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徐家大院籌備禮物的一路上,鄭毅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安,越來越敏銳的本能令他生出一種奇異的感應,似乎感覺到暗中有雙窺視的眼睛,又不知道什麽地方出了問題,直到來到徐家大院,進入主樓客堂與義父義母坐下來說話,腦海裏的奇異感覺才悄然消失。


    提前回來的徐茂富已經張羅好了宴席。


    進入裏屋準備禮物的二叔也閑了下來,在徐父樂嗬嗬的招呼下,一同坐到餐桌周圍,齊齊舉杯,共賀佳節團圓。


    兩年來幾乎擴大兩倍的徐家大院,今非昔比。


    除了徐父、徐母和徐茂富夫婦一家居住的兩層主樓外,邊上又建起了一座兩層高的西式洋樓。


    半年前,徐茂富斥資把北麵臨街的三畝庭院買下來開設武館之後,兩座院子之間的圍牆隨即拆開,空曠處除了建出一個籃球場和一個練武場外,還增加了兩排兩層式騎樓,靠裏那排騎樓供近百名武館弟子居住,靠外那排騎樓則成了武館弟子讀書認字的學堂。


    整個徐家大院因此擴大兩倍,擁有四名教授漢語和數學的老師,以及徐父領銜的三名武學師傅,寬闊的庭院裏每天都熱熱鬧鬧,充滿了生氣,周邊幾個街區的原住民也陸續找上門來,請求讓他們的子弟進入武館,練武念書,就連隔壁的香港大學也是常有學生前來請求學習武技。


    除此之外,徐家大院也成為了兩湖地區和兩江地區移民的聚會點,徐父、徐母除了開設武館之外,還熱心地為移民香港的內地老鄉們排憂解難。


    這其中,兩百餘名目不識丁的漢子因為徐父、徐母的關係,得以進入聲名顯赫、薪水優厚的遠東機械製造公司當工人,十餘名體魄健壯、身手不凡的移民子弟進入鄭氏家族最為重視的保安隊,他們每個人的月薪都能輕鬆養活一家五口,適齡孩子都能享受免費進入教會學校念書的優待。


    因此,徐父、徐母自然而然就成為內地移民的主心骨,近一年多時間就建立起較高的威望。


    徐父、徐母日子過得開心,過得充實,作為兒子的鄭毅和徐茂富也就放心了。


    特別是徐茂富,年紀輕輕就有了兩個兒子,讓徐父、徐母極為滿意,整天抱著孫子樂得合不攏嘴。


    由於下午要去南麵的陳公館拜訪陳炯明,鄭毅和徐茂富不敢多喝,已經下定決心擔任鄭毅貼身保鏢的二叔也在三杯過後捧起飯碗,弄得興致高昂的徐父頗為失望,逼迫鄭毅答應過兩天回來好好喝一頓才露出笑容。


    ……


    ……


    下午三點,鄭毅領著徐茂富和二叔,準時抵達陳公館,驚訝地發現跟隨陳炯明一同出來迎接的要人多達五位,每一張臉上都洋溢著和藹可親的笑容,每一雙眼睛裏都透露出複雜的神色。


    剛換上西裝革履的二叔掃視一圈之後,悄悄退回車裏,拿出本線裝書,有滋有味地閱讀起來。


    鄭毅隻好和徐茂富一起上前,執晚輩之禮,恭恭敬敬地向陳炯明和幾位要人問安,兩人不凡的氣質和謙遜的態度,令陳炯明等人非常高興,客氣幾句立刻把兩人引入正堂。


    陳炯明客氣幾句,便向鄭毅一一介紹身邊幾位氣度不凡的客人,其中兩位是來自廣州和惠州的粵商會重要成員,另外三位的身份更為顯赫,分別是來自棉蘭老島的洪門魁首謝嘉華、來自北美致公堂的黃之勉和唐錦昌。


    鄭毅一一致禮完畢,恭敬地向陳建明身邊年約四十、相貌儒雅的黃之勉問道:“請原諒晚輩冒昧,先生與美國致公堂領袖黃三德老先生可有關係?”


    黃之勉含笑回禮:“鄭少不用客氣,舊金山致公堂黃掌門是鄙人的族叔,鄙人和唐師兄此次正是奉叔父之命,前來香港與鄭少見麵,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獲得鄭少的引薦,登門拜會鄭氏家族掌舵人鄭蘭亭爵士。”


    眾人嗬嗬一笑,鄭毅頓時了然於胸,當即客氣地答應下來,略微謙讓,便大大方方地坐到陳炯明下手的客座上。


    陳炯明的準備工作非常細致,客人剛坐下,一群下人便奉上香濃的咖啡和珍貴的極品香茗,各種果蔬小吃源源而上,每一樣都非常的精致美味。


    一陣寒暄過後,陳炯明問起鄭毅的滬海之行。


    鄭毅連忙放下咖啡杯,簡要地介紹自己在滬海和香港地區的房地產投資以及貿易布局,最後頗為誠懇地說道:


    “晚輩回港之前,滬海馮氏家族已經拿出詳細的碼頭倉庫、報關報稅和分銷方案,並通過馮老爺子與江北蘇氏家族、寧波富商虞氏家族達成協議,自本年度三月份開始,每月共同經營兩萬噸進口稻米和三千噸食用油業務,其他生意還在進一步洽談之中,需要等到春節過後才能落實。”


    “在此有件事需要向諸位前輩通報,孔氏家族很可能要加入進來。”


    陳炯明等人相視一眼,似乎對孔氏家族的加入頗為驚訝。


    黃之勉低聲詢問粵商會的兩名元老,又與棉蘭老島的謝嘉華商議幾句,隨即轉向鄭毅,客氣地問道:“賢侄,你能不能說說滬海馮家與孔家的關係?”


    鄭毅如實回答:“馮老爺子是歸隱多年的青幫元老,家底並不比江浙財閥中的某個家族差多少,但孔家素來自視頗高,與馮家隻是泛泛之交而已。”


    “說句頗為自大的話,若不是我鄭氏家族遷到香港之後地位急劇提升,恐怕孔家也不會主動與馮家建立合作關係。”


    黃之勉和陳炯明頻頻點頭,其他三人相視一笑,神色也變得輕鬆起來。


    鄭毅哪裏還不知道致公堂與民黨之間的齷齪與仇怨?但他不願意拐彎抹角浪費時間,於是再透露一個重磅消息:


    “還有件事晚輩覺得需要向諸位前輩進行通報,十天之後,南京政府下轄的兵工署、軍需部和金陵兵工廠的代表將來到香港,對晚輩管理的精密機械製造公司進行為期五天的參觀考察,估計到時候會簽訂一些訂單。”


    陳炯明和黃之勉等人終於坐不住了,略微商議過後,由陳炯明向鄭毅提出參觀兵工廠的要求。


    鄭毅爽快地答應了下來,黃之勉稍後再次提出個令所有人倍感震驚的要求:能否入股兵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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