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馮敬齋的安慰,鄭萱沉思好一會兒,終於默默點了點頭:“說得也是,眼下老爺子的亞洲新聞集團不是還有小毅的三成股份嗎?對了,你覺得二弟是怎麽考慮的,他為了理想毅然在危急關頭加入共產黨,卻同時又經營如此多的產業,這不和共產黨所堅持的無產階級的理念背道而馳嗎?”


    “我也不清楚,說真的,我不明白共產黨,更不明白你這二弟......你們老鄭家人,一個比一個厲害,琢磨不透啊!”


    馮敬齋想了想,腦仁一陣疼痛,搖頭不已。


    鄭萱白了丈夫一眼:“瞧瞧,又胡說了。”


    馮敬齋哈哈一笑:“剛才在樓下你是否給劉瑜打電話了?”


    鄭萱點點頭:“二弟回來了,我能不告訴劉瑜這丫頭嗎?她對二弟一片癡心,可謂日夜思念,苦苦等待,看得我心疼無比,與其這樣拖下去,不如讓他們見個麵,哪怕談不攏,也能讓劉瑜這丫頭徹底解脫出來。”


    “你就沒考慮過二弟的感受?如果二弟從來都沒有把劉瑜放在心上,你這麽熱心撮合,難道不會適得其反嗎?”馮敬齋小心翼翼地問道。


    鄭萱不服氣了:“人家劉瑜那點兒配不上他?他憑什麽不把人家放在心上?我就不信他對劉瑜不動心!”


    馮敬齋連連搖頭,站起來轉身就走:“不得了啦!這女人不講理的時候,最好的應對辦法便是避而遠之,哈哈!”


    “馮敬齋,你敢再說一遍?”


    鄭萱氣鼓鼓地站起來,馮敬齋已經走出房門溜下一樓去了,氣得鄭萱直跺腳,隻好匆匆換身衣服下樓,做好迎接劉瑜的準備。


    ……


    ……


    一樓東麵的客房裏,精神煥發的鄭毅和上官詠都換上一身寬鬆的絲綢便裝,兩人坐在寬闊的西式沙發上,品茶吸煙,低聲交談。


    “沒想到你姐夫的府邸這麽氣派,連客房都如此的寬闊奢華,真是大開眼界!不知道馮老爺子居住的主樓又是何等摸樣?”


    上官詠看到屋內的豪華裝飾,一時間感慨不已。


    鄭毅前世見多了,哪裏會在意馮府的裝修如何:“馮老爺子的主樓我也從未進去過,估計黃浦灘鼎鼎大名的青幫元老也不會待見我們這樣的小字輩。”


    “如果不是形勢突變,危機重重,我真不願意住進這個地方,明天出去看一看,如果沒有危險,我們就搬到黃陂路的那棟洋樓去,那是我個人的產業,就在體育場邊上,出入很方便。”


    上官詠考慮片刻,搖搖頭道:“我看還是等茂富回來再說吧,如今太過危險,必須謹慎行事,還是住在你姐夫這裏更為安全。”


    鄭毅也很無奈:“真沒想到會出現這麽大的變化......滬海情報站的弟兄尚未來得及與中央建立聯係,想去找人都不知道上哪兒找去。”


    上官詠微微吃了一驚:“這麽說來,我們莆田情報站也和滬海站一樣了?”


    鄭毅點點頭:“除了香港站之外,其他情報站都不屬於中央直接領導,這裏麵的原因很多,我此次奉命前來述職,其中一個重要任務就是把我們建立的所有情報站,完整無缺地交到中央的手裏,誰知道會遇到這樣的巨變,唉......”


    “二弟,你出來一下,看看誰來了,哈哈!”馮敬齋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鄭毅以為是徐茂富到來,立即穿上拖鞋,興衝衝地走出客房,出門一看頓時傻眼了。


    ……


    ……


    鄭毅呆呆望著無數次潛入夢中的佳人,好一會兒才露出個笑容,嘴巴動了動卻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看到劉瑜鳳目含淚,俏臉蒼白,稍顯瘦弱的嬌軀因激動而微微顫抖,鄭毅心裏忽然生出陣陣莫名的隱痛。


    “好啦、好啦!先去餐廳坐下,不然飯菜就涼了。”


    鄭萱及時出麵化解,摟著劉瑜的胳膊率先走向大廳,馮敬齋嘿嘿一笑,對上官詠說了句“有請”,率先邁開步子跟在妻子身後。


    看到鄭毅臉色不怎麽好,上官詠低聲笑問:“女朋友還是未婚妻?”


    鄭毅幽幽歎了口氣:“說了也許你不相信,這是我第二次見到劉小姐,第一次是在一年半前的武漢,彼此間雖然有些好感,但說的話並不多......唉!走吧,別問了,先吃飯。”


    上官詠愣住了,跟隨鄭毅穿過大廳,進入側後方的寬闊餐廳就坐,悄悄看了一眼坐在鄭萱身邊已經恢複常態的劉瑜,不由得暗自讚歎。


    西式餐桌上的菜肴非常豐盛,無論碗碟還是酒具和餐具,都顯露出主人精美奢華的生活品質,水晶高腳杯裏的琥珀色紅酒更顯華貴,令鄭毅有種恍如昨日如墮夢中的奇異感受。


    經驗豐富的主人馮敬齋沒有發表客套的祝酒詞,如同尋常家宴一般,舉起杯子略微示意,便與坐在身邊的鄭毅輕輕碰上一杯:


    “很久沒和二弟坐在一起喝酒了,今天一定要喝個夠才行,哈哈!上官賢弟,你不要拘束,都是世交兄弟,不用講究場麵上的虛禮,先喝口酒,然後吃菜,等會兒我要和你好好喝幾杯,哈哈!”


    鄭毅碰完杯,向另一側滿臉笑容的大姐和對麵俏臉飛紅的劉瑜略微示意,也不管什麽規矩,什麽禮節,仰起頭將杯中紅酒一幹而盡,完了放下杯子,輕輕呼出口熱氣:“很久沒喝到這麽好的紅酒了,味道相當不錯,謝謝大姐和姐夫破費。”


    馮敬齋笑著搖搖頭,鄭萱瞪起眼睛嗔怪道:“是不是嫌棄今天的酒不夠好啊?”


    “怎麽會呢?”


    鄭毅提起筷子,夾起一塊金紅透亮的東坡肘子,放進麵前的小碗裏,微微有些感慨:“說起來你也許不信,這一年多來我很少喝酒,局指可數的幾次喝酒,喝的都是一個銀毫一大壇的農家土釀,想喝度數高點的高粱酒或者玉米酒都舍不得,因為這些酒都用在受傷弟兄身上,更不要奢望什麽紅酒、洋酒了。”


    鄭萱根本就不相信:“哼!別欺負我不懂軍旅之事,堂堂一軍之長,連高度酒都舍不得喝,說出去誰會信?”


    鄭毅放下筷子,非常嚴肅地說道:“我記得你的東方新聞社曾派遣記者,深入贛南采訪國共兩軍的戰事,你們那位叫羅東源的年輕記者領著一位南洋記者和一位英國記者采訪過我,並在我們軍中停留數日......”


    “當時,我給予這三名記者自由采訪的權利,包括對我軍所有官兵進行采訪,除了指揮部和前線戰場,他們想去的地方都去了,想問什麽也都問過了,相信他們對我們共產黨紅軍有了較為清晰的認識,你這個社長不會沒有看過手下記者的采訪文稿吧?”


    鄭萱說不出話了,她不但看過羅東源的采訪文稿,還以連載的形式在《東方新聞》頭版上連續刊登,引發大江南北全國各界的巨大反響,對此她記憶深刻,這輩子都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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