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日。


    劉潯來澮州也有一段時間了,他是奉劉翰之命來澮州的。


    南陽在澮州這邊也早就有細作,還在澮州隻是固始時,南陽就已經有這方麵的準備了。


    不出所料,固始――澮州的發展速度還是超過了所有人的想象,尤其是在爭奪光州這一役裏,硬生生的迫使了南陽出局。


    現在江烽更是來了一個金蟬脫殼,活生生把光州交給了朝廷,這也是給南陽出了一個大難題。


    現在的光州就像一塊骨頭一樣梗在南陽東進的道路上,讓進退維穀。


    朝廷為此專門還和南陽打過招呼,明示了朝廷對光州的管轄權,江烽這小子耍得一手好手段,把朝廷這塊擋箭牌玩得夠順溜,可關中那邊還樂意上這條船。


    想到這裏劉潯就有些忍不住撇嘴,但是卻也不得不佩服江烽這小子夠奸猾,這塊擋箭牌用得恰到好處,兩位主公都不得不承認現在還不是動光州的好時機,他們還得要顧及朝廷的反應。


    但不動光州,並不意味著對江烽的行徑就充耳不聞了。


    所以劉潯才化妝來了澮州。


    之前劉潯未曾來過澮州,畢竟這原來隻是光州下轄一個縣而已,並沒有太多特別之處,現在驟然升格為淮右的核心,局麵也為之一變。


    按照派駐在這邊的人員介紹,澮州這一年多變化太大,城區範圍猛然擴大了近兩倍,許多原本從光州逃出來的士紳富商們本來是打算要回光州的,但現在似乎也都改變了主意,留在了澮州。


    而潁亳壽蔡四州因為蟻賊之亂蜂擁而來的流民也雲集於此,幾番遷移之後,仍然有相當一部分人留在了澮州,這讓澮州頓時就繁榮了起來。


    雖說澮州與南陽相比還相差甚遠,但是劉潯本來就是搞情報的,對很多方麵的了解都極為細致深刻,他能夠從當下澮州蓬勃昂揚的生機看出許多端倪來。


    人口的匯聚,各行各業的興盛,尤其是澮州街市上不斷新開張的鋪子,就能說明很多問題。


    對於一個地方,人口是最重要的,蟻賊在中原造成的大亂,製造出百萬流民,在很多人眼中流民是禍害,但是在有些人眼中流民卻是財富,很顯然澮州秉承了後者,成為了流民的最主要接收地。


    從街上亂七八糟的口音劉潯就能辨別一二來,不少都是來自淮水以北的潁亳蔡三州。


    這些人雖然穿著依然襤褸,但是從他們臉上的表情和眼中的神色就能看出他們對未來生活的期盼,對於南陽來說,這不是一個好現象,這說明江烽這個家夥正在穩步收攏人心,而且大有所獲。


    不排除淮北和蔡州也在這些流民中安插有細作,但那又有多大意義呢?民心所向,不是小手段能夠改變的,這一點本身就是搞情報出身的劉潯深知。


    這是一個大禍患,雖然之前劉潯對劉翰強令自己來澮州安排有些反感,但是現在他已經完全轉變了觀念,全副身心的來為此謀劃了。


    他現在也完全認同劉翰的觀點,對江烽的鏟除,宜早不宜遲,雖然劉翰的本意並非是覺得江烽對南陽有多大威脅,而江烽和瑾公主的密切關係威脅到了劉翰公子的一些想法。


    江烽勢力的迅速膨脹也給其自身帶來了很多漏洞,以南陽的資源,要想插足淮右並非難事,所以很快就能滲入到澮州乃至淮右內部。


    “大人,有消息回來了。”門一響,部屬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將劉潯從沉思中驚醒過來,“哦?”


    這麽多天,劉潯甚至親自守候了幾次,江烽的行跡不定,去的最多的便是道藏所,其他時候大多數時間都在督院街內。


    當然,亦有去較場的時候,但那基本上沒有價值,隨身的護衛兵力都超過百人,在校場上,這等情形,哪怕是小天位高手去都未必能討好。


    而去道藏所卻又要麵臨一幹隨行的術法師可能帶來的威脅,江烽對術法一道的看重甚至超過了南陽,從他其他事務都可以放在一邊,唯獨將道藏所的打造擴張放在首位就能看出一斑,這讓劉潯也很是心焦。


    淮右在高端武力上仍然遜色南陽很多,從他們尚無一人天位高手就能看出來。


    但是根據情報顯示,江烽、楊堪、張挺三人都已經在太息期水準上下了,而像丁滿、郭嶽、秦再道、張越等人也都已經從養息期到靜息期階段,而且攀升的速度很快,這也讓劉潯非常吃驚。


    也就是說以江烽、楊堪、張挺三人的年齡,三五年內都有衝擊小天位的實力。


    這也充分說明淮右的實力膨脹得相當迅猛,同時還有一大批天境前一兩個境界的高手,這也意味著淮右已經形成了一個梯次層麵的武將群體。


    隨著淮右地盤的擴大,手中掌握的資源不斷豐富,他們通過各種方式渠道提升自己實力的機會也會多很多,這將會對周圍的對手們產生相當大的影響,其中南陽恐怕就要首當其衝。


    這還不是劉潯最為擔心的,畢竟高端武力這一塊,無論淮右膨脹怎麽快,都還無法和南陽抗衡,但是術法這一門就不一樣了。


    南陽算是中原地區對術法一道最為重視的了,劉潯很清楚,尤其是玄公對術法一道極為看重,相比之下同公又要次之,但整個南陽要和吳越荊襄相比,又明顯不足了。


    而劉潯覺得哪怕是最看重術法一道的吳越,隻怕都無法和淮右相比,看看那澮州道藏所的建築規模,南陽簡直難忘其項背。


    雖然說不是道藏所建築群落規模大就能說明術法水準高,但這足以說明江烽願意在這上邊的投入之大。


    一份投入一份產出,誰都明白這個道理,如此高的待遇,再能提供充分的條件來摸索試驗,像大梁河朔青密淮北這些不太受重視的術法人才自然趨之若鶩。


    難怪說玄公一直懷疑汶港柵那一戰是江烽用水性術法製造了混亂,才導致南陽北伐失敗,現在看來很有可能。


    淮右在術法一道上實力的迅速攀升其直接結果就是其術法器具、術法器械和術法武器水準急速提高,這也意味著日後哪怕他們在高端武道實力上還有不足,但是卻能夠通過術法器具和術法武器來彌補了。


    像江烽這等太息期以上的武道高手,若是能有一兩樣搭配得宜的術法器具和術法武器在身,哪怕是遭遇小天位高手一樣可以得以脫逃,甚至還能給對方造成威脅,這也是劉潯覺得對江烽的刺殺越早越好的原因之一。


    “有什麽情況?”


    “根據消息,江烽可能會近期要赴壽州一行,目前他的親衛隊已經在準備了,防禦守捉使府中也得到了消息。”


    劉潯眼中一亮。


    這是一個機會。


    在澮州城中要刺殺江烽給的難度太大了,這家夥據說是被多次刺殺嚇破了膽,所以在督院街住所那邊的防範異常嚴密,尤其是大量術法陷阱和術法器具安置在了他的居所周圍。


    對內裏情況不熟悉的,就算是混進去都一樣隻有死路一條,如果強闖,隻怕還沒有來得及靠近,就能把所有人都給驚動。


    所以要想在督院街那邊實施刺殺基本上不可行,這也是劉潯幾番考察之後得出的結論,這也獲得了劉鞅的認可。


    若是在城內一樣存在很多問題,一是江烽出行規律不定,難以守候;二是城內距離駐軍和親衛隊所在都太近,一旦刺殺,不管得手與否,要想逃脫都不易。


    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江烽出城之後刺殺,但江烽從壽州歸來之後就沒有出門,所以這也讓這邊等得有些心煩意亂,現在機會終於來了。


    “確定了?”


    “應該沒錯,兩方麵都印證了,隻是具體時間還要再探。”


    “好,隻要三五天內,都不是問題,這一點我們還是能跟上,你先下去,繼續打探。”揮手示意下屬下去,劉潯迅速來到後院,“三公子。”


    “潯叔?”房內傳來聲音。


    “嗯,三公子,有機會了,江烽近期要去壽州,估計不會有大部隊隨行,可以擇機一試。”


    “哦?”門打開來,微微有些醺醺醉意的男子眼睛陡然明亮起來,“當真?”


    “嗯。”劉潯一行禮,“現在我們恐怕需要出城沿線尋找布置合適的伏擊點,所以還請……”


    “好,今晚就出門,不要驚動其他人,就把雲空他們幾個帶上,看看最適合布設術法陷阱的地方,也還要考慮備用方案。”醺醺之意在對方一運氣之後陡然消融,取而代之的是興奮昂揚之意,“熬了這麽久,再沒機會我都打算強闖督院街試一試了,現在總算是有機會了。”


    劉潯苦笑,為了把這位崢嶸初露的三公子勸住,他也費了不少口舌,也幸虧這位三公子還隻有太息期的水準,否則真有固息期的實力,恐怕這家夥就真的要去冒險一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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