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然……)


    瞪著紫原的緋色瞳孔微微收縮,赤司能夠聽到紫原的聲音。


    “按照約定,以後就隨我高興來不來練習了~~”


    (赤司征十郎居然,要輸了……?)


    赤司緩緩地低下了頭。


    (這種事情,是絕對不能發生的……!!)


    『征十郎,不要玩物喪誌。』


    (不管對手是誰,不管出現什麽狀況。……否則的話——)


    赤司很清楚父親口中的“物”不僅僅指的是籃球,也是那個不惜讓自己請出早已退休的管家、動用各種關係、還在其身上花了不少錢的少女。


    (在這世上,勝利就是一切。勝者所做的一切都會被肯定,而敗者隻會被否定一切。)


    赤司不在乎什麽自己能不能算的上是合格的赤司家繼承人,赤司也不在意自己能走到這個社會多高的位置,能得到多少的榮譽。赤司不在意自己做個平凡普通的人,有勝利成功的時候,也有敗北失敗的時候。但是,赤司所處的環境是不允許他失敗的。


    赤司征十郎不可以被否定。否則——


    敗者輸掉的不是自己。而是和自己有關的一切。敗者是不能守護任何人的。


    (玩物喪誌。)


    玩·物·喪·誌。


    當玩的那個人已經沒有了玩的餘裕。那個“物”的結局會怎樣?


    笨拙的她不會向任何人求救。如果連自己這個能為她擋去一點點不幸的人都不在了,那麽除了自己之外,誰還能庇護那樣的她?沒有任何背景,孤身一人和那群肮髒大人周旋中的她又會落得怎樣的下場?


    『你弄錯順序了,征十郎。』


    有個聲音在赤司的心底響起。有一雙手從赤司的身後環住了赤司的頸項。


    『不是為了“物”才必須贏下去。』


    有人在赤司的耳邊輕笑道:『是要有“絕對正確”的你,才會有那個你玩或者不玩的“物”。』


    (——————)


    該放在第一位的不是什麽友情愛情親情憧憬。該放在第一位的也不是什麽守護保護庇護。該放在第一位的永遠不是什麽人或是什麽感情。


    該放在第一位的永遠應該是“絕對的正確”。一切都要有這個前提條件才能得以成立。


    『所以——』


    (所以——)


    赤司麵無表情地迎向了紫原。接著紫原手中的球就這麽飛了出去。


    “?!”


    眾人愕然,誰都沒有想到被紫原過掉了的赤司會以眾人都沒能看清的動作斷掉了紫原的球。


    “能勝過一切的我,是絕對正確的。”


    金色的左眼隱隱作痛,剛剛覺醒了的天帝俯□去撿起了球。


    “你有些得意忘形了啊,敦。不要惹我發火。”


    身上散發出了充滿肅殺意味的冷冽氣息,赤司卻是以過於平靜的聲音道:“違逆我的人,就算是父母也要殺。”


    嘎吱——


    一直在紫原耳邊大聲作響的噪音在這一刻停止了下來。紫原隱約明白有什麽東西完全被破壞掉了。


    四分五裂。分崩離析。


    像在嘲笑之前開心度過的所有時光,赤司、紫原、青峰、綠間、黃瀨和黑子再也無法像全中二連勝之前那樣稱之為“同伴”了。


    沒有人在意這種改變,一如沒有人在意暑假後就沒有再出現過的蒼崎霜月。


    修學旅行是在年前,聖誕節前夕的日子裏。因為天候的問題,修學旅行的地點定在了京都。


    看到了霜月說想看的藝妓,像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身邊還有一個漂亮的像是日本人偶的女孩,紫原始終對這個美麗少女的激烈攻勢置若罔聞。


    勾著紫原的手臂卻得不到紫原的回應,美麗到甚至可以說是豔麗的女孩終於從其他女生的嗤笑以及鄙夷的眼神裏察覺到了自己看上去有多麽死皮賴臉。天知道開學的時候她發現霜月消失了繼而心中一陣竊喜。以為沒了礙事的霜月,自己遲早能攻陷紫原的她原本打算在這次修學旅行中和紫原發生既成事實。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不要說是既成事實或是諸如接吻牽手之類的進展,紫原能注意到她的存在都算是不錯的狀況了。


    幾天下來,這個漂亮的像是日本人偶的女孩終於恨恨地腹誹起了紫原是個沒長眼睛的巨人,對紫原的興趣全失的她轉身去找別的獵物去了。不過就算如此,紫原也沒有在意過她的存在。


    “小紫原真是罪孽啊~~~”


    回途的巴士上,和紫原一個班的黃瀨湊過來調侃紫原。


    “啊……?什麽~~……?”


    一臉還沒睡醒的樣子望著黃瀨,對自己身邊多了一個人還是少了一個人這種事情完全不關心的紫原壓根沒有注意到有一顆芳心對自己因愛生恨。


    “嗚哇……漠不關心到這個程度也真是夠厲害了。難怪那孩子堅持了這麽久,現在卻突然放棄呢~”


    蜜色的眼眸微眯,明明是在笑著的黃瀨卻讓人感覺不到他臉上有笑意。


    “回去之後就又要比賽了。這次的對手聽說是永田中學。”


    “……對手什麽的不是根本~~無所謂嗎?反正贏的都是我們啊——”


    聽紫原這麽說的黃瀨先是一怔,後複一笑:“這麽說倒也沒錯呢~”


    空虛。空虛。空虛。最後還是隻有空虛。


    訓練或者不訓練都空虛。比不比賽都空虛。就連修學旅行都隻能帶來空虛。雖然試圖像以前那樣對話了。可這看似自然的對話結束之後竟是無話可說的沉默。沉默又帶來了新的空虛。


    紫原覺得自己的心髒附近大概開了一個黑洞。那個黑洞不斷地吞噬著自己的充實感,同時也在吞噬著自己的感情。


    (還有多久?)


    (還有多久蒼親才會回來?)


    (我還能等待蒼親多久……?)


    沒有人能回答紫原的問題。一如沒有人告訴紫原霜月的想法。


    聖誕節,正月,三月的開學式,六月的帝光祭,接著是八月的全中聯賽。


    和一年前完全不同。和赤司還有黃瀨等人一起抱著獎杯的紫原除了空虛之外並沒有別的感覺。


    (……已經,不會再見麵了吧。)


    升上三年級之後,紫原覺得時間的流逝似乎變快了。以前籃球部每天的訓練都讓紫原感到冗長。現在基本不去籃球部進行訓練的紫原隻是稍微去一下遊戲中心,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發現天已經完全的黑了。


    然後,在手捧獎杯的現在,紫原愕然的發現自己和霜月的約定已經沒有了實現的可能。


    (已經——……)


    紫原不知道自己還在期待什麽。紫原不知道自己還能期待什麽了。空虛的黑洞在不斷地擴張,不要說看不清未來,就連現在的自己紫原都看不清了。


    “帝光三連霸達成——————!!!”


    “奇跡的時代果然好強!!!”


    “他們的對手和他們根本不是一個級別啊!!!!!”


    體育館中熱鬧非凡。無數鏡頭對著站在場上的紫原等人亮起了閃光燈。刺眼的閃爍之中,雙目無神的紫原讓自己的視線穿過人群,看向了體育館的出入口。


    (啊……)


    在那個瞬間,紫原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某個身影。


    那是自己非常喜歡抱住的肩膀,那是能被自己輕易攬住的窄腰,那是自己注意到正中心有一顆痣的頸項,那是隻有自己一個人知道其溫度的手心。那是紫原所熟悉的背影。


    那個身影在出入口處一晃而過,旋即消失。


    (錯覺……嗎……?)


    內心這麽想,紫原的瞳孔卻在收縮。熱汗從他的掌心還有背上湧出,腎上腺素激烈又瘋狂的分泌起來。


    “敦,獎杯要被你掉在地上了。”


    “啊、……嗯……”


    直到向著鏡頭微笑的赤司提醒,紫原才察覺到了自己的動搖。看看手中反光的獎杯,再看向出入口處。好一會兒紫原才想到即使自己想見的那個人來了,她也剛從出入口離開。自己再怎麽看出入口她也不會忽然出現的。


    (況且、隻是看錯了吧?)


    一年。僅僅是人生幾十分之一的一年。這一年卻讓紫原思考了許多自己先前十四年裏都沒有思考過一次的許多問題。


    (遇到蒼親後和蒼親同班了一年。)


    那一年中的大多數時間裏紫原還在疏遠霜月。


    (之後,分開了。)


    二年級後,變得班級不同的兩人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了。


    (接著——)


    接著是發生在那個酷熱夏天裏,像要融化人大腦一般的情|事。


    (我知道的。蒼親不會喜歡我。)


    『哈哈哈!隻有a|v才會有那種展開啦~又不是斯德哥爾摩症候群,誰會喜歡上加害者啊?』


    對男生們悄悄傳閱的輪v沒有什麽興趣。隻是在聽到“加害者”這幾個字的時候,紫原心中“咯噔”一響。


    在大腦去分辨原因以前,紫原已經因為霜月不會喜歡上自己這個結論而痛苦。茫然的發現了自己的痛苦,對自己為什麽會感覺到痛苦這件事抱有疑問,最終紫原終於明白自己是喜歡霜月的。


    因為喜歡,所以想要她看著自己,所以想要她的回應,所以想要占有她的全部。正是因為得不到,正是因為明白得不到,所以才會感到痛苦,所以才會無法忍耐的暴走。


    (我是,喜歡蒼親的。)


    紫原每天睡覺前都會希望自己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回到了一年之前,然後這一次,他想要好好的珍惜她,想要好好的對她說喜歡。


    盡管紫原自己知道神是不會給自己那樣的機會的。


    作者有話要說: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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