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王妃是不想再留著春末在她跟前了。


    也是,春末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確是讓人看著不痛快。而王妃又是春末的正經主子,自然麵上也是無光。哪怕是為了在顧婉音跟前有個好婆婆的印象,王妃也是不會留著春末了。


    王妃直覺顧婉音怕是不喜歡春末的。先前突然讓春末給周瑞靖做衣裳便是讓人驚訝了,這會子又出了這麽一件事情,怕這是顧婉音自己的意思也未可知?顧婉音作為主母,尋了這樣一個由頭來處理了春末這樣別有用心的人,也不算少見。


    王妃倒是也不覺得不痛快,隻是多少覺得顧婉音太費周章了。一個丫頭而已,攆出去也就攆出去了,怕什麽?值得費這樣大的功夫?


    隻是王妃卻是相差了,顧婉音雖然不喜歡春末,可是實際上卻還沒想過要用這樣低劣的手段去對付一個小丫頭。誠如王妃所想的,用這樣的手段,倒還不如隨便尋個什麽理由就將春末打發出去了。


    而春末也自然是不甘心的。這樣辛苦了大半月,費了多少心血,就換來了這麽一個結果?咬牙抬起頭來,看了周瑞靖一眼之後,春末便是跪了下去,誠惶誠恐楚楚可憐的看著周瑞靖道請起罪來:“都是奴婢不好,奴婢糊塗了。不如,奴婢重新給世子爺做一件?”


    王妃險些氣得一口氣提不上來,麵色更是如冰如霜一樣的難看。這個春末,屢次三番的直接無視了她的命令!哪裏有這樣的奴才!且不說春末是別有用心還是怎麽的,隻說這幅樣子若是讓外人看見了指不定怎麽覺得鎮南王府沒有教養呢!不過是個小丫頭,也有如此的氣性!真真是讓人開了眼界了!


    當下王妃便是狠狠的瞪了一眼一旁站著的王嬤嬤,恨聲斥道:“都是死的不成?!她是你們什麽人?你們也不知道拉下去!杵在這裏礙眼!”


    王妃是真的氣急了,竟是連最後的臉麵也是不顧了。原先想著畢竟這麽多人,若是春末自己識趣些,倒是也不必弄得太難看的。可是如今看來……王妃倒是有些後悔,早知道如此。就不應該心軟!以前她見春末伶俐勤懇,隻當是個好的。誰知道知人知麵不知心!


    王妃一麵惱恨自己看走了眼,一麵又惱恨這春末不知好歹下了她的臉麵,當下自然是不肯再給春末半點好臉色了。那灼灼的目光。恨不得就要將春末吃下去才是。


    王嬤嬤被王妃這麽一訓斥,這才回過神來,忙不迭的就要拉了春末下去。


    倒是顧婉音勸慰道:“母親別動氣,不過是小丫頭不懂事,哪裏值得發這樣大的火氣?她錯了,讓人好好教導一番也就是了。再說了,她針線上的確是個難得的。”最要緊的是。這春末若是就這麽背攆出去了,吃怕心中是十分不服氣的。事到如今這一步,自然要讓人信服口服才好。


    聽著顧婉音開了口,就是周瑞靖也是點點頭,難得的勸慰一句:“母親息怒才是。”


    王妃見他們二人都開口說了話,又想著到底是除夕,不好鬧得舉家不寧的,便是勉強點了點頭。卻仍是讓王嬤嬤將春末拉出去。


    隻是殊不知。春末方才聽了周瑞靖勸說王妃,隻當周瑞靖是憐惜她,心中登時又是升起了希望來。忙不迭的在地上磕頭。也不辯解什麽,隻一個勁的認錯求饒。那副樣子,倒是看得人不由心軟。她本就生得好,此時這番楚楚動人的樣子,更是添了幾分說不出的韻味來。的確倒是個美人胚子了。也不怪春末自己竟是那樣的自信了。


    如此想著,顧婉音不動聲色的抿了一口茶,這才緩緩著斟酌言道:“也不算是什麽大事兒,這衣服不錯,世子爺不喜歡,也給給旁人穿。你捧著。我再仔細看看。”


    春末一聽這話,頓時心中說不上來是一種什麽感覺。既是慶幸,又是緊張,又覺得有些屈辱——她的生死大權,就這麽掌握在別人手裏,任誰也不會覺得有多好受。春末有這樣的感覺。也不算奇怪。隻是心裏思緒紛雜是一回事,麵上卻是不敢露半點的,乖巧伶俐的起身展開衣服,小心翼翼的給顧婉音看。


    顧婉音認真的看了看衣裳,又叫著丹枝和碧梅一起看:“你們也看看,我這屋裏怎麽沒有這樣精致的針線?”語氣溫和,半含了玩笑的意思。丹枝和碧梅也不怯,果然上前來仔細看,口中更是笑道:“世子妃這話未免長了他人誌氣,滅了自己威風了。再說了,咱們院子裏做得也不差。世子妃說這話沒得讓人寒了心。”


    這麽三言兩語的,倒是又重新將氣氛回轉了過來。至少王妃麵上不再那般的緊繃著了。漸漸的也是有了笑意。


    春末自然是沒有感受不到的,隻覺得心裏微微鬆了一口氣,這時候才又發現自己身上都汗濕了一層,貼在身上說不出的粘膩難受。心裏便是想著,少不得回去要換一身衣裳。一時間又怕王妃回去之後秋後算賬,便是又重新繃緊了身子,心中更是咬牙暗道:今兒這事情,怎麽也要成才好。否則王妃哪裏能放過自己?


    春末正凝神想著,冷不丁聽見一聲低呼。她本就繃緊了弦似的,此時被這麽一嚇,登時機靈靈的便是戰栗了一下,險些手一抖將衣裳扔在了地上。


    聲音是碧梅發出的。


    春末有些惱怒的看了一眼碧梅,隨即卻是看見碧梅神情有些不對,看著她手裏的衣裳麵色說不出的難看。


    春末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隨後麵色也是大變,不僅身子顫了,連聲音都是顫起來,帶著滿滿的不可置信:“怎麽可能?!”


    她這話一出口,登時便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時間眾人都是盯著衣裳看了起來。這麽一看,自然誰都能看出端倪來,當下院子裏的人,除了主子和幾個得體的嬤嬤丫頭之外,都是齊刷刷的低下頭去,仿佛沒看見一般。


    顧婉音掃了一眼,便是蹙了眉頭。隨後示意奶娘上來將小棲霞抱下去。周瑞靖不明就裏,蹙了蹙眉頭卻是沒有開口詢問。


    春末整個人卻似乎已經是軟了下去。像是被抽去了骨頭,軟軟的滑下去,跌坐在了地上。麵上仍是不可置信的神色,隻一個勁的喃喃:“這怎麽可能?”說著說著,手指卻都是顫抖得厲害,根本捏不住衣裳,那件精致華麗的衣裳,就這麽破布一般的鋪在了地上。


    精致的衣裳上,赫然一攤殷紅。本來是布料顏色就算是染了血也不一定看得分明,可是偏偏春末繡了花在上頭。線上沾染了血,自然看得一目了然。


    王妃早已經氣得厲害,指著地上的衣裳質問春末:“這是什麽?!”這大過年的,是不能見血光的,偏春末就這麽大刺刺的呈上來!隻是也不知道是什麽血。若是什麽動物的血還好,或者是受了傷留了血也都還能說得過去。最怕……


    王妃的目光利刃一般落在春末麵上,嘴唇都是氣得白了。


    針線房離廚房遠著呢,自然是不會沾染上動物血。而衣裳是春末一手做的,他人沒有碰過,受傷了也是春末受傷。可是春末身上哪裏來的傷口?!那麽自然也就是一種可能了,針線房和內院全都是女人,有時候有些人不小心沾染在裙子上,也不是沒有的。


    想到這個,王妃隻覺得太陽穴都是氣得跳起來了。雖然她不至於迷信,可是到底也有些忌諱。女人本就陰,那汙血更是髒穢。這麽大刺刺的呈上來了,還是這麽一個日子……


    王妃能想到的,顧婉音如何想不到?當下顧婉音歎了一口氣,推了推周瑞靖:“世子爺回房去呆著吧。”女人的事情,男人再場總不好。而且,這樣的東西,叫人看了……心中到底不痛快。一時間她倒是有些後悔起來——原本她是知道有人在春末做的衣裳上動了手腳的,隻是卻不知道動了什麽手腳。所以也就故意挑出來了,倒是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東西。


    顧婉音既然這樣要求了,周瑞靖倒是也不停留,甚至連看都不多看一眼,目不斜視的就往屋裏去了。


    春末此時卻是猛然回過神來,也顧不得那許多了,看了周瑞靖要走,不管不顧的便是撲上去,抱住了周瑞靖的腿,淒厲哭號:“世子爺救我!”


    顧婉音不禁皺眉,心中歎了一口氣:幸而方才就讓人將女兒抱走了,不然此時不是嚇壞了?


    周瑞靖下意識的便是提腳要踹,畢竟這是練武多年的條件反射了。不過好在最後聽見春末的聲音,還是忍住了,隻是卻是不耐煩起來,看著春末斥道:“鬆手。”聲音寒冷,目光也是冰塊一般。


    不過是看在春末是個女人,周瑞靖這才沒有動手。可是春末如此本就是讓他不舒坦,所以語氣和態度自然不好。隱約的,更是有些發火的意思。隻是眼睛卻是下意識的又朝著顧婉音那邊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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