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田春來心中又是一陣感歎,自從鄭氏在霍丘一戰中損兵折將之後,整個壽州的平衡之局就被打破了。<strong></strong>


    失去了武力支撐的鄭氏在梅田兩家眼中就成了一塊可以任取任予的大肥肉。


    梅田兩家也早就對鄭氏壟斷壽州的冶鐵行業垂涎三尺了,反倒是糧商這一塊生意並不太在意。


    畢竟雖說霍丘是產糧大縣,但要和更有芍陂灌溉之利的安豐、壽春比,還要遜色不少。


    梅田兩家自己也擁有不少土地,所以反而對鄭氏在糧食生意上獨占鼇頭不太在意,但是冶鐵業卻不一樣。


    冶鐵業不但利潤豐厚,而且關乎戰略。


    像壽州三家武器基本上都是由鄭氏冶鐵鍛造匠鋪提供,而且像農具這一類也是被鄭氏冶鐵鍛造匠鋪壟斷,而且甚至遠銷到了淮北、淮南,這早就引起了梅田兩家的覬覦。


    現在好不容易有此良機,梅田兩家也早就商量好了,要瓜分鄭氏冶鐵鍛造方麵的生意。


    如果鄭氏識相的話,自己脫離壽春滾回霍丘去呢,他們也可以放鄭氏一條生路,但是如果鄭氏已然不識時務的話,那麽抄家滅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田春來去江寧之前,梅田兩家就已經就瓜分鄭氏冶煉鍛造和糧食生意上做了多輪商量,基本上達成了一致。


    梅氏將要全麵接管鄭氏的糧食生意,順帶在未來的冶煉鍛造生意上占三成,而田家將接手鄭氏七成冶煉鍛造生意。


    這樣一來梅氏將取代鄭氏成為壽州最大的糧商,加上其占有五成以上的運輸生意,其在糧價上的話語權將會大大增強,而田家則可以獲得冶煉鍛造上的豐厚利潤,成為壽春城內最富有的商人,茶、酒、布、鐵這幾門生意皆納入囊中。


    田春來雖然也明白這也是應有之意,既然你鄭氏根基已失,那麽從壽州三大閥族中除名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沒有誰會同情你,這就是現實。


    但田春來卻又意識到在壽州周邊局勢都麵臨劇烈變化時,貿然打破平衡,甚至引發內部動蕩其實是一個不太明智之舉,鄭氏會這樣眼睜睜的看著梅田兩家來瓜分他們的家產生意?


    以鄭弘的陰狠,其會這樣束手待斃?


    一場爭鬥是難免的,甚至鄭氏肯定會困獸猶鬥,這會給壽州帶來什麽?


    而雖說梅田兩家達成了瓜分協議,但是一旦鄭氏消失,雙方的矛盾就會迅速上升,很難說瓜分鄭家是禍是福,尤其是現在淮北時家實力減退很厲害,而淮南又麵臨局勢不穩的時候,壽州這種地方就更容易引來外部勢力的覬覦。[.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田春來尤其忌憚蔡州。


    在他看來蔡州雖然在去年一戰中損兵折將,傷了元氣,但是蔡州表現出來的咄咄逼人氣勢卻讓人心驚。


    敢於和中原霸主大梁爭鋒,而且還各有勝負,哪怕其背後有淮北、大晉和泰寧支持,但其這份敢於和大梁正麵對決的魄力和氣勢卻不是其他藩閥所具備的,而且其麾下也是人才輩出,眾姓齊心,哪怕是淮北和泰寧這些老牌藩閥都要遜色不少。


    他甚至有感覺,若是淮北再繼續這樣被蟻賊給拖下去,沒準兒日後蔡州就要反噬淮北了,要說淮北是梅家的靠山,但是田春來卻覺得一旦被袁氏吞了淮北,隻怕壽州就要成為袁氏的口中食了。


    “大兄,你今日沒有邀請鄭家?”


    “給鄭家發了帖子,但估計是鄭居身體不佳,未能來吧。”田春榮不以為意的搖搖頭,目光仍然落在正在彈著箜篌的綠珠身上。


    鄭氏族主鄭居近幾年身體一直欠佳,已經不多於露麵,更多的事務還是由鄭氏老二鄭弘、老三鄭逵和老五鄭恢來負責,起主導作用的還是老二鄭弘。


    “那鄭弘呢?”


    “鄭弘才回來兩天吧,聽說勞累過度,回來就病了,一直在家未出門,也許是被霍丘白地給氣傷了身吧?”田春榮嘴角浮起一絲笑意,“霍丘現在百不存一,鄭家大概覺得有些絕望了,聽說他們打算向我們借一筆錢,重新招募流民去霍丘那邊恢複種田。”


    “才回來?鄭弘去霍丘了?”田春來隱隱有些不安,沉聲追問:“什麽時候去的,去了多久?哪些人去的?隻去了霍丘麽?”


    “你剛出門去江寧時,鄭弘就出門了,和鄭家老五鄭恢一道出的門,這算來還是有十來二十日吧。好像隻去了霍丘吧,要不還能去哪兒?”田春榮不明白自己這個堂弟為什麽這麽緊張。


    “一二十日?”田春來差一點站起身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在心中湧起。


    從壽春到霍丘,不過兩三日就能到,充其量也就是三五日,來回七八日也就足夠了,鄭弘也不可能在鄉野裏去察看,無外乎也就是到縣城裏看看如何恢複鄭氏產業罷了,怎麽可能去了一二十日?


    這一二十日裏,他們有無去其他地方?


    田春來心念急轉,霍丘所處位置正好在壽州最東麵,緊鄰澮州,再往上距離蔡州也不遠,往下距離黃州也很近,這鄭弘莫不是去了這三地中某一處?


    看見田春來臉色驟變,田春榮也有些訝異,都這等時候了,怎麽春來還這麽在意鄭家?


    鄭家掌握的一軍幾乎被全殲,逃回壽春的不過區區兩三百人,加上其家族子弟兵,也不過三五百人,麵對掌握過萬的壽州軍,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鄭家還能翻起什麽風浪來?


    “春來兄,怎麽了?”還沉醉在綠珠絕妙的箜篌餘音中的梅勳注意到了自己對麵的田春來乍然色變,訝然問道。


    “沒什麽。”田春來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搖搖頭。


    梅勳也不在意,眼下形勢一片大好,除了淮北的蟻賊尚有一些威脅外,鄭氏一倒,梅家收益最大,便是壽州當之無愧的首姓了,“可是覺得綠珠姑娘的箜篌技藝不輸江都?”


    “唔,的確如此,的確如此。”田春來敷衍道,心思卻早已經放到鄭弘的霍丘一行上去了。


    二十日,能去哪裏?蔡州?還是澮州?抑或鄂黃?


    田春來從來不認為鄭氏會這樣束手待斃,按照他的想法如果自己是鄭氏族主,便主動退出壽春去霍丘,現在蟻賊以經南下,剩下的小股流寇,以鄭家現有的實力,倒也不懼。


    再退一步,索性就主動投向澮州,那澮州江烽的實力雖然弱了一些,但是也算是擊退過蟻賊和蔡州的豪強,有鄭氏這樣的地方豪門來投效,想必也是樂於收攬的。


    想到這裏,田春來心中微微一凜,這一趟鄭弘西去,莫不是去澮州一行?


    不太可能!


    田春來在內心否定了這個可能。


    澮州初設,現在據說還在為光州的歸屬較勁兒,朝廷想插手光州,而南陽劉玄和蔡州袁氏也都還對光州念念不忘,江烽的心思隻怕還放在如何保住光州才對,何來餘力過問壽州事?


    莫不是去了蔡州?


    也不太可能。田春來繼續否定,蔡州袁氏雖然野心勃勃,但是和大梁以及南陽這一戰讓其大傷元氣,若是讓其有一兩年時間緩過氣來,倒是極有可能,但現在蔡州還得要舔舐傷口。


    至於鄂黃可能性更小,田春來不認為杜家現在還有這份心思把手伸到壽州來。


    照理說這幾家都不太可能,但田春來始終還是有些放不下。


    “大兄,我走這段時間,城裏有無其他異樣?”田春來沉聲問道。


    “並無異樣。”田春榮目光早已經又回到了綠珠的纖手上去了,那箜篌之弦在其指尖下飛舞出陣陣天籟之音。


    “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幾個垂髫小童在那綠珠身後齊聲吟唱,真有恍如身處山水之間的感覺。


    “好!好!好!”


    “果然絕好!”


    “淮南道上,綠珠姑娘當居前三!”


    “並無異樣?”見自己堂兄沉醉其中,田春來沒來由的一陣煩躁,若是尋常時候,他也很喜歡這綠珠的箜篌之音,但這會兒卻不是時候,“大兄,那鄭氏一族有無異樣?”


    “唔,春來,我說了,並無異常,和你走之前別無兩樣啊。”田春榮也有些不耐煩的回答道。


    並無異常?別無兩樣?田春來險些就壓按捺不住火氣掀了桌子,並無異常別無兩樣恰恰就是不正常的表現!


    鄭氏豈有不知梅田兩家謀奪其族產生意之意?


    可知曉,卻還無動於衷,毫無表示,可能麽?這意味著什麽?


    田春來隻覺得一股子燥辣勁兒從心中湧起,格外不得勁兒,鄭氏有陰謀,絕對有陰謀!


    意欲何為?隻是鄭氏手中就那麽區區數百兵力,能做得了什麽?


    “大兄,斥候可曾派出?”


    田春榮也真的有些惱火了,好心好意替你接風,怎麽恁多事?


    “春來,一切照舊,斥候都撒出去了,每日都有音訊回來,從淮水畔到安豐再到肥水,都安排有,放心吧。”田春榮壓抑住內心火氣,“若是春來不放心,過了今晚,明日便可一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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