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中,房間裏隻有一個女孩的呼吸聲,起起伏伏,卻也聽得人千回百轉,絲毫不覺得無聊。我醒了。昨天居然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是被凍醒的。看看天,太陽才出來,應該還早。不過腰酸背痛,手臂也麻得厲害,還是出去走走比較好。


    我從外麵插上了門閂,示意房中無人。隨即又後悔,擔心餘淼醒來以後房間裏沒有人會害怕。不過還是決定去找瞿棣,拉他一起去采點果子,雖然我沒有吃早餐的習慣,不過不知道餘淼要不要吃。再深一層,現在就瞿棣會橫衝直撞,如果不湊巧,他剛好要找我,那就麻煩了。這棟石屋有兩層,是少數的幾棟樓房。一樓是我的房間和一間做樣子的會客室。二樓是瞿棣和米崇光的臥室。


    所有的房間都沒有鎖,裏外隻是各有一把不牢靠的門閂。我推了推瞿棣的房門,應聲而開。那個小子睡得像死豬一樣,還微微地打著鼾。我真的不忍心叫醒他,如果條件允許,留張便條,告知他我不在房間裏目的也就達到了。不過這裏我還沒有見過紙筆。


    “早安,喂,醒醒,太陽都出來老半天了。喂……”終於還是狠心叫醒他。


    看著瞿棣一臉不悅,用力**眼睛的樣子,我故意裝出一副陰謀得逞的神情。


    “幹嗎啊,這麽早!”聲音裏好像都能哭出來。


    “起床了,昨天你叫我吃飯,今天我也叫你一起吃早飯啊!嗬嗬。”


    “不吃,我還要睡覺!”


    “那我去吃了哦。你真的不來啊。會所門開了嗎?”我故意問他。


    本來聽我說叫他吃早飯,他又倒下去了,聽我這麽一問,以為我還不知道這裏的規矩,隻得再坐起身,道:“早飯是自己弄的,別出去打獵啊,很多夜性動物還沒有回巢呢,太危險。就城南那片果園吧,那果子長得像橘子,不過味道像蘋果,果肉也厚,汁也多。”瞌睡蟲已經跑了,一定是自己一邊形容一邊在想那些好吃的果子,口水都流出來了,“算了,我帶你去吧,免得你迷路。走,叫上小米,有好事怎麽能不拉上兄弟呢,對吧,嗬嗬。”


    看他笑得陰險,想是要多拉個人下水,不過正合我意,他去叫就更好了。


    推開米崇光的房門,裏麵一個人都沒有。


    “崇光弟弟大概去操練了,他一般起得早,不過今天好像也太早了吧。”瞿棣其實比米崇光還要小,聽他這麽說覺得有點好笑。


    我突然發現一個可能很嚴重的問題:他們都不鎖門,不管人是不是在房間,那我豈不是畫蛇添足,徒然惹人不解?


    “那,怎麽門都不插上啊?”


    “大家都是這點東西,都沒有東西丟。每十天我們去集市換點東西,不過都是公用的,這裏算是共產主義的初步階段,已經是日夜不閉戶了。”瞿棣一醒足了,話也就多了。還好,我比較悶,沒什麽話,和他在一起也不覺得無聊。


    “哦,難怪就我鎖門……嗬嗬。我還是要向諸位同誌多多學習啊。”我打著哈哈。


    “嘿嘿,喬哥難道在房間裏藏了美媚?”瞿棣一臉壞笑。我不由想起,我十八歲的時候讀高中,整日價就隻是看書,好像沒有想過他這些活潑開放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是應試教育的巨大壓力導致了年輕人早熟,還是傳說中的素質教育解放了新一代祖國花蕾?


    “嘿嘿,在下不光藏有一個絕色美人,還有一個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帥哥哦。”假做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太虛幻境的楹聯,在哪裏都能做準。


    我們嘻嘻哈哈地朝城外走去。瞿棣的人緣很不錯,一路上碰到了不少人,忙著打招呼。我才來兩天,而且一直沒有安穩下來,更主要是自己的性格內向。一共十多個人,隻認識幾個老朋友。不過我還是一路點頭打招呼,夥伴們也微笑著回禮。


    城外有霧,不是很濃,大概一公裏左右的路程,我就看到了一大片果林在霧裏隱隱若現。


    昨天那種飲料大概就是這種果子釀成的,,我摘了一個,在衣服上擦了擦,狠狠咬下一口。果然一股清香在口中衝蕩,甜美的汁液從口角橫溢出來,一定要多摘一點回去給餘淼也嚐嚐。


    就在我和瞿棣心滿意足地享受著自然的恩賜的時候,很清脆的一聲“喀嚓”。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是什麽,瞿棣已經大聲吼道:“誰?”手上的果子已經扔在地上,咒語隨口而出,手裏變幻著,織結出與神秘力量的溝通的手印。我感覺得到,那是隱身術,雖然我沒有感覺到殺意和敵意,但是安全第一,不知道來人是誰的情況下還是不要冒險。當瞿棣消失的時候,我的隱身術也接近尾聲。


    我的手往前探了探,摸到了瞿棣的背,知道他就在我前麵,總算有點安心。遠處出現三個身影,兩女一男。對方走得十分小心,剛才一叫,對方已經知道了我們的方位。三個人成“品”字慢慢前進,已經不遠了,應該進入了任何魔法的攻擊範圍,不過因為霧的關係,還不能分辨來人的樣子。他們停住了。


    傳來了熟悉的咒語聲,雖然念咒的時候聲音比較空靈,但是我認得,16 k小 說 .1 6k 首發是米崇光。


    “是我們。停。”瞿棣也認出他們的了,連忙叫道,一邊現身往後退。我對米崇光的魔法範圍沒有概念,不知道最大距離是多少,隻好跟著瞿棣往後跳。但還是被地下鑽出來的荊棘纏住了腳,差點摔倒。


    那荊棘的確是活的,幾次呼吸的功夫就順著小腿爬到了膝蓋。藤蔓上還有許多小刺,紮進肉裏很疼。我的眼睛開始模糊,頭開始發暈,看來這些刺裏有毒。真的是人生一大慘事,前兩天,一刀一箭都沒有弄死我,今天我卻要死在自己人的魔法下了,難道是上蒼的玩笑?


    “療傷……”瞿棣的聲音已經開始嘶啞。


    “創世的神啊……”我也打算先治療下,而且對於一個牧師來說,這點毒是不存在什麽問題的,牧師的解毒術可以解百毒。但是我還沒有念完魔法,一柄劍已經架在我脖子上,脖子一涼,精神片刻的渙散,眼前隻是一黑。暈倒之前,才醒悟,原來他們不是自己人。


    馬上又股清涼,甚至有點陰冷,在我的血液裏開始循環,到心髒的部位時,我受不了那麽強烈的刺激,一個哆嗦,醒了過來。


    “快救人吧。”瞿棣笑著對我說。


    “嗯?”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不過有個女孩已經過來拉住我的袖子,努力想把我拉起來。我很不喜歡別人碰到我,據說是嬰兒時期皮膚受到的刺激不夠,以至長大後皮膚**不願意接觸別人。


    好不容易站穩,發現地上躺著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肩頭還流著血,地上已經染紅了一片,還在緩緩擴散。看來他的傷勢很重。我蹲在他身邊,發現那到傷口是深深的刀傷,隱約已經可以看到骨頭了,不知道是誰砍的。


    “創世的神啊……”一個完整的療傷術,肉與皮蠕動著靠攏,不一會,創傷就已經愈合,呈現出嬰兒般紅嫩的皮膚。我知道,療傷術的魔力還會在血管裏暫時客串血液,並加快骨髓造血的速度,他還要過一會才能醒過來。


    “還有薛姐。”小姑娘還是很著急,可能隱隱地還對我先救他而不是她有所抱怨。


    那個女的還好,看不出她的職業,衣著是最普通的便服,和我們公會的三位女士的衣著一摸一樣。我還不習慣做一個醫生,事實上,我作為一個醫生的時間才兩天。還不知道怎麽把這位小姐翻過來,從背麵看,她沒有受傷。


    “把她翻過來。”我冷冷地說,不管發生了什麽事,至少我們現在是戰勝的一方,多少得有點架子吧。


    “怎麽回事?”我輕輕地問瞿棣,“誰幹的?”


    “嘿嘿,我說小林子啊,你還是太嫩了,對方的能力好像很低的嘛,嘿嘿,被本少爺三下就打趴下了。”瞿棣那個小子,發現我的眼神似乎會對他很不利,馬上換了個語氣,“其實對敵不要慌,像我們刺客的‘暗影之觸’,那完全就是利用人心裏的恐懼產生效果的,隻要有一絲恐懼就可以擴展千萬倍。你看這些荊棘的毒,其實理論上和我們的暗影之觸是一樣的,不是真的,都是精神力的表現形式而已。所以魔法對敵的時候,保證自己的負麵情感被壓製在最低檔就是自己魔法防禦力最強的時候。”


    瞿棣的一番話讓我恍然大悟,而且看不出來,平時一個嘻嘻哈哈的小浪子,居然能有這麽深刻的認知。果然海水不可鬥量。


    “我說小林子啊,表崇拜我了,快救救那個小妮子吧,中了我的暗影閃電,可能會死的。”


    我忍不住想教訓他,不過擔心打不過他,還是算了。


    對我來說,傷者不論傷在哪裏,我都不過是用一個“治療術”而已,沒什麽噱頭,而且目前為止,我還沒有失手過。


    “薛姐,你醒了啊。”小姑娘興奮極了,全然忘記了自己現在是我們的俘虜。


    這時,那個男的也醒過來了,滿臉的詫異,不過還是很快和兩個女的合在一起,並擋在她們前麵,看來這位還是很有英雄氣概的。失落看他們如臨大敵地樣子,不知道從哪裏抽出一把彎刀,嫻熟地揮動玩弄,一臉的嘲笑,完全配合他們,扮演“大敵”的角色。


    “你們是什麽人?”這句話好像應該是我們問的。


    “我們是站著的一方,哈哈”瞿棣還是小孩子,我也覺得處處讓小孩子模仿大人的成熟是不明智的,所以一句話都沒有說。


    對方惱羞成怒,臉漲得通紅。剛才好像是瞿棣一個人傷了他們兩人,而且還能幫我療傷。看來他們的實力並不是很強。他們自己也一定知道不是瞿棣的對手,是以沒有再輕舉妄動。


    “你們好像很拽嘛,到我們的領地偷果子不說,還一言不發就動手殺人,嗯?”瞿棣的樣子才叫拽,難怪喜歡抓俘虜,那是類似貓科動物的一種本能,盡興地玩弄到手的獵物。


    對方好像自己也覺得理虧,沒有說話。其實我還沒有聽說過這裏的領地概念。至於果子,我覺得既然是野生的,也談不上你的我的。當然,我不會幼稚到拆自己人的台麵。


    “我們是漢唐帝國的。是漢唐帝國大陸風臨城的駐軍。因為城被敵人暫時攻破了,所以……就……”誠實是一種美德,不過像這個小妹妹一樣,在敵我不明的情況下就這麽誠實,似乎該說是天真。她的薛姐也在一旁碰碰她,示意不要多嘴。


    看來瞿棣和我都沒有聽說過漢唐帝國,也不知道附近還有什麽風臨城。我仔細想了想遊戲的時候,好像也沒有聽說過有個“漢唐帝國”的公會。


    瞿棣悄悄問我:“怎麽辦啊?帶回去還是放他們走?”


    我也覺得麻煩,照他們說的,是敗兵,放走,他們能走到哪裏去?而且實力不是很強……但是帶回去,我擔心的是,他們可能被認為是奸細,被判處苦役。


    “帶回去吧,總不能就這麽放他們走。”我小聲對瞿棣說。


    “啊。其實我們又沒有什麽事,沒必要吧……”這個小子心腸倒是還很好,可惜就是把我想得太壞了點。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現在讓他們走到哪裏去?你一個人都能擺平,他們這麽弱,亂跑不就是自殺?”


    “啊!大哥英名。嘿嘿”嘿嘿。


    “你們去多摘點果子,跟我們走。”瞿棣是個好兵,總想著自己是元帥。可惜拿破侖不在,否則一定很喜歡他。


    我們早上的“采摘行動”結束,莫名其妙地有了三個“戰俘”。霧已經散了,遠遠地已經可以看到高聳的城牆了。他們三個人很虛弱,走得很慢,但是都努力打著精神,一臉肅穆地抱著一堆果子,這樣的情形有點好笑。


    “瞿棣,你怎麽會帶著把刀的啊?”我問他。


    “嗯?這有什麽奇怪的?你不知道我是男巫?”


    “哦。原來如此。你怎麽能給我解毒的啊?”


    “沒有啊,是你自己解的。”


    “啊?”我真的不明白。那陰冷的感覺的確是外界傳進來的。難道我有什麽特殊的體質,我還不知道?


    “我不過就是用解毒術刺激了一下而已吧,把你叫醒,你心裏沒有了恐懼,那毒也就沒有了咯。”害我白開心了。忘記刺客也是有解毒術的,不過和牧師的解毒術是不能比。


    恐懼應該是人最基本的情感之一了吧。聽過一個奇怪的說法,說是嬰兒容易哭鬧,其實就是就是因為恐懼害怕。小孩子一餓就怕自己餓死;一尿床就怕自己淹死。此文是刊登在一本三流雜誌上的,朋友覺得有趣,特意拿給我看,號稱是引自美國某家心理研究機構的最新成果,絲毫不足采信。但是真的有“臨泰山崩而麵不改色”的人嗎?即便真的有這樣的人,那也隻能說他們的涵養功夫到家,表麵功夫到位。未必就是真的鎮定。退一萬步講,就算真的有人真的鎮定到這種非人的地步,他就真的沒有一絲恐懼?


    “話說回來,聽說你來的第一天就被莫遠君嚇得跪在地上了。我本來還不信,不過……你的膽子好像是小了點吧。嘿嘿”沒辦法,那是事實,唉,一世英名……能怪誰呢?其實我到現在看到刀啊劍啊還會打冷顫。自小就是乖孩子,別說打架,連和人吵架都沒有過,淪落到這裏……唉……


    離城還有半裏左右,城門大開,出來了十多人,不知道城裏發生了什麽事。我們一行五人都停住了腳步。瞿棣跑上前去。一會兒,招手示意我們過去。


    走近一看,原來是葛洪、米崇光和三個女孩,押著昨天收來的苦役。


    “你們幹嗎去了?”是葛洪的大嗓門。


    “我和小林子去吃早飯,結果這幾個人攻擊我們,被我一個人都打趴下了。哈哈你們去幹嗎呢?”瞿棣興高采烈。我差點吐血,私下裏叫我“小林子”也就算了,難道他還叫上癮了不成?真的想敲死他。


    “小林子?啊?哈哈哈哈哈”莫遠君笑得太誇張了吧,要不是體諒她是美女,我真的連她也想打。


    “怎麽叫得像太監一樣啊?嗬嗬”連楊曉慧也這麽說。蒼天,讓我死了吧……


    大家都在笑,但是我注意到,旁邊的苦役和我們的戰俘沒有笑。是呀,當你的命在別人手裏的時候,不管發生了什麽好笑的事情,都會變味。


    “小棣子,他們是不是敵人還有待訊問,你先帶他們去找間空屋子,找兩個兄弟看住,等我們回來再說吧。”惡人自有惡人磨,對於柳時雨的話,瞿棣一向都不敢違抗。其實,在遊戲的時候,我們公會就一直很民主,誰說得有道理聽誰的。而且現在,木頭這些“老人”挑大梁,會長可以說一直沒有什麽特別的權威。不過對這個英氣逼人的巾幗豪傑,大家都很尊重。瞿棣尤其如此。


    “雨姐,其實他們很弱的,我一個人就擺平了,還救了喬哥呢,嗬嗬,他一上來就被……”這個家夥,雖然他救我是事實,但是,多少給我點麵子吧。我和戰俘們的臉色都很難看。


    “哈哈,林子怎麽不揍他啊?哈哈,這小子賊張狂。”葛洪雖然是北方人,但不是東北人,那個“賊”字,逗得大家直笑。


    “你,一切都好吧?”莫遠君問我。


    “一切安好,你放心吧。”我知道她一語雙關,看她笑了笑,證明自己沒有會錯意。


    “想開點吧,我也不知道怎麽安慰你。”我知道,她說的那個你,其實是“她”,還好我的理解能力比較強。


    “呀,遠君在和你的喬郎說什麽呢?”瞿棣喊道,大夥的注意力一下子都集中在我們倆個身上。莫遠君的臉羞得通紅,馬上拔劍朝瞿棣砍過去。瞿棣誇張地躲閃叫嚷著。


    “遠君,我們快去快回,你先處理那個瞿郎好了。”算我看走眼,女人的嘴全都那麽鋒利,連楊曉慧嘲人都那麽有水準。


    遠處,莫遠君羞羞地跑回來歸隊。


    到了城裏,我才發現,原來空置的房子有很多。遊戲裏的建築,已經失去了遊戲裏的功能,現在就成了空房。


    “進去吧,把果子給我們。”瞿棣說得很坦然。


    “我們也很餓啊。”那個小姑娘明顯還沒有適應戰俘的角色,我很擔心瞿棣不知道憐香惜玉。


    “嗯……那我們一起吃算了。等下,換個房間。”瞿棣到底還是個單純的孩子,寬容是他的本性。


    我們來到一間放置了家具的房間,其實也就是一張桌子,一張椅子和一張床。本來我也想坐下來和他們一起吃的,但是我又實在不放心餘淼一個人。


    “你一個人看著他們可以嗎?我想去方便下。”我對瞿棣說。


    “可以可以,你去吧,我一個人就可以了。”不知道瞿棣在想什麽,不過隻要我能離開就可以了。


    “我先走了。有事叫我吧。”


    “哎哎,你方便拿那麽多果子幹嗎啊?”


    我沒有理他,三步並作兩步,望自己的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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