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七年,六月二日。


    南京,北伐軍總司令部。


    滿頭是汗的俞飛鵬剛從下關軍需碼頭回到司令部,機要副官追著他的腳步進入辦公室,滿臉擔憂地遞上一份長長的電文。


    俞飛鵬看完電文,匆匆洗了把臉,立即前往蔣總司令的辦公室,看到門廊裏坐著七八個等候接見的軍中將校,想都不想便叫來總司令的新任侍衛長王世和,耳語交代幾句。


    麵對俞飛鵬這樣的大佬,王世和哪裏敢怠慢?立即推門而入,不一會兒便和覲見蔣總司令的兩名浙軍將領一起出來,把俞飛鵬請了進入,隨後關上大門肅立門外。


    剛換上一身雲紗長衫的蔣總司令接過俞飛鵬遞來的電文,示意俞飛鵬暫且坐下,邊看電文,邊拿出一方折疊整齊的汗巾,不停地擦拭光亮腦門上的汗珠:


    “娘希匹!參謀部武漢留守處那些人幹什麽吃的?這麽大的事情,竟然沒有一個人向我報告?”


    俞飛鵬低聲勸道:“估計武漢留守處的人早已被汪精衛的人盯死了,加上馮煥章派去武漢的是密使,汪精衛絕對不會廣而告之……”


    “我也不知道鄭毅從何得知汪精衛、唐孟瀟等人即將北上鄭州,與馮煥章會晤的情報,但我猜測他是無意中了解到的,你看完電文後半部分再說吧。”


    蔣總司令隻能強忍怒火,繼續閱讀電文,十秒不到突然猛擊桌麵,破口大罵起來:“汪兆銘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俞飛鵬歎了口氣:“我也看出來了,汪精衛這一招連拉帶打,一旦鄭毅不接受所謂的獨立第二師少將師長任命,汪精衛就有借口吞掉武漢兵站……”


    “估計鄭毅那小子也看出來了,否則不會在第一時間給我發來這份急電。”


    “我想這個時候他一定非常難受,麵對汪精衛以中央\軍事委員會名義下達的通知,一籌莫展,又不願為汪精衛所用,所以才請求立刻把他和他的守備團調離武漢。”


    “哼,絕對不能讓汪兆銘的陰謀得逞,武漢兵站的牽製作用越來越大,還有很多潛力可挖,哪怕什麽事也幹不成,也要給我死死地釘在那裏,我看誰敢來硬的!”******無比惱火地說道。


    俞飛鵬考慮片刻:“鄭毅那小子貌似平和,其實性子很烈,數月來,武漢各黨派沒少拉攏他,送到他大營的各種請帖不下二十份,都被他客氣地推辭了……之前要不是我同意他擔任武漢分校教官,他恐怕連鄧演達的麵子都不給,更不會每天抽出半天時間去武漢分校訓練那些共產黨學員。”


    “我相信鄭毅是個立場堅定的人,是個好黨員!”


    蔣總司令對鄭毅很有信心,但對汪精衛和馮玉祥非常頭疼:“汪精衛善於兩麵三刀,為達目的,不講原則,馮煥章則貪得無厭,分明是在兩頭漁利,偏偏我無法控製。”


    “一旦馮煥章與汪精衛狼狽為奸,整個局勢將徹底失控,甚至要同室操戈,兵戎相見!”


    “由此可見,武漢兵站的作用將會變得更為重要......你看這樣行不行,讓鄭毅沉住氣,與汪兆銘虛與委蛇,耐心周旋,要是能借機獲得汪兆銘的信任那就更好了。”


    俞飛鵬左右為難,可是在蔣總司令的殷切期待下,隻能點點頭表示服從:“鄭毅的性格我清楚,隻要以命令的方式下達指示,他心裏哪怕一萬個不願意,也會傾盡全力去做,他這樣的人適合征戰沙場,留在後方有點兒屈才了,唉!我這就去給他回電。”


    蔣總司令深有同感,頗為感慨地目送俞飛鵬走出門外,向悄然進來的王世和擺了擺手,拿出專門記錄軍中將校和黃埔學生性格、能力、家庭、愛好和功過的小本本,給鄭毅記下一功。


    ……


    ……


    距離南京千裏之外的武漢兵站大操場。


    全副披掛的鄭毅佇立在烈日下,默默觀察吼聲陣陣、揮汗如雨的五百新兵,身上的軍裝和緊張訓練的官兵一樣,濕了又幹,幹了又濕。


    “報告長官,有一輛掛著總司令部車牌的高級轎車停在門口,說是來拜訪長官你的,可車上的司機和兩名女子沒有任何證件,脾氣也不怎麽好,多問兩句就罵人,屬下實在不知該如何處理為好。”


    年輕的值星官來到鄭毅身邊,急得滿頭是汗。


    鄭毅頗為驚訝:“掛司令部的牌子......說話什麽口音?”


    “司機和另一位女子沒說話,最囂張那位女子罵我的時候用本地話,和車裏另一位女子說話時,柔聲細語的,像是滬海那邊的口音。”值星官連忙回答。


    “什麽烏七八糟的,讓她滾。”


    鄭毅話剛出口,馬上想起一個人來,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著急之下連忙追上值星官,一同趕往大營門口,到那兒一看吃驚不了小:“大姐,你怎麽不通知我一聲就來啊?”


    鄭萱車都沒有下來,瞪起鳳眼,嬌聲責怪:“哼!你有出息了,居然敢讓大姐吃閉門羹。”


    鄭毅哭笑不得,看到值星官迅速升起橫杆,想了想走到值星官身邊,雙腿並攏,滿懷歉意地敬了個軍禮:


    “李排長,你做的很好,值得表揚!可是,我又不敢得罪我大姐,在此我替她向你道歉,請你原諒她的不敬!”


    值星官李家芳和大門兩側的衛兵頓時嚇傻了,車上的司機和另一位貌美女子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


    鄭萱驚愕過後,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不由自主地靠在後座上,嫵媚漂亮的臉蛋瞬間泛起一片紅潮。


    鄭毅道歉完畢,向司機揮揮手示意他開車入內,快步上前十餘米,等候轎車到來,車子停下來後,他立即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鑽了進去:“請師傅一直向前開,繞過前麵那座花壇,到最裏麵中間那座院子前麵停下就行。”


    “好嘞!”


    司機忙不迭答應,按照鄭毅的吩咐小心駕駛,很快便來到團部大院門前停下,院門兩側全副武裝的衛兵看到鄭毅下車,齊齊敬禮。


    鄭毅回了個禮,打開後車門,恭請氣鼓鼓的鄭萱和擁有驚人美貌的陌生女子下車,嘿嘿一笑,低聲哀求鄭萱“注意影響給小弟個麵子”,頓時讓鄭萱“噗嗤”一笑,開心不已。


    鄭毅吩咐衛兵招呼司機,在弟兄們驚奇的目光中,把鄭萱和陌生嬌美女子迎入自己的辦公室。


    年輕的文書看到兩位生平僅見的美女,眼睛都看直了,站在那兒不知所措,氣得鄭毅一腳踹了過去:“沒出息,還不快點兒上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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