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個性子,當真是!”老夫人也很頭疼。


    “也是我不好,當初我不該聽到這消息就貿貿然說出來,應該自己先去查探清楚再看的。”當初她的確存了點私心,因為知道趙亦蘭覬覦顧廷睿,她心裏很不舒服,所以才在莫家那位二少夫人提出攀親的時候沒有多想迫不及待地想把趙亦蘭嫁出去。是她被嫉妒衝昏了頭腦,否則怎麽也該想到,忠勤伯府的人豈會看得上趙亦蘭呢?


    亦萱懊悔的不得了,雖然她討厭趙亦蘭,卻是不想要她搭上自己的性命的。況且這婚事還是她介紹的,趙亦蘭真出了事,怕是大伯和大伯母要恨死她了。他們二房跟大房怕是也要決裂了。


    陳氏擰眉片刻,毅然決然道:“我去勸她,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嫁,她若要恨我這個母親便讓她恨吧!”


    結果自然是不成的,趙亦蘭那性子誰都了解,她若是做了決定的事情就算你磨破了嘴皮子她都不會答應的。再加上她又聽丫鬟說亦萱回了趙府,就更加確信是亦萱不想讓她好過,是亦萱要拆她的姻緣。卻也不用腦子想想當初是誰告訴她的這件事,是誰要為她說項的。


    整個趙府頓時因為趙亦蘭的事情被鬧得雞飛狗跳的,就連一向不過問內宅之事的趙世秋也特意前來相勸,可是趙亦蘭不聽,她就是不聽,甚至在聽說老夫人要將她軟禁起來的時候找了個機會溜出了府去,這可急壞了趙府的眾人,忙派丫鬟分頭去找。


    趙亦蘭的貼身丫鬟紅梅被陳氏綁了起來詢問,可這丫鬟也是個倔性子,怎麽都不肯說出趙亦蘭的下落。陳氏許是氣急了,讓人狠狠地打,都打出血來了紅梅還是不肯說。誰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堅持什麽東西。


    發了狠勁打了個五十大板,紅梅畢竟是細皮嫩肉的小丫鬟,趴在地上奄奄一息,沒多久就去了。


    鬧出了人命。陳氏也嚇壞了,越發得六神無主。


    好在紅梅是簽了生死契的丫鬟,老夫人隻讓人撿了個破席子將她卷起來扔到了京郊的墳地上,為她念了一夜的佛教超度亡魂。這件事便很快揭了過去。


    亦萱冷眼看著,心裏說不出的滋味,老夫人最是心善慈愛的人,在這種事情上竟也果斷決絕。沒有絲毫手軟。


    又過了兩日,可還是沒有趙亦蘭的消息。


    亦萱決定先回將軍府,讓研碧留了下來。讓她找著人再回府通知她。


    整個趙府最淡定的怕是隻有趙亦柔了。她站在門外,斜斜睨了眼剛從屋子裏走出來的亦萱,淡笑道:“姐姐的本事真是一日比一日要強啊,堂姐剛回來您就有本事將她逼走,可比當年趕我母親趕的利索多了。”


    亦萱冷冷看了她一眼,並不想搭理她,邁步要從她身邊走過去。


    趙亦柔並不攔她。隻在她背後冷冷道:“你不想要趙亦蘭嫁去忠勤伯府是嗎?那我告訴你,你絕對不會如願的。”


    趙亦柔她說對了,隻因為隔天,亦萱便聽說了趙亦蘭在後山上差點被歹徒淩辱,而忠勤伯府的大爺及時出現救了她的消息。


    一時間謠言四起,這件事迅速成為了老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黃花大閨女的名節被毀,這人還是威遠將軍夫人的堂姐,另外一方又是忠勤伯府的大爺。稍微知情的人都知道這威遠將軍跟忠勤伯府的關係,大家都不由期待著這件事會如何發展。


    京城的老百姓翹首以盼了數日,終於等到了忠勤伯府的大爺上趙府門提親的消息,提娶的正是那位被他看光了的趙家長房嫡女!


    這樣爆炸級的八卦瞬間讓整個京城都沸騰了,要知道從幾年前忠勤伯府的嫡長女在夫家落魄後轉嫁他人送走女兒又轉而克死新夫婿的八卦後,京城再也沒有什麽值得人熱議的新鮮事兒了。


    老百姓們不由感慨,這忠勤伯府真真是體恤百姓,為民服務的好官呐!


    趙府此刻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中。


    老夫人手撚佛珠端坐在正堂前默默念經,那表情雖看不出喜怒,周身的寒氣卻足以將人逼退到數裏之外。


    陳氏伏在堂下的一張雕花梨木椅上失聲痛哭,那模樣恨不得要將人都哭幹了才善罷甘休。


    徐婉清眉頭緊鎖地跪在一旁安慰她,眉宇間也是鬱色籠罩。


    趙世秋和趙世春都在現場,臉上全是寒冰之氣,誰都沒有開口講話。


    亦萱則立在堂前,漠然地看著這場鬧劇。


    原本是開心得不知所以的趙亦蘭看到這樣的情況,心裏也有些沒底,不由害怕道:“你們這到底是怎麽了?我要嫁去忠勤伯府到底哪裏礙著你們了?”


    沒有人回答她。


    趙亦蘭心裏更慌了,忙問老夫人,“祖母祖母!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你們要這樣?”


    老夫人眼皮子都沒掀一下,隻是念經的語速更快了,手裏的佛珠被撚的‘哢哢’作響。


    趙亦蘭徹底慌了,轉而求助地看向亦萱,她認為這個受盡寵愛的堂妹總該知道些情況的。


    亦萱本想對趙亦蘭的眼神視而不見,但仔細想想這件事終究成了定局,說與不說其實也差不離,與其讓趙亦蘭蒙在鼓裏,不如讓她知曉全部的真相,也好讓她明白自己當初的決定錯得有多離譜!


    “堂姐,你知道為何我婆母、祖母、大伯母都極力反對你這樁婚事麽?你真以為他們不想讓你好過?你隻要稍微動一動腦子,就該知道大家都是你的親人,哪裏會真的不想要你好過?”


    “你,你這是什麽意思?”趙亦蘭顫著聲音問道。


    亦萱歎了口氣,隨後撇開臉,痛心道:“莫家大爺之前的那位夫人之所以暴斃之所以生不出子嗣並不是因為她命不好,而是人為。”


    這句話便如同在旺盛的柴火中又添了一把柴,將原本就心有不安的趙亦蘭嚇得臉色慘白,倉皇失措道:“你,你說什麽?!”


    “你以為那莫府大房夫人的身份是這麽好當的麽?沒有與之相匹敵的權勢,你最後跟那先夫人一樣成為被利用的棄子!”


    忠勤伯府的先夫人繆氏乃是武將繆永仁的女兒。這繆永仁曾經隻是個守門房的小廝,空有一身蠻力無處施展,後來西北倭寇犯境,一介武夫,征戰沙場,立了軍功才被先皇賜了官職,手中握有調取十萬精兵的軍權。可他畢竟無根無基,又是個沒有文化的粗人,背地裏很被一些權貴不恥。他亦是知道如此,想著自己還有個年方十五的女兒,便想通過聯姻跟貴族們建立關係。畢竟是手握兵權之人,一時間聯姻的倒也不少,繆永仁挑挑揀揀,為女兒選了忠勤伯府的大房長少爺,私心想著隻要女兒生下嫡子,那身價便會倍漲,自己也再不必人後遭受白眼。


    可誰知道這繆氏進門三年,肚子遲遲沒有動靜,大夫前來診治說是繆氏體虛陰寒,是不易受孕的體質,就算有了身孕也難以保住,就算保住了孩子也活不長。繆氏不肯信,到處尋醫問藥,之後倒也的確懷了幾次身孕,隻是第一次還沒滿三月孩子就滑胎了,第二次好容易保到生產那日卻又因難產被悶死在肚子裏,最後一次倒是生下來了,也養活了,誰知道孩子在三歲那年突發疾病,高燒一夜痛死了過去。至此,這繆氏身子虧損,再加上傷心過度,至此便病倒在了床榻上。


    繆永仁一介武夫,哪裏懂得內宅的彎彎繞繞,隻曉得因為自己女兒生不出孩子,導致忠勤伯府的大爺遲遲未有子嗣。女兒進門五年,雖一直未生出孩子但姑爺也沒有納過一房妾室,他這心裏又是感激又是愧疚,這五年間給忠勤伯府謀取的利益和好處數之不盡,忠勤伯府幾個貪玩的小少爺也因為繆永仁的原因進了軍營曆練,在皇宮謀了護衛的缺職。後來忠勤伯府的老夫人要將她娘家的侄女娶為貴妾,說生出來的孩子會過繼給繆氏,繆永仁也沒有任何意見,還保證一定會將這孩子當親外孫看待,為了表示自己的決心,竟還為了這壓根沒影的孩子劃了遺產。


    後來孩子出生,還沒來得及過繼到繆氏名下京城就發動了內亂,一時間人心惶惶,百姓坐立難安。繆永仁被冤枉是太子黨,受了他那麽多好處的忠勤伯府挺身而出,為繆永仁平反,因為這件事情,當忠勤伯府跟沐王府劃清界限,不肯相助的時候,京城的輿論也都是偏向忠勤伯府,認為跟沐王這樣想要造反的亂臣賊子劃清界限才是正確之舉。


    後來因為忠勤伯府的關係繆永仁也的確被釋放了出來,繆永仁跟著在忠勤伯府住了一陣子,傳聞說這一陣子繆永仁擔心自己被太子黨報複,將自己所有的房屋地契,金銀錢財乃至兵符都交到了女兒手中。果然好景不長,繆永仁沒出來多久就被太子黨的人射殺了,繆氏驚聞父親去世,傷心過度當晚也猝死在床榻上,一時間令人唏噓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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