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說她的怡風閣總是迎來些舊麵孔。


    楚琉月是不見了蹤跡,可是她回府時,卻是京都人人皆知。身為府中女主子二姨娘的女兒,自然要來瞧一瞧琉素,如今的情況到底如何。


    楚琉素沒有給她個閉門羹,而是開門迎接。楚琉瑩兀自坐在錦杌上,呷了口茶,仿佛喟歎說:“妹妹走這一遭,真是受盡了苦楚。”


    楚琉素醒來依舊是靠著軟墊,看向窗外,此刻聽見,卻也隻是說:“姐姐有空來探望我,真是稀奇。”她心中明白楚琉瑩所說的走那一遭是什麽意思,不外乎進宮陪伴宋肖。


    楚琉瑩忽然走去**榻邊兒,坐下道:“瞧瞧,沒神情憔悴的可真是讓人心生猶憐,你說說,為何就不聽勸阻,非要跟攝政王鬧些不清不楚的關係呢?到頭來吃苦的可是妹妹自個。”她細長的狐狸眼,似乎含笑。


    楚琉素不看也知道嘲笑,不過她沒這些閑情同楚琉瑩鬥口舌,淡淡地道:“聽說二姨娘給姐姐擇了門好親事,我先恭賀姐姐了。”


    說起這個來,楚琉瑩也經不住臉頰一紅,卻還是譏誚地回道:“沒有妹妹的福氣好。”楚琉素“嗯”了聲,說:“你那夫君在外**小倌,姐姐不是好福氣是什麽?將來嫁了他,省不得有享不盡的福分。”


    楚琉瑩眉頭一凝,下意識問:“你什麽意思?”楚琉素終於笑了,之前給楚琉月說的那門親事沒能得手,轉之移去楚琉瑩身上也不失一個好法子。那尚書府夫人正愁著如何把自己的兒子弄出去,在張媽媽一番指點後,尚書府夫人上門拜訪早就門可羅雀的侯府,二姨娘目光素來短淺,左右斟酌幾天。如今兒的尚書府總比空有名頭的寧國侯府要好得多,更兼楚琉瑩嫁過去是個主母名分,那自然是巴不得攀附這門親事。


    可她那兒子背地裏那些齷齪醃臢事兒,卻是沒幾個人知曉。說的明白點,那莫唯豫跟楚靖宇頗有相似之處,同樣的紈絝淫浪,愛玩些新鮮花樣。曾經府邸中就藏著不下八名小妾,如今兒更是玩的匪夷所思,先是**小倌兒,再是自己添妝上台唱戲,整的一出出的真是有些那個樣子。


    不過這種事,在尚書府的門廳勢力下壓下了不少,有些像宮闈那些諱莫如深的秘密似得,一般人是挖掘不出的。更不用說根本毫無勢力的二姨娘了。楚琉素似乎在笑,卻笑得楚琉瑩陣陣發寒,就像本身極暖和的風,忽然畫麵一轉,變為寒冬臘月裏那一抹最為冷冽的風一樣,無端端生了冷意,背後發了汗。她小心詢問:“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楚琉素扭頭,淡淡的說:“隻是恭賀姐姐罷了,姐姐若是要走,妹妹就不送了。”這便是送客了,楚琉瑩尤不死心,又問一遍:“楚琉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琉素卻翻了個身,躺了下去,悶聲悶氣地道:“姐姐,我有些乏了,你且先出去吧。”


    楚琉瑩見她真的累極,心想就算這樣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麽,便道:“那你好好歇著吧!”卻是有些生氣地道。言罷,她提著裙裾匆匆離去。一路走到明絮閣,連花瓣落在她的肩膀又被匆忙腳步而帶起滑落都絲毫不知。


    二姨娘正在縫製衣裳,這段日子沒了寧國侯的支撐,空留著這偌大的侯府,其餘的銀錢走向,似乎都被壟斷,隻進不出,所以,她正在做些針線活兒,維持生計。此番見著楚琉瑩氣衝衝而來,不由擱回草籃中,問:“怎麽了?”


    楚琉瑩開門見山:“母親,你給我擇的婚事到底是好是壞?我適才去了怡風閣,看楚琉素那樣子似乎是在笑話我,又似乎是有話沒說。你且快幫我看看,去派人調查調查那莫唯豫到底是個什麽人。”二姨娘一怔,去哪調查去?她不得如此說,隻道:“你且放心,尚書府夫人可是跟娘打了保票,她兒子絕對是個正當光明磊落之人,是萬萬委屈不了你的。”


    楚琉瑩半信半疑問:“真的?”二姨娘連連點頭,這樣來之不易的婚事,自然不能因為楚琉瑩三兩句話就黃了。楚琉瑩一想到方才楚琉素那似笑非笑的樣子,心中就起疑,還是不放心說:“母親,你且派人去查查,萬一那尚書府夫人是騙咱們的呢?女兒可不想嫁給一個不叫我安心之人。”


    二姨娘不由得皺眉,說道:“你這孩子,怎麽如此不聽話。母親費了多大的勁兒才幫你尋得這門婚事的?你可知現在侯府的情況?空有個名號,權利什麽都沒有,你看看咱府中的那些小姐,誰不是眼巴巴望著等人上門求娶,可你見到有人來了?”楚琉瑩下意識搖頭。


    二姨娘放軟了聲音,壓低了聲,道:“那不就得了,侯府權勢滔天的時候,咱們看不上,現在落敗了,誰也不願意踏進這一步。所以,母親瞞著三姨娘私下給你換了庚帖,你也不能告訴別人,等到吉日到了,安心嫁過去便好。”


    楚琉瑩不由想到楚琉素那樣子,難不成是因為羨慕她?可這樣想來,卻也不對。又半信半疑的看了眼二姨娘,方才點點頭,說:“好吧,一切全憑母親做主。”二姨娘這才舒眉一笑,拿起草籃中的針線繼續縫補衣裳。手中不停,心卻不在焉,她是絲毫不知這尚書府的情況,自然也不知她那兒子到底人品如何。可就像楚琉瑩說的,去調查,關鍵是她一個婦道人家如何調查,又從何調查?


    一切隻盼上天垂愛,給瑩兒賜個好夫君吧。


    可是她這樣想,並不代表楚琉瑩也如此想。第二日中午楚琉瑩便尋了個法子,以出府采購衣裳為由光明正大的出了府。等到了門店前,卻讓車夫去蔭蔽之地等待她出來,她自己卻從那車夫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京都的權貴人家的住所,差不離都挨在一塊,楚琉瑩順著腦子中的記憶一路七拐八轉的走進小道中。心有有事,倒也不害怕,更何況是大白天,可她沒想到大白天也敢有人如此膽大妄為的行事。


    正如此刻,她順著黑灰石牆小步走著,卻迎麵迎來一名男子,還是個喝醉的醉漢。心中無端生了怕,卻快速垂下頭,恍若未見的自顧自走著。那醉漢一路七葷八素的晃著身子飄過,正巧與楚琉瑩擦肩。卻並未有何端倪,楚琉瑩在他走過的那瞬,心中微鬆口氣,正待快步逃離之時,卻聽見身後醉漢“咦”了一聲。


    她不敢多想,小步變得匆忙起來,醉漢仿佛是看到獵物一般,狹促一笑,衝著楚琉瑩的背影就大步走來,還說著:“別走別走,叫我好生瞧瞧。”楚琉瑩心中慌得六神無主,步伐越來越快,醉漢見狀,更是來了興致,邊追邊說:“你是哪家的姑娘?怎麽生得這般俊俏?”


    楚琉瑩哪裏被人如此言語輕薄過,當下奮力跑起來,可步子方邁出,卻不料被人一把拽住手腕,這一帶,她頓時晃了個趔趄,差點跌倒。醉漢摩挲著她的手腕,又說:“怎麽沒在京都見過你?你到底是哪家的小姐?”他雖然麵色深紅,且一看便知是飲醉了酒,不過他平素是微微小酌一杯便上臉之人,看著是醉了,其實不然。


    更兼瞧著楚琉瑩身上的穿著打扮不似丫鬟,更不似宮中之人,不由得如是一問。楚琉瑩旋身,麵色微怒,啐了口:“登徒浪子!放手!”醉漢咧嘴一笑,“小娘們兒生的果然是好看,不如跟我回家?”說著便要拽著楚琉瑩離去。楚琉瑩頓時慌了神,更兼他周遭濃烈的酒味兒熏得她心口難受,當下也顧不得其他,“啪”的一聲,打在醉漢臉上。


    這一掌力度並不大,且她一個女子,力氣能大到哪裏去。醉漢吃著軟綿綿的一掌,笑的更加歡喜,隻覺得心中似乎被羽毛拂過,微微癢起來,說:“這樣的女子真是叫人憐惜,走,跟我回家去!”醉漢看起來輕車熟路,顯然並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可楚琉瑩哪裏被人這樣戲弄過,使出全力才怒罵了句:“不要臉!你個浪子,你可知我是誰?你如果再不給本小姐放手,我……我讓你以後吃不了兜著走!”


    醉漢轉身一笑,來了興致,問:“那你是誰家的小姐?你且告訴我,說不準你嚇到我了,我就放過你。”這樣輕薄調侃語氣讓楚琉瑩更加憤怒,卻壯著膽子說:“我可是寧國侯府的千金!你且放手!要不然我讓父親扒了你的皮!”


    醉漢眼珠一轉,寧國侯府?在如今算得了何?不過,這女子著實好玩,他仿佛是嚇了一跳的樣子,頓時鬆開楚琉瑩的手腕,驚呼道:“敢問小姐在寧國侯府排行第幾?”楚琉瑩見他被嚇著,立時冷哼一聲:“我排老三!我告訴你,我可是已經許配人家了,你且莫在在此放浪!你此時快快離去,我方可不與你計較,可你若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也休要怪我!”


    她看醉漢身著打扮都不是平常人家,想來也是某個紈絝子弟,不過看他白日青天就醉成這樣,心中也嗤之以鼻。醉漢卻是哈哈大笑起來,心想,她許配的人家,可不就是自己?


    不過……看這樣子,這女子著實有趣。想來,婚後的日子,不會無趣了。


    所以,他佯裝一副驚懼的樣子,嚇得臉色都白了,一句話未說便屁滾尿流的落荒而逃。


    楚琉瑩見此,終於鬆了口氣,也不敢再去尋找尚書府在哪,整理了裙子便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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