不能如此……”。


    他們的聲音越來越輕,直至聽不見。柏寒才不在乎所謂的赦令燈籠呢,一隻凶厲的鬼都不會在乎,他更不在意。


    那隻是,一紙協議罷了……。


    柏寒奔在官道上,很快就看見池海,他大聲喝道:“土伯禁衛,柏寒在此,池海,膽敢逃竄……。”


    池曉刀往後看一眼,卻是跑的越發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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