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計劃看上去很美好,但是卻不可避免的有許多隱患和不確定因素。


    首先水軍要突襲通橋,這條水路不可謂不多艱。


    兩軍水軍加上兩軍步軍走汴河,意味著需要從泗州的州治臨淮和盱眙之間通過,盱眙也就罷了,但臨淮雖然俞明真未曾在這裏駐軍,但是哨所和斥候是少不了的,也就是說要從這裏過,就是在人家眼皮子下通過,這是其一。


    就算是通過了臨淮,沿著汴河北上,要過虹縣,這又是泗州的一個咽喉縣份,同樣也麵臨如此問題。


    四軍一萬人,起碼需要接近一百條大船,不但後勤壓力極大,而且這一線需要走接近十日,沿線的補給很棘手,一旦登陸靠岸就很容易被人覺察出端倪來。


    “君上,突襲通橋,恐怕有些問題。”梅況和田春來也就這個計劃研究了許久了,反複商討之後,才覺得還是需要變更一下。


    “哦,說。”江烽麵色不變。


    “一百條船帶一萬人走這條路目標太大了,哪怕是假借糧船之名,還是太大了,不可能不讓從臨淮到虹縣這一線的感化軍哨卡查驗,規模如此大的糧船,以感化軍那幫人的作風肯定會以為是一條大魚,牽絆不會少,很容易暴露。”梅況沉聲道。


    “那你們覺得該如何?”江烽耐心的問道。


    “屬下覺得右廂軍第一軍、第二軍不隨我們走,而是晚兩天走。”梅況有條不紊的道:“我們水軍第一軍、第二軍也隻出動三十條兵船,輔之以幾條糧船作掩護,通橋駐軍數量不多,一鼓而下之後,右廂軍在跟進來,這樣更穩妥一些。”


    “但通橋杵在蘄縣和符離之間,距離兩城太近,一旦姚承泰反應夠快,你們恐怕要承受的壓力就會很大。”江烽皺起眉頭。


    通橋乃是故宿州州治所在,後宿州被撤歸並入徐州,這裏逐漸蕭條下來,卻正好處在彭城——符離——蘄縣這條驛道與汴河交匯處,所以仍然規模不小,駐軍有姚承泰的一個軍。


    更為關鍵的是蘄縣和符離距離通橋都隻有二三十裏地,半日時間援軍就可趕到,水軍登陸之後如何控製住通橋?能否抵擋得住來自兩邊的夾擊?


    “君上,我們的目的就是要把姚承泰的主力從符離調出來,如果姚承泰主力都龜縮在符離城中,我們這場仗才真的不好打了,或許就是讓姚承泰覺得通橋不好守,他們能夠搶在南線我們步軍攻下蘄縣之前重奪通橋,才能把他主力拖在通橋消滅,我們下一步才能一舉拿下符離呢。”


    田春來的建議也是中肯之言,也贏得了在座其他將領的支持。


    “君上,春來之言有理,姚承泰加上屯軍和親衛軍兩萬大軍,符離、通橋、蘄縣縱向分列,兩頭重,中間輕,但糧草輜重物資均存放於通橋,就是沒有料到我們會從水上繞這麽大一圈子突襲通橋,一旦控製了通橋,姚承泰勢必拚命要奪回通橋,這就是我們的機會,隻是關鍵在於能不能在我們陸路上北上的大軍趕到之前守住通橋。”


    楊堪沉吟著表明態度,“這中間存在的變數實在太大,我們北上會遇到什麽,蘄縣姚承泰部會作何反應,現在都還難以預測,這就讓水軍突襲通橋之後能否堅持下去也存在很大的變數。”


    梅況慨然道:“七郎,沒有什麽事情可以毫無風險,更何況咱們這是在打仗!水軍本來從汴河出擊通橋就是一項冒險之舉,就是要出其不意,至於說守住通橋,吸引姚承泰大軍,也就是目的,相信我們船隊上的武器會給尚雲溪一個深刻印象,另外,我覺得道藏所可以在這一次我們突襲通橋然後守衛通橋上有所表現,我可是聽說龜年兄他們這一段時間是突飛猛進,進境極大,拿出了不少新東西呢。”


    如果說在淮右有什麽比軍隊建設更讓江烽更重視,那就隻有術法一脈了。


    除了在大道學堂設立有專門的術法培養班外,幾乎淮右每攻略一地,所在地的術法人才便會被席卷一空。


    無論是采取什麽方式,聘請、招募、邀請,甚至強行逼迫,總而言之各種方式手段用足用夠,都要將這些術法人才掌握在淮右手中。


    同時江烽也是將道藏所的擴建、研究所需錢銀放在首要保障的地位,這也是澮州道藏所迅速發展起來的一大原因。


    現在澮州道藏所的五行院堂均已建成,南潁州不多的術法人才也在淮右軍控製了潁上和上蔡兩縣之後被迅速吸納到了澮州道藏所。


    澮州道藏所甚至還主動出擊,在潁州和亳州尚未落入蔡州軍手中時,就開始主動邀請、招納這兩州的術法人才,優越的條件也吸引了不少術法人才投入到澮州道藏所中去。


    現在廬濠二州納入,加上地位未定的和州,這三州的術法人才鼎盛程度遠勝於潁亳二州,所以也毫無懸念的納入道藏所,道藏所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膨脹起來。


    現在澮州道藏所的人員已經超過了百人,術法師級別以上的就達到了三十人,其中術法師19人,方術師7人,道法師4人,但是唯一遺憾的就是道法宗師級別的強者還沒有。


    這大概也是像澮州道藏所這種根基太淺的所在無法回避的現實,唯有靠持之以恒的投入和研究,再加上時間的沉澱才能解決這一問題了。


    有人才,有場所,有條件,有錢銀支持,可以說要什麽有什麽,如果再拿不出一些像樣的東西出來,的確也有些說不過去了。


    “況兄,道藏所的確有一些東西,但是如果寄希望於道藏所的這些新鮮玩意兒就能改變一場戰爭的結果,我覺得恐怕還是太樂觀了吧?”楊堪搖頭。


    “嗬嗬,七郎,可不能小瞧道藏所的這些新玩意兒,或許一兩樣不行,但是如果多幾樣,而且我們突襲通橋之後是打防禦戰,那就效果可觀了,我可是已經和龜年兄切磋過好幾回了,我覺得道藏所的新玩意兒如果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證數量,恐怕還真的能收到奇效呢。”


    梅況知道楊堪對道藏一脈的那些東西不是很感冒,總覺得花哨味道太重,但是作為水軍指揮使,他在界牌河岸一戰之後,已經對道藏所的觀感大為改變。


    水軍不比步軍,由於特殊地理環境的限製,使得水軍對器械的依賴更高,而道藏所在遠程打擊器械上的創新和改良,加上對船帆操控方式的改變,使得水軍戰略戰術都正處於一種急劇變革期。


    昔日的近戰跳船戰術已經日益落後,中遠程打擊成為淮右水軍的新型戰術,而且隨著器械改良,船隊打擊能力已經開始向河岸延伸,這也使得水軍力量發揮出現變化。


    梅況覺得隻要能成功突襲通橋,解決掉那駐守的一軍,那麽他倒是有很大把握能守住通橋兩天時間。


    隻要能依托水軍船隊的中遠程打擊武力,輔之以道藏所的一係列新防禦手段,他就有著信心。


    江烽知道梅況的底氣來自何處。


    事實上他也一直很關注道藏所的進展變化,梅況和鄧龜年的頻繁接觸,不斷在水軍上實驗新式武器器械,以及諸多的防禦手段,他都清楚,梅況敢這麽說,肯定有其倚仗,而梅況從來就不是一個膽大妄為的人。


    “既然子鈺這麽有信心,那這個計劃就可以調整,讓右廂軍第一軍、第二軍緩一步跟進。”江烽點頭認可,“萬山,我們在汴河沿線的安排如何?”


    “早就已經安排妥當了,因為前期船隊連續運糧北上,對緩解徐州以及北麵的兗鄆沂三州缺糧情況有很大幫助,所以我們這邊船隊和汴渠沿線、泗水沿線的駐軍哨卡也很熟悉了,俞明真也給這些哨卡打了招呼,要求不得阻攔和勒索,所以應該問題不大。”張萬山回答道。


    徐州、泗州缺糧,北麵的兗鄆沂三州更缺糧,所以一條線路是壽州糧食沿著汴渠運到通橋在通過陸路運往符離和蘄縣,另一條則是沿著泗水運往下邳、彭城、蕭縣。


    由於糧食源源不斷北運,所以汴河和泗水沿線哨卡並不防備,這也是此次突襲的一個有利因素。


    江烽難得的舒了一口氣,半開著玩笑道:“總還算是聽到一個讓人安心的消息,否則這一次的行動就真的太讓人心驚膽戰了。”


    “君上,其實風險雖然不小,但是我們也一樣有許多有利因素,姚承泰部駐軍數量雖然不少,但分散在蘄縣、通橋和符離三地,而且他們的主要注意力都集中在西麵的蔡州軍身上,對我們並不警惕,就算是我們渡淮北上,他們要做出判斷和反應也要時間,所以我覺得利用這個時間差,打對手一個措手不及,全殲姚承泰部是可以做到的,倒是解決了姚承泰部的後續戰事的不可預測因素更多,那才更有挑戰性呢。”一直沒有說話的王邈終於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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