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之棟梁,國之棟梁!失之交臂!”李綱痛呼一聲,抄起麵前的酒瓶仰頭便喝,咕咚咕咚仿佛飲水一般,看得歐陽目瞪口呆。


    這還是那個史書上素來嚴謹的李綱?這還是那個曾教導過兩任太子的李綱?絕對不是!歐陽心中驚呼史書害人,心中有了微微的恐慌和迷茫:千萬不要是我這隻穿越曆史的蝴蝶輕扇翅膀造成的,否則曆史如何演變,自己這個唯一的知情者將不再知情,那種明明知道方向卻突然間迷失了的感覺讓自己渾身難受。


    老頭兒也不多話,火燒酒也不是白給的,一壺下肚,將老頭從發根到毫毛都弄紅了。伴隨著強烈的咳嗽,歐陽才回過神來急忙去給老儒拍背。


    李綱擺擺手,示意不要緊,扭頭想將咳嗽壓下,可怎麽也壓不住。那咳嗽聲如同將心肝脾肺都咳出來一般,很是嚇人。


    “老了......咳咳,到底是老了.....要是年輕個二三十歲,便不會如此沒用。小子,老朽有一問,你師父門下有多少弟子?你可都識得?老朽也不和你兜圈子,我就直說。若是你還有師兄弟在,老夫說不得踏遍大唐也要尋到他們,將他們舉薦給聖人,隻要他們如你一般,不!有你一半好就夠了!”


    “老夫這一生頗為坎坷,現如今什麽金銀權位對某已沒了吸引力,唯獨願走遍我大唐江山為社稷尋得人才。某雖然一生坎坷,可練就了一雙識人毒眼。似你一般的青年才俊,我大唐怕是一個巴掌都數不過來。我不知道你為何不早早出世,我隻知道你乃百年罕見的怪才。行事、言語、想法等諸多方麵都讓人捉摸不透。這諸多的不可捉摸讓你有一種奇特的魅力,總能引人對你產生信任和期盼。剛才觀你操演,那種氣質便是與生俱來的。不是孤傲自賞,而是眾星拱月。老朽這一輩子見了太多有大才情的人,可都是悲劇收尾,從此我便悟出一些道理、隻不過你小子卻沒有掉到他們走過的錯路。若你有意廟堂,老夫可以預料十年之後必然有你一席之地。”李綱聲調漸漸激昂起來,滔滔不絕的說了一大堆稱讚歐陽的話,仿佛突然間發現了一塊稀世璞玉一般。


    “老夫隻想問你,你或你的師兄弟可有意科舉?若是有老夫到可以助一臂之力!”


    歐陽看著眼前過了古稀的老頭兒,心中漸漸暖了起來。至後世祖國,中華五千年的曆史中便一直有這樣的赤子。老頭子經曆許多常人未曾經曆過的悲歡離合,卻依然能保持如此心境,不簡單那!


    隻是這次怕要事與願違了,歐陽說出自己乃唯一的弟子,並無師兄弟。老頭子再次惋惜不已,看樣子要是自己真有幾個師兄弟,這老頭兒就算把大唐翻個底朝天也要將人找到。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著相了,著相了!有你一子已叫人驚歎,豈可強求上天?來來來,隻顧著問東問西,卻未和小友暢飲幾杯,實乃老朽之過,某便自罰三杯以謝怠慢之罪!”李綱說罷連幹三杯,仿佛不是一個七十多的老頭兒,而是一個青年一般。


    歐陽毫不猶豫的陪飲,拭去唇上的酒滴,一股辛辣暖流開始在周身遊動,讓他說不出的舒爽。一手拿起所剩無幾的小酒瓶倒酒,一邊說道:“老爺子,既然您都說道這個份兒上了,那我也將內心想法說出來您聽聽,小子學識淺薄,口角笨拙,若有什麽說錯或不對的地方還請老爺子指證。”


    李綱一條這話來了興致,再加上連幹三小杯烈酒下肚,不覺灑脫了起來:“但說無妨,老夫洗耳恭聽!”


    “在小子看來,以一人之智、力實則無用,國之所以為國,乃是由無數個家庭組成,而無數家庭中便是如我一般的平民百姓組成,上位者總是期望國富民強,這個目標最終還是需要千千萬萬的子民用一代人或者兩代人人的時間才能完成,若是指望以一人之力變天下,除非那人是一國之君才有一些可能性,就算是一國之君也不是為所欲為,還有大臣分著他權呢!他有了絕世想法要實行起來,也要思慮周到,利益均沾才行。過來明君能讓一朝盛十幾年、幾十年,甚至百多年有,但若想千年萬年,千秋萬代可有?所以一人之力在短期或局域或有可能清明盛世,歸根結底要想長久要看萬千子民說了算。”


    歐陽並沒有將話說的時分透徹,畢竟自己身處帝王製的封建社會,很多話若說透那便是違逆之言,況且在自己後世難道就好了?不是也有或這或那的問題?後世的理論無法拿來直接套用或者融合,也沒辦法讓眼前的這個老頭子接受的那麽快。他說了很短的一段話,更深一層的意思是要試探下老頭的反應罷了。


    李綱聽的很認真,並沒有因為歐陽年輕而產生輕視之心,他聽得嘴巴一張一合,似乎歐陽所言如同一盤下酒菜般需要慢慢咀嚼。


    “唔——聞所未聞,隻是老夫無論如何都覺得你言之未盡,不過癮,不過癮啊!你可是在擔心什麽所以不願多說麽?”老頭子如同一隻老狐狸一般,隱隱猜到了歐陽的用意。也許他的身體機能不行了,他的力量弱了,他的行動遲緩了,可他的智慧和閱曆卻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強大起來。他從歐陽的話中捕捉到一些比“民貴君輕”更為“激進”的想法,不過隻是蛛絲馬跡,不成係統。


    歐陽苦笑,自己雖是二十歲的身體,可心裏年齡卻三十好幾,而且兩世為人,心境成熟早已如同四五十歲一般,至於閱曆則絲毫不在這個時代任何人之下,他根本不會被李綱三兩句話就挑著繼續說下去,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什麽話說道哪個份上,歐陽一清二楚。


    “老爺子,不是小子不願說下去,小子口拙,一時半會難以將自己所想準確的表達出來,還請老爺子見諒。”說不下去隻好找個借口,起碼以他的年齡看起來比較合理。


    可李綱卻相信他所說的話,歐陽剛才所說的東西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說出來的,就自己所知這個小將軍並不是出身在官宦家庭,能有一些讓自己都吃驚的見識實在已經出乎自己意料。若要他如自己一般清晰完整的將這種治人治世的想法表達出來,也太強求了一些。


    “你雖是武將,卻有文臣之思,老夫看好你!老夫已年過古稀,每多活一天便是和老天爺爭日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你發光的那一刻,不過老夫一點兒也不懷疑你將有錦繡前程,以現在聖人的英明神武,你必有一番作為的!老夫期待這你有更多的東西拿出來分享!”


    “多謝長者祝福!”歐陽看看時辰不早,不便再多說下去。和李綱的第一次見麵做到這個份上已經夠了,少則無禮,多則累贅。


    兩人又留下聯係方式,約定歐陽若是去了長安必定要到李綱府上作客一番。


    拜別了李綱,信步轉回營中。營中熱鬧非凡,若是按照軍規早就要挨杖了,可今日是他們真正的成立特種旅的日子,所以全軍都可以將這些小節無視掉。


    所有人都聚在一處空曠地,顯然在等歐陽回來,隻不過他們身上剛才傳的新式鎧甲“岩鎧”已經脫下來抱在懷中,又換上了舊甲。有些人扣扣這裏,摸摸那裏,如同得了寶貝一般興奮不已,看起來就和得了臉盆一般大的棒棒糖的孩子一般。


    “立正——”歌夜瞟到歐陽走了過來,急忙大喊一聲整隊。五十九人隻用了幾吸不到便已是行列阡陌,整隊完畢。


    “今天對於咱這群爺們來說是個大喜的日子,且隨意些吧。”歐陽揮揮手,找了個草墊子放在屁股下坐下來繼續道:“我記得當初和你們說過,這特種旅進者不悔,悔者不進。既然大家都要一起走到底,那我便醜話說在前頭,若是誰掉鏈子給特種旅抹了黑,別怪我不客氣。平日裏的辛苦,戰時的玩兒命我自不必說,可我還要告訴你們的是,咱特種旅的兵餉福利也要最好。大話不敢說,起碼以後最次也是校尉之職,隻要隨我堅持下去,必定不會讓你們失望或有後顧之憂。我不是什麽勞什子的大將軍,我就是一個特種旅的旅帥,今天是,明天是,永遠是!接下來的幾個月可能比之前還要苦,還要枯燥,但所有的付出都將成倍回報回來,好好練,不要眼光老盯著一些周邊的小戰事,以後有得讓你們打,保證豐富多彩!”


    一群人被歐陽忽悠的嗷嗷直叫,將歐陽所說的話記在心中。直到多年後大部分活著的人回憶起來,都覺得這一日乃是真正的傳奇起始之日。他們有幸見證了這個傳奇的誕生和發展,是他們這一生最大的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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