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都在沉思時,有人柔柔地敲門,是杜澎的秘書。


    “杜總,明天開會要用的文件都打印好了。


    還有什麽事嗎?”女孩的表情有點像是解脫,也有點擔心杜澎真的會再安排給她什麽任務。


    “嗯,我知道了。


    你早點回去了。”


    杜澎的聲音很冷。


    我懷疑杜澎因為死在愛人手裏,心靈受到巨大打擊,對這麽一個溫柔可人的女孩都這麽冷漠。


    所以,我笑著對女孩補充了一句:“晚了,路上小心。”


    女孩對我婉然一笑,急急忙忙去收拾東西回家了。


    “其實你不必那麽好心的,她會叫車的。”


    杜澎似乎對我不是很滿意。


    “到底是個女孩子,你多少給人家一點心靈的安慰,否則手下誰給你真正賣命啊。”


    “不需要他們賣命,幹好該幹的就可以了。


    你看她,若是白天手腳麻利一點,也不至於拖這麽晚。”


    “呼,冷血。”


    這樣的問題也不值得花時間討論,“我們什麽時候回去?”“我還想呆一會。”


    “可是我想回去了,該睡覺了。”


    杜澎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道:“還早呢。


    要不我們去體驗一下西安的酒吧?”“我不去那種燈紅酒綠的地方。


    我是正派人。”


    我極其厭惡空氣中充斥著煙酒的氣味,不過還是被杜澎拉到了一家酒吧。


    這家酒吧的環境還算不錯,雖然小,但是很精致。


    出入的都是一些身著套裝的白領,沒有看到什麽小混混。


    一個女歌手在小小的舞台上忘情地唱著某首經典名曲,我雖然沒聽過,也沒聽懂,但是那個韻味倒是宜人。


    杜澎直直走向吧台附近的桌子,正對著門口。


    透過明亮的玻璃門,可以看到路上往來的行人。


    染有一絡黃發的調酒師對他笑笑,看來他是這裏的常客了。


    “幹嗎拉我來這種地方?”雖然不是烏煙瘴氣,不過庸俗的小資也不見得讓人舒服。


    我抱怨著。


    “我沒有拉你來,是你自己跟來的。”


    杜澎一臉壞笑。


    我第一次發現原來他內心發出的笑很恐怖,比那種虛偽的笑更駭人。


    “你知道我沒有車回不去。”


    “哈,你可以打車啊,又不必你自己付錢。”


    “算了算了,我也不想否認。


    我這個人就是心軟。


    我怕你沒有我的節製,爛醉在馬路上讓人送去遣送站。”


    其實,我也想和他換個環境聊聊,杜澎若是做你的朋友,也不是壞事。


    “哈哈哈,多謝你用心良苦哦。”


    一個穿著保守的女孩送來兩杯雞尾酒。


    杜澎很老道地品著,又對那個調酒師豎了豎大拇指。


    雞尾酒總是有稀奇古怪的名字,我對此一竅不通。


    事實上,這是我第一次喝雞尾酒。


    若不是在蒙古的磨練,我還是一個滴酒不沾的好學生。


    過了九點,人開始多了起來,杜澎的話也開始多了起來。


    我們聊得很投機,第一次那麽投機。


    我仗著酒興,數落他愛耍小聰明。


    他大著舌頭,說我是色中餓鬼。


    一杯酒,分三層,把原先一對死敵拉得那麽近。


    “哈哈哈,你也不是一般的倒黴。”


    杜澎聽完那夜我和那個斥候的搏鬥,吐著酒氣道,“第一次晚上出去玩居然碰到隻猴子,哈哈哈,還是劍舞武士。


    哈,能活下來的確是你命大。”


    “哈哈哈,那個回去向你匯報的人怎麽說的?我**女孩?”“嗬,你不知道,當時我高興死了。”


    杜澎打了個酒嗝,“原來你是個廢物。


    是敵人最好對付,是戰友也不會和我搶功。”


    “切……”當我們的酒意正濃之時,酒吧的門被推開了。


    一個瘦弱的女孩被撞了進來,力道之大,差點弄翻我們的桌子。


    杜澎的酒氣一掃而空,兩眼眸中閃過精光。


    女孩的身後跟著五個壯漢,一臉橫肉,看上去如同凶神惡煞一般。


    氣質會影響相貌,所言不虛。


    現在的西安還是春寒料峭,我穿著四層衣服在夜空裏還覺得冷。


    不過這些人隻有薄薄一層單衣,仔細看看,腦門上還冒著熱氣。


    “先生……”一個侍者前去阻攔,不料被為首一人推了一把,踉蹌著跌出老遠。


    “你個小娘們,敬酒不吃,啊?給我站起來,裝什麽死狗?……”我很看不慣這麽個男人欺負一個女孩,倒未必是憐香惜玉,隻是對弱肉強食有些抵觸。


    剛從那樣一個世界回來,看到**裸的惡性,卻找不到一絲人性上的借口,很惡心。


    周圍的白領的目光匯聚到我們這桌,因為我們的位置處於前線。


    那個女孩哆嗦著站了起來,扶著我們的桌子。


    沒有一個人出來勸架,誰都知道不要殃及池魚就是最好的結果。


    我看看杜澎,雖然他也很不滿那個壯漢的所為,但是沒有出聲,似乎也沒有動手的打算。


    “你們給老子讓開!”那個壯漢果然把怒火燒到了我們頭上。


    本想動手嗬斥,不過看那一臉赤紅,我也懶得和一個醉漢較真。


    杜澎想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拎起杯子,拉了拉我。


    我們不是都市執法者,上次打劫貪官的活動即便在組織裏也被不少人詬病。


    這種事情還是不要插手比較好,雖然見義勇為值得提倡,但是顯然對於我們不很合適。


    轉身的時候看到女孩求助和絕望混雜的目光,我差點忍不住拉她一起換張桌子。


    杜澎拉了我一下,拿出手機,打電話報警。


    “你他媽的臭小子敢管你虎爺的閑事?”那個自稱是虎爺的壯漢一個健步衝上來,打落了杜澎手裏的手機。


    同時,桌子也被他帶翻了,玻璃碎裂的聲音驚醒不少人,膽小的匆匆結帳離去。


    我懷疑杜澎是有意讓這個莽漢打落手機的,那樣就有了理由插手這件事。


    “手機摔壞了,賠錢。”


    杜澎撿起手機,看也看地塞入西裝內袋。


    果然不出我所料,杜澎就是想管這件閑事。


    地上是厚厚的地毯,新出的手機也沒有那麽容易被摔壞。


    “哈哈哈,哈哈哈,這個小子想訛我呢。”


    壯漢回過臉去對那些嘍??切ψ牛?靶“琢郴共恢?濫慊14?竊趺雌鵂業陌桑客獾厝耍俊?p>這個莽漢居然伸手去拍杜澎的臉!我不自覺地移開目光,掃視著那個女孩。


    她正驚恐地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杜澎的確是小白臉,我一直覺得可以用“俊秀”來形容他。


    不過他也是個飽嚐鮮血的戰士,對他來說,反思人性是偶然,殺人不眨眼才是正常。


    那個虎爺的天下可能是打殺出來,或許他真的殺了不少人。


    不過,他殺人需要勇氣,因為在這裏,殺人是要償命的。


    他麵對的是國家力量的製裁和社會主流的譴責。


    杜澎和我以及其他人不一樣。


    我們殺人不會受到社會的譴責,不會受到法律的製裁,最多就是仇家的報複。


    異世的生活讓我們覺得殺人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即便是沒有殺過人的低手,見慣了殺與被殺,讓他們動手的話也不會帶絲毫遲疑。


    或許這個就是老爹說的殺氣和血氣。


    我們可以不發殺氣而流血,若不是天生的殺手,或者經過血雨洗禮的人是不可能做到的。


    杜澎輕輕撥開他的巨掌,聲音放得更低,吐出兩個字:“賠錢。”


    我感覺到了杜澎發出的煞氣,緩緩變強。


    他還是想不戰而屈人兵。


    小嘍??欽鏡沒乖叮?還?丫??即蠆?u飧霰坷匣18沼詵11至宋;??撕笠徊劍?菩蚜舜蟀搿?p>“這位兄弟是混哪裏的?”“血蓮會。”


    顯然,這些混混不聽新聞不看報紙不上網灌水……“操,少哄你大爺。


    哪有這號堂子?”“我就是這個堂子裏管事的。”


    “算你走運小子,大爺我心情好,不跟小輩一般見識。”


    道上混的多少都要點麵子。


    他知道啃不掉杜澎,索性放點狠話走人。


    杜澎既然沒有動手,自然不會計較他那幾句話。


    不過,笨老虎錯就錯在出門的時候拉住了那個女孩。


    女孩的性格屬於比較強的那類,咬著牙拚命抵抗。


    原本杜澎插手就是因為這個女孩,此時他居然還不識時務地對這個女孩下手,不是找死?“我說你賠錢。”


    杜澎低吼一聲,震得他抖了抖,放開了那個女孩。


    “嚇,我看出來了。


    小白臉對這個娘們有意思啊。


    老實跟你說,她是出來賣的,老子付了錢,憑什麽不能帶走!”老虎發威了,在手下麵前落了他的麵子是最要不得的。


    杜澎完全當他是隻病貓,不動聲色還是兩個字:“賠錢。”


    我已經做了很久的觀眾,不由地有些寂寞。


    配合著杜澎的低吼,我也放出煞氣。


    隻要不是很遲鈍的人就能分辨出,杜澎的煞氣是陽剛的,那是戰士的熾熱燒灼敵人。


    我的煞氣是來自黑暗的氣息,冰冷,死亡,絕望……從威嚇角度來說,我的煞氣更適合。


    “人留下,你們走吧。”


    遠處傳來警笛的聲音,我不想被請去聊天,估計他也會想。


    警笛聲越來越近,老虎顯然還是忌憚那些穿著真“虎皮”的人,恨恨丟下幾句話,罵罵咧咧地走了。


    三十秒後,兩個警察進了門。


    和全世界笑話裏的警察一樣,他們遲到了,遲到得剛剛好。


    兩人看了一眼現場,找侍者說了兩句話,水也不喝就走了。


    一場風波順利落幕,舞台上留下一個驚魂甫定的女孩,兩個氣勢逼人的“英雄”,數個有苦難言的酒家,以及若幹膽大妄為等著看戲,現在滿懷失望的酒客。


    “謝謝你們救我。”


    女孩喃喃一句,轉身想走。


    剛才那個流氓說她是出來賣的,不必說也知道是賣什麽。


    不過燈光下,這個一臉淡妝的女孩並沒有什麽風塵味。


    我是個乖孩子,在這方麵的知識局限於書本。


    有經驗的同學告訴我,夜總會和發廊裏,那些內衣外穿,整張臉好似戴著京劇麵譜的,就是“雞”。


    以這條評定標準,她和妓女實在扯不上關係。


    “過來喝一杯吧。”


    杜澎出言留她。


    不僅是這個女孩,我也很愕然。


    回到現實裏的杜澎消極得近乎頹廢,對除去賺錢的任何事似乎都不抱興趣。


    今晚出手救人已經讓我詫異,現在居然要和她一起喝酒?“我不是賣的!”女孩誤會了什麽,幾乎叫著辯明自己的身份,不過似乎更像是在印證那個流氓說的是事實。


    “你現在出去很容易碰上他們。


    過來喝杯飲料,壓壓驚。”


    杜澎給她拉過一張椅子,很紳士地讓座。


    女孩的確懼怕再碰上那些人,猶豫了一下,慢慢入座。


    女歌手的歌聲再次響起,陸續又有人進來光顧。


    整個酒吧回複到事件發生之前,剛才的一幕被衝入這個城市的下水道。


    “你喝什麽?”杜澎雖然這麽問,但是已經替她點了一杯橙汁。


    女孩接過,輕輕抿了一口。


    “他們為什麽抓你?”我隻是隨口問問,結果杜澎瞪了我一眼。


    女孩沉默半晌,似乎下了極大的決心道:“我是出來賣的……”氣氛異常地詭異,我甚至都想隱身躲避由我創造的尷尬。


    “哦。”


    杜澎輕描淡寫地應了一句。


    “但是我後悔了,我不能那麽做。”


    女孩說得很堅決。


    “人即便隻走錯一小步,也得為此付出代價。”


    杜澎說的也是他的親身經曆。


    “是。


    我今天差點付出極大的代價。”


    女孩還是心有餘悸,“真的謝謝你們。”


    “為什麽會走錯這一步?”杜澎問道。


    女孩呆了呆,道:“母親下崗了,父親一個人支持著家已經夠累的了。


    結果上個月出了車禍,若是再不動手術,就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


    弟弟又不爭氣,吃喝嫖賭,欠了大筆的債……”說到最後,女孩已經泣不成聲。


    列夫托爾斯泰說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其實不幸的家庭也不外那麽幾種。


    占當今社會主流的,大概還是“下崗”外加子女的墮落,可憐的人,兩樣全占了,還有車禍……“父母的事情他們可以想辦法解決,親戚朋友那裏總有點辦法。


    你弟弟的事情也不該你來操心,男人總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杜澎說的太理性化了。


    女孩搖搖頭,道:“家裏經濟條件一向不好,親戚朋友也大多是勢利眼。


    我和弟弟到底是一母同胞,怎麽能看著他被人砍死。”


    杜澎和我都沒有說話,別人的家事是怎麽都說不清楚的。


    “你多大了?怎麽會有弟弟的?”我好奇,難道和餘淼一樣,也是龍鳳胎?“當時父母很想要個男孩,所以超生要了弟弟,所以父親一直沒有再升過職,漲過工資。


    家裏還被罰了一大筆錢。”


    我實在想不通,為什麽就真的有那麽守舊的人,寧可付出那麽大的代價換來一個不爭氣的兒子。


    “畢業了嗎?學什麽的?”杜澎問這話,我就知道,他想給這個女孩提供一個工作機會。


    看來這次英雄救美會以喜劇告終。


    不過俗話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杜澎的膽子也真大。


    女孩沒有意識到對麵這個俊秀的年輕人是一家集團公司的老總,隻是淡淡地說:“我是西北師範的,學漢語言文學。”


    “還在讀?大幾了?”“大四,快畢業了,卻找不到合適的位置。”


    女孩用力吸了口橙汁,“如果不做老師就要退還學費。


    如果做老師,收入又實在太低,父親這個樣子……”“這樣,你來我公司。


    我一個月給你開三千塊的工資,加班和獎金另外算。


    幫你繳四金,還可以貸給你一筆款子,讓你父親先動手術。


    你學校要的錢,開張單子給我,我個人借給你,幫你還。


    怎麽樣?”這麽好的條件,杜澎這次真的是花了血本。


    “真、真的有這麽好的條件?”女孩似乎覺得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我沒有工作經驗……”“沒關係,可以學。


    我隻希望你秉持誠信,不要讓我的好心打了水漂。”


    杜澎說的不動聲色,一時間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因為什麽才救了這個女孩。


    “你為什麽這麽幫我?”“你很孝順,顧家。


    還有,對你弟弟的慈愛。”


    杜澎說的很真誠,不過眼光一閃,道,“若我有一個這樣的弟弟,恐怕早就被我殺了。”


    女孩被嚇了一跳,愣了愣,沒有說話。


    “你叫什麽名字?”我問道。


    女孩似乎在猶豫是不是該告訴我們,顯然,對於我們她並不信任。


    “多謝你們救我。


    我該回家了,工作的事情……還是算了,其實我很喜歡當老師……”出人意料,她居然拒絕了!看著她出去的背影,我和杜澎都傻在那裏,誰會拒絕這樣優厚的條件?一個沒有工作經驗的女孩,學的又不是熱門專業,她要找到一份好工作,是何等的艱辛?居然拒絕了!“你的好心打了水漂。”


    我對杜澎道,“是什麽讓你這個鐵石心腸的人動心的?菩薩先生。”


    “嗬嗬,因為她們很像。”


    “或許就是呢,異世裏人的體形會變的。”


    “不,不是外表的像。


    性格上,你看,她一進來,恐懼,絕望,無助,但是沒有哭,也沒有呼救。


    後來那頭老虎要拉她走,咬牙抵抗,也沒有叫出來。


    很簡單的小事,看得出她很堅強。”


    “堅強的女孩多了。


    西安六百六十萬人口,全國十三億人口,因為人家堅強你就用私房錢幫人家,你有多少私房錢?”“反正不一樣。”


    杜澎一個陰笑,“我就喜歡和堅強的人玩。”


    大概見我滿臉異樣,杜澎拍了拍我的肩膀,嚇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三天後,我在杜澎的辦公室裏見到了那個堅強的女孩,她叫柳敏。


    杜澎原先的秘書大概害怕自己被炒魷魚,和一幫女士聚在一起用敵視的目光盯著她。


    以後,秘書們有了競爭,杜澎可以更安心地布置更大的任務了。


    事後,杜澎才告訴我,原來女孩當日把我們看做是黑社會,寧可固守窘況也不願意跳進火坑。


    我問杜澎是如何說服她的,杜澎隻是微微一笑,反問道:“對女孩,除了騙,還能怎麽辦?講道理?”一時間,我隻好閉嘴。


    可惜,對於總經理辦公室的種種情景劇,我沒有運氣看到謝幕。


    因為莫遠君遠遠的朝我招手,樣子很急,但又不敢貿然往裏麵衝。


    杜澎把公司整理得井井有條,規矩多得能讓人窒息。


    雖然不符合現在流行的人性化管理模式,但是效率倒是很高。


    “什麽事?”我問莫遠君。


    “喬總,您的父母來了,在您辦公室……”父母?我從蒙古回來之後,一安定下來就打了電話報平安。


    電話裏媽媽已經訓了我一個多小時,說我招呼都不打就出差,還不帶手機等等。


    聲淚俱下幾次之後,媽媽才勉強掛了電話。


    難道她老人家意猶未盡?父親怎麽會來?他的生意那麽忙……難道真的要處理我這個忤逆子?我有點害怕,這種恐懼是從小養成的,刻在骨髓裏……“喬總,您不去嗎?”莫遠君哪裏知道我的感受,居然在旁邊催我。


    “我進去之後,任何人都不能進來,包括杜澎!還有,所有電話都不要接進來……”我深吸一口氣,對莫遠君下了最後的命令。


    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看到我被訓的樣子,太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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