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四台石砲車和三部火焰箭車中僅存僅存一台石砲車還完好時,柴永和張挺終於能夠聯手站在了北城城牆上了。


    為了拿下北城門,他們付出的代價不可謂不大。


    張挺的第四軍中營、前營和後營幾乎打廢,三個營殘存的士卒不到千人,而且幾乎是人人帶傷,左右營情況略好,但是陣亡人數仍然超過百人,柴永的左十軍情況更糟糕,整個左十軍現在能夠一戰的士卒僅有八百餘人,可以說幾乎把建軍時的老底子都拚光了,接下來左十軍就必須要馬上重建。


    哪怕是作為後備隊的左七軍和左九軍也一樣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在突破城牆登樓時,負隅頑抗的感化軍拚死一搏,一個軍的預備隊壓上來,雙方在城牆上下就展開了一場殊死搏鬥,後來還是靠著柴永力斬對方的軍指揮使——一個固息前期的強者,估計應該是姚承泰安排負責北門防禦的守將,才算是將局麵徹底控製下來。


    當然,接下來的戰事就是順理成章了,四個軍衝進了北城門,徹底瓦解了感化軍在蘄縣的防禦體係,兩個時辰後,整個蘄縣縣城的抵抗結束。


    姚承泰在得知北城門被突破的第一時間就率領了自己的親衛隊悄然潛遁,跟隨他逃離蘄縣的人馬不足千人,哪怕是江烽和楊堪聯手也未能留住這個一心想要逃跑的家夥。


    不得不承認,姚承泰的武道水準已經不是和他水準相若的人能留得下的。


    江烽為了留下他,甚至還付出了代價,肩部挨了對方一擊,當然姚承泰也逃不了好,他的背後也別江烽的大夏龍雀刀斬掉一塊血肉,不過雙方的傷勢對於各自來說都算不上什麽,要想搏命,兩個人都還沒有準備好。


    江烽估摸著如果真的要留下姚承泰,起碼需要自己和秦漢、柴永或者梅況三人中一人聯手,而且可能都還要付出不小的代價,在江烽看來,不值。


    失去了軍隊的姚承泰也不過就是喪家犬,一介武道強者罷了,他再也無法興起多大的波浪,哪怕他可能還會有一些殺傷力,但是已經無關大局了。


    看著迎上前來的張挺和柴永等人,江烽臉上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急走幾步,抬手製止了眾人的行禮,江烽的目光落在柴永被血漬染紅了的衣袍上,以手扶住對方的肩部:“庸之,有可有大礙?”


    “謝君上關懷,無礙。”柴永揚起頭,沉聲道:“某斬其後,方為其脫手劍所傷,並無大礙。”


    “嗬嗬,庸之,對方可是姚承泰之下的第一人,孔飛,固息前期的強者了,若是再給對方幾年打磨,人家也是要踏入小天位的猛人。”江烽關心的道:“日後當要小心,某寧可失一軍,不願丟一將!”


    跟隨在江烽身後的楊堪等將都是感慨,能得君上這番話,柴永怕是感激涕零了,當然這對於沉浮宦海的這些人來說,他們未必會被一句話所打動,但是起碼江烽的這個姿態足以慰人了。


    柴永微微意動,但卻沒有太多的語言,隻是躬身拱手一禮,便站在了一旁。


    “過之,你和庸之聯手這一戰打得不錯,七郎的風頭都被你搶了,先前還一直在嘀咕呢,要和你在彭城再較高下,你意如何?”


    江烽又抬手虛扶,示意張挺不必多禮,北麵戰線是張挺為主將,雖然張挺在武道水準上要遜色柴永許多,但是為將帥者卻不能以武道水準來衡量,連柴永也一樣對張挺極為尊重。


    而後趙文華和孟祥二人也上來見禮,免不了一番勉勵鼓舞。


    瞪了一眼站在江烽旁邊的楊堪,張挺一撇嘴,“七郎慣是如此,在汴梁如此,到淮右亦是如此,君上見慣不驚就好,至於在彭城一較高下,明知道彭城不可能再有大戰,方來饒舌,不如我等以兗鄆二州為賭注,看誰先拿下兗鄆二州如何?”


    一番霸氣四溢的話讓在場眾將都是熱血沸騰,楊堪更是雙目放光,連連輕笑,“過之,好膽!真是視朱茂為無物啊!也罷,君上,不如就以兗鄆二州為注,請君上下令,某願意帶軍取兗州,過之帶軍取鄆州,誰先得手,便為勝,賭注為何?”


    “嗯,某聞七郎家中歌姬燕舞能在掌中輕舞,某甚為仰慕,若某得勝,七郎便將此姬與某,如何?”張挺笑吟吟道。


    燕姬乃是七郎家中歌姬首領,不但歌聲曼妙,舞技更是冠絕一時,楊堪甚至喜愛,更為難得的是其武技不弱,尤善輕呂,楊堪來淮右,妻妾尚未來,但燕舞卻是一直跟隨楊堪,可謂楊堪心愛之物,張挺這一要求甚是促狹。


    楊堪也不在意,大笑道:“過之怕是對某燕姬垂涎已久了吧?也罷,若某輸了,便將燕姬與你,若是你輸了,某隻要你腰間那柄盤龍鋏,如何?”


    一下子打中了張挺的要害,張挺頓時躊躇起來。


    張挺雖然慣用武器不是長鋏,而是菱花鬼矛,但這長鋏卻是張氏家傳之寶,若是輸了,這盤龍鋏落在了楊堪手中,隻怕自己回汴梁都是臉上無光,無顏見人啊。


    一幹大將們見素來嘴上不饒人的張挺被楊堪逼到了牆角,有些狼狽,都忍俊不禁。


    大家都知道二人從汴梁到固始再到淮右,便一直誰也不服誰,尤其是張挺總認為自己隻是時間來晚了,被楊堪占了先機,一直不忿,事事都要和楊堪別別苗頭,隻是卻總未能得機會。


    今日蘄縣一戰,率軍搶先破城,總算是一泄心中悶氣,當然要當仁不讓,那兗鄆二州來討個彩頭,沒想到楊堪這廝居然打自己盤龍鋏的主意。


    “過之,如何?怎地先前氣勢洶洶,說到實際,卻瞻前顧後了?”楊堪撫摸著下頜,微微笑道。


    “罷了罷了,便如此!不過這兗鄆二州,取何處,卻要由某來先選。”張挺被楊堪一激,頓時應允。


    “哦,你要選兗州?”楊堪當然對自己這個相交多年的老友知之甚深,沉吟道。


    “當然。”張挺傲然道。


    泰寧軍現在由於領地內災荒而陷入混亂,所轄諸軍也是分崩離析,僅有朱茂率領自己的幾軍親軍駐紮在兗州,而鄆州僅有兩軍駐紮在緊鄰兗州的宿城,取之不難,而兗州有朱茂親自駐守,還有四軍親軍精銳,卻不易得手。


    “過之,朱茂可不易對付,若是輕敵,……”楊堪不動聲色的道。


    “某知道,某也不是一人前往,某正要稟明君上,此番先行破城,庸之當為首功,若非其率先垂範,一舉擊殺孔飛,北城斷不能這般輕易得手。”此時張挺卻是格外鄭重,拱手一禮,向江烽稟明。


    江烽心中甚喜,張挺不是搶功之人,他也知道,這般胸襟,可堪大用。


    “過之和庸之之功,自有司功考量。”江烽擺手,目光在柴永和張挺臉上一轉,重新回到楊堪臉上,“七郎也覺得現在是取兗鄆的好時機?”


    楊堪想了一想,才道:“朱茂那邊的情況我們隻知大概,尚需更詳實的情報,另外,也還要看我們進入徐州之後最終結果如何,才能有定論,但當下兗鄆局麵的確讓人心動。”


    楊堪的話讓在場諸將心中都是頗為振奮,徐州一戰如果就這麽意猶未盡的結束了,無疑有些讓人不甘,眾將都知道目前彭城局勢,的確需要待到大軍入徐之後才能有個定論,但大家都預估可能要在彭城大戰的可能性比較小了,尤其是在蔡州袁軍退縮之後,隻剩下大梁軍支持的尚雲溪,這一戰更大可能會演變成為一場博弈和交易。


    “九郎,你看呢?”江烽笑了笑,轉頭問道。


    王邈思索了一陣,“君上,若是盧啟明和俞明真二人能歸附君上,取兗鄆便是天授淮右,但若是盧俞二位有所變故,那就需要因勢而變。”


    王邈的觀點很明確,兗鄆固然重要,但是泗州更重要,隻有拿下泗州,才能穩固徐州。


    至於海州,除了經濟上利益巨大外,反倒是可以緩一緩,反正海州的位置擺在那裏,不管他平盧如何,隻要淮右拿下泗州,海州就在淮右兵鋒威脅之下。


    而現在俞明真更是搶先一步攻占了沂州,甚至還控製了穆陵關,這幾乎是直接摁住了密州和海州的脖子,隻要時機成熟,取海州易如反掌,隻可笑王守信鼠目寸光,竟然還敢虎口奪食。


    隻要穩固了淮北局麵,攻略兗鄆當然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王邈甚至覺得都可以和朱茂好好交涉一番,以朱茂現在勢窮力竭的局麵,今年兗鄆秋糧又是幾近絕收,他究竟能不能支撐到明年夏糧成熟都是一個大問題。


    對王邈的眼光江烽一直很欣賞,若是盧啟明和俞明真真的能為自己所用,那兗鄆沂三州和泗海二州都不是問題,真正走到這一步,自己就真正具備了與大梁和河東爭雄中原的實力,甚至也隱隱有了與南下的契丹人抗衡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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