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劉原西這麽一嗓子,餐桌上的火藥味立刻又濃了幾分。


    劉原西悶著頭胡吃海塞了一通,非常馬後炮地為自己剛才的愚蠢行為表示發自內心的後悔。


    劉原西成了第一個開炮的人,原本就拔劍弩張的另外三位,更加無所畏懼了。


    曲懷奕看見張誌揚把最後一塊糖醋小排,顫顫巍巍地銜進嘴裏,頓時就怒發衝冠了:“吃吃吃,就知道吃!”


    張誌揚渾身一抖,半天沒反應過來。倒是劉原西又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回道:“愛吃不吃,人家吃怎麽礙著你了?”


    曲懷奕嘀咕道:“不會看氣氛。”


    劉原西眼睛一瞪,撩起袖子就要起身和他拚命。


    秦艾陰陽怪氣地說道:“皇上今天心情不好呢,看誰誰死!”


    宋許默示意警告的眼神:“秦艾!”


    秦艾從鼻孔出氣:“哦,那就是瞪誰誰懷孕。”


    曲懷奕斜靠在椅背上默不作聲,嘴角的笑意昭示著他快要到發飆的邊緣。


    劉原西不滿地看著宋許默,說道:“這時候當和事佬了,剛才幹嘛去了?”


    娘的,老子剛才都累成狗了,連個笑都沒有。


    宋許默:“你能不能少說兩句?從剛才就沒停過,煩死了!”


    劉原西被氣笑了,雙手舉起做出投降狀,表示無話可說。


    秦艾斜睨著宋許默:“劉原西招你惹你了?你發什麽無名火?”


    “不是,你能不能別老是針對我?”宋許默真想吼個兩嗓子,可是有賊心沒賊膽,隻能鼓起勇氣多翻兩個白眼。


    秦艾冷笑:“我針對你?那你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針對你呀?”


    宋許默瞬間一慫,曲懷奕在這時候插話了:“去北京的事是我和他約好的,學了三年就這麽一次機會了,你能不能別揪著不放了?”


    秦艾立馬瞪過去,聲音發顫:“哦,你們的三年不容易,我的三年他媽就活該被狗吃了是嗎!你倆為了所謂的理想抱負遠走高飛,行啊!我沒意見!我能有什麽意見?但你們給我搞搞清楚,我也是要高考的人,我也想去外麵的學校,那你們自說自話改了誌願,把我一人像個傻子一樣蒙在鼓裏,我的損失誰賠給我!”


    曲懷奕一臉嚴肅:“別把話說這麽絕,你報了誌願就能上麽?”


    秦艾愕然:“你什麽意思?”


    宋許默身子往前一傾,趕緊想阻止曲懷奕那張能逼死人的賤嘴,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我和宋許默每人都有二十分呢,你呢?你報了外省的大學,你敢說你一定考得進麽?”


    他忙著給宋許默開脫,緊急之下,便有些慌不擇言,說出口的話著實傷人自尊。曲懷奕反應過來的時候,秦艾眼眶裏已經是亮晶晶地鋪滿了眼淚,像是下一個眨眼就會讓它們撲簌簌落下。


    宋許默對曲懷奕吼:“你他媽說話能不能注意點!”


    曲懷奕原本還想表示一下歉意,嘴巴都張開了,一看,好麽,老子辛辛苦苦唱黑臉給你說話,到現在反而還被吼了。


    真是世風日下!


    於是曲懷奕對他也半點臉色都不給了:“我說錯了嗎!我幫你說話你知不知道!好心當做驢肝肺!”


    張誌揚弱弱地聲音從旁邊傳來:“別吵了別吵了,大家都冷——”


    一個靜字還沒出來,三個人幾乎是同時轉過頭來惡狠狠地瞪著他,嚇得張公公一個哆嗦,又把臉埋碗裏了。


    宋許默知道什麽叫以牙還牙,既然曲懷奕對秦艾出言不遜,那他還要顧及什麽呢?


    “說到底,都是言初樂的錯!”


    曲懷奕瞬間瞪大了眼睛,臉上終於染上了一種能稱得上是怒氣的神色,他死死盯著宋許默的眼睛,就像隨時都要撲過去把他碎屍萬段一樣。可讓宋許默疑惑的是,曲懷奕沒有像預想那般立馬跳起來指著他臭罵一通,而是就這麽冷冷地看著,眼裏的情緒捉摸不定,又是一副老狐狸在算計的樣子。


    不過唯一和以往不同的是,這次的老狐狸炸毛了。


    “宋許默!你別老什麽事都往樂樂身上推!”


    宋許默有點失策了,這麽關鍵的時刻居然忘記秦艾也是會給言初樂出頭的人,難怪曲懷奕不緊不慢的樣子,估計心裏早就打算看好戲了。


    宋許默轉向秦艾:“我老是推給她?!我什麽時候不是對她客客氣氣的了?反倒是她老是給我們惹麻煩,我認識她三年,就求她幫我這麽一次!你看看現在,你看看現在都是什麽狗屁東西!”


    伴隨著隨後一個字,宋許默的巴掌也重重落在桌子邊緣,震動了滿桌子的餐盤。


    嚇得張誌揚又是一抖,把臉挪開了飯碗,哀怨地盯著天花板……


    秦艾道:“不做虧心事啊宋許默!你要是覺得自己有理,憑什麽沒膽子和我好好說!這麽突然的事情,你讓我怎麽突然接受!”


    “這就叫難接受了?!那你當初突然和我說分手的時候,你想沒想過我能不能接受!”


    秦艾愣了一下,心裏莫名一陣發虛,但還是嘴上不饒人:“你不能接受?你不是很快就同意了嗎!”


    當時宋許默的反應簡直稱得上神速,她都以為自己是不是把“我們分手吧”說成了“我們吃飯吧”,弄得她還鬱悶了好一陣。


    宋許默的臉色稱得上是蒼涼:“你當時和我說的時候我就猜的八九不離十,而且我除了答應還能怎麽樣!抱著你的大腿求你別分手嗎!”


    那我這張老臉還往哪兒擱!


    秦艾咬著嘴唇看著他憤怒又無奈的表情,一句話也憋不出了。


    仔細想想,自己確實是吧事情做絕了。


    真這麽想著,宋許默低低地開口道:“而且,我也不一定要去……”


    秦艾眼裏閃過一絲茫然,曲懷奕卻是微怒地眯起眼睛。


    宋許默渾然不知自己快要把皇上惹毛了,還對著秦艾一派深情:“我又不是隻填了外省的誌願,而且也不是零誌願,我其實對這件事也沒有太大的寄托……”


    他抬起頭,注視著秦艾的眼睛,語氣平緩而溫柔:“你不想我去的話,你說一聲,我不去就是了。”


    秦艾一時無言:“你……”


    “你敢!宋許默,你這時候給我裝什麽情聖!當初不是你答應我一起去的嗎!劉原西為了……那個誰誰誰留在這裏,你他媽也給我叛變是不是!”


    張誌揚眉毛一皺,好奇地看向身側:誰誰誰?


    劉原西幹笑三聲,在心裏罵道:皇上,你好樣的。


    宋許默平靜地看著他,像是在給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講道理:“你自己去又能怎麽樣?少我一個也沒關係吧!”


    自己這次的誌願填寫,說到底也是出於對秦艾當時決絕的一種不甘,和幼稚的報複心理,更何況看見曲懷奕一臉興奮地向往,不免心裏就有了些許動搖,稀裏糊塗地就這麽上交了,左右權衡一下,自己也不是個太有雄心壯誌的人……


    最多,就是有點遺憾罷了。


    曲懷奕終於感覺自己才是最多餘的那個,兩個從小玩到大的摯友,走到今天說放棄就放棄了。盛怒之下,他拎起桌上還沒開封的雪碧,“砰”地一下砸到地上,濺起一大片泡沫。


    秦艾倒吸一口涼氣,猛地後退兩步。


    其他人也全部從位子上站了起來,驚恐萬分地望著他,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曲懷奕笑得有些絕望:這算什麽眼神?這一個個都是什麽眼神!


    門外的服務生聽見裏麵的異響,走進來時也是嚇了一大跳。


    屋裏的人完全忘記門外還站著服務員,頓時滿臉尷尬。


    ……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僵持了一會兒,劉原西衝上來熱切地拍著他的肩:“誒誒誒,大哥大哥,我們這兒鬧著玩呢!”


    服務生皺緊了眉,盯著滿地狼藉:“這可……”


    劉原西順勢把他往外推:“對不起對不起,玻璃我們收拾就好!我們一會兒就走了,哎幾個人好久不見了有點激動……嗯嗯嗯,好好好,謝謝謝謝!”


    不得不說,劉原西確實是他們中最會做人的一個,曲懷奕和宋許默摸著憑良心講,認識了這麽些年,就沒見劉原西真正發火的樣子。


    可今天一切都不在狀態,看來這也是要破例了。


    劉原西歡天喜地地轟走了服務員,轉過身來時臉上的笑意瞬間冷卻,他冷冷地環顧一周,低頭默不作聲地走到原位,開始翻錢包。


    張誌揚看他臉色陰鬱,著急地想去安慰,可完全不知道怎麽開口。


    劉原西淡淡地說:“我呢,最怕這種場合。明明坐下來好好說就能說開的事情,你說你們這是幹嘛呢?我今天本來挺開心的,覺得隻要大家聚到一塊兒,好好說……哪怕隻有一個人帶個頭,依咱們的尿性,絕對可以好的。現在看來……沒希望了……”


    他從包裏抽出兩張紙鈔,往桌上一甩。


    張誌揚一看,竟然是整桌人的份。


    “行了,今天就這樣吧,這頓我請了,你們也別生氣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好嗎?我不該把你們叫過來吃飯的……不對,我他媽就不該管你們!張誌揚,我們走。”


    他招呼了一聲,徑自背起背包,張誌揚無措地站了一會兒,才垂著腦袋跟上了他。


    “散了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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