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烽收斂著自己的氣息,身旁的諸將也都是一樣。


    說起來是小天位高手,但諸人中實力都還是略有差異。


    除了江烽堪堪踏入了潤丹中期外,秦漢的實力也隻是才觸摸到潤丹中期的門檻,甚至都還沒有踏入,洪葵算是比較穩定的潤丹前期,而郎坤則隻是剛邁入潤丹前期,甚至比楊堪都還不如,根基都尚未穩固。


    能自行收斂氣機,避免外放,起碼也要潤丹後期了,起碼這幾位都還做不到,所以就不得不刻意的自鎖氣息,避免外泄為人所察。


    大夏龍雀刀已然許久沒舔人血了,也許今天要嚐一嚐了,江烽幾人都毫無例外的隱藏在大盾後,觀察著城頭的鏖戰。


    “轟!”一枚石彈擊中了旁邊的大盾,盾車一陣搖晃,但是仍然堅持了下來。


    江烽瞅了一眼這一排盾車,前麵幾輛仍然在堅定不移的向前推進,掩護著一批批士兵可以免遭城牆上的弓弩手和投石車的襲擊,這種進攻方式表麵上看起來似乎慢了一些,但是有點進入城牆百步距離,那麽士卒們就會甩開盾車,發起衝鋒。


    更多的盾車見不斷的推進到城牆下,根據各自的占位來形成一個個掩護體,為等待發起進攻的士卒提供短暫的掩護機會。


    經曆了幾天的攻防戰,無論是東門、南門,還是北門,青州城外實際上已經都變成了一片平坦的適合大規模戰事的戰場,八十步到一百步之間這段距離,就成為士兵們發起衝鋒的節點。


    為了防止拋石車和弩車的襲擊,盾車往往都會排成橫排掩護著身後的攻城器械和士卒推進到這一段,然後器械開始快速推進。


    當然士卒們也會在等待著器械抵達之後,從這一段距離開始發起衝鋒。


    而盾車也還會繼續向前推進,他們會在城牆下二十步到三十步之間,構築起一個個掩護體。


    向前衝鋒到這一段距離的士卒們會利用這些掩護體等待機會,畢竟衝抵城牆下的攻城車、鉤車以及雲梯車數量難以一下子滿足一擁而上的士卒,他們需要按照規定的順序發起進擊。


    這已經成為淮右軍在攻城訓練時的一個基本科目。


    雖說武寧右軍進行這種訓練時間尚短,但是畢竟也還是有一兩個月的基礎訓練期,而這種訓練更多的是體現在紀律的遵守和命令的執行上,在這一點上,無論是泰寧軍還是感化軍的老卒們,都還有些底子。


    這種攻城效率的提升是潛移默化的,一般人或許覺察不出來,但是當真正在戰爭中,功曹們在戰後就能發現,攻城士卒的戰損比會有一個顯著的下降,而這對於淮右軍的這些老卒們來說,彌足珍貴。


    每一批能在惡戰苦戰血戰中保存下來的老卒都是財富,不是靠單純的訓練能彌補的,經曆過兩三次這樣的戰事,天下之大,便哪裏都去得了。


    幾天下來,當初還有些生疏的雙方都開始進入了狀態,不但攻防速度都大大加快,而且有針對性的手段和措施也是層出不窮起來。


    像淮右軍這邊雖然在新器械、新戰術上一度占據了上風,給平盧軍造成了很大的損失和被動,但是畢竟平盧軍坐擁守城之利,損失可以通過大量使用民夫和緊急調撥物資來彌補。


    像城牆上的弩車和拋石車被打爛無數,但是抬下去之後,以全城民力來修補,仍然可以很快得到恢複。


    同樣,精銳士卒戰死甚多,但是就通過大批的守備軍和士紳私兵來填補,哪怕是經驗不足的守備軍和私軍,經曆了兩天的血戰還能生存下來的,都能迅速轉化成為一名合格的士兵,這種血與火的鍛煉對士卒成長效果極好,也成為平盧軍引以為傲的底氣。


    哪怕江烽再有信心,但也得承認,王守忠在牢牢攥住青州城這些士紳民心上還是做得相當成功的。


    這一點上,淮右之前還是有些小瞧了,以為重壓之下,形勢劇變,或許會有是什麽心懷二意,如果王守忠過於逼迫士紳,會不會有叛亂,但現在看來王守忠在這一點上做得相當好,或者準備十分充分。


    從戰局變化以及傳回來的情報就能顯示,城牆上每天都有不斷的新兵補充進來,除了青州的守備軍戰鬥力不弱之外,很顯然青州城中的士紳家兵私軍都被全數調動起來了,這不容易。


    不過這一切終將在今天畫上一個句號,江烽沒有那麽多時間來陪王守忠虛耗,今日,他必須要破城,而且要拿下王守忠,為此,他同樣做了充分準備。


    第一輪攻擊沒有能取得多少效果。


    鎮守北門的平盧牙軍第三軍也不是弱者,他們在之前也做了各種應對,戰棚數量大大增加,而且也得到了加固,這減輕了淮右軍這邊投石車和重型弩車的殺傷效果。


    同時守軍也有意識的強化了強弩的使用,幾乎是每隔三十米就有一小組強弩兵埋伏,十分密集。


    一旦哪裏突破,便會集中攢射,這給淮右軍的突破造成了極大的困難。


    這些強弩雖然不是術法強弩,但是卻依然鋒利無比,對付尋常士卒綽綽有餘,而且由於攻城突破點的有限,這些強弩都可以靈活的選擇埋伏所在。


    可以說之前淮右軍幾度突破未遂,都是栽在了這一手上。


    眼見得一撥撲上牆頭的士卒“噗噗噗!”的從垛口上跌落或者從攻城車通道上滾落下來,一簇簇殷紅的血跡在身上不斷放大,緊隨在後的淮右軍士卒無一不咬緊牙關,舉起圓盾,繼續弓腰而上。


    而更有不耐的軍官,仗著自家武道水準,或躍身而起,或貼地滾竄,或左右閃動,以期避開在登城那一瞬間的伏擊,要不就是多人連城一片,矛盾結合,快速猛衝而上,以求突破。


    軍將則在城牆下緊張的觀察,一旦發現那裏獲得了突破,便會立即命令後續力量馬上跟進,甚至自家身先士卒縱身而起,以求擴大戰果,撕裂缺口。


    戰事打到這一步,已經無所謂損耗了,該拚就得拚,該死就得死,哪怕堆人也得上,自己難,對方就更難,都抱著這一門心思,就是要博個勝負輸贏。


    江烽目光在城牆上遊移,看見帶著皮帽子頭盔有著一對鈍角的士卒出現在城頭,微微一笑:“王守忠來了。”


    正舉著千裏鏡觀察的洪葵點點頭:“郡公,看到了,角頭兵來了,大約一個都左右,王守忠,嗯,還有隨身幾個人,有一個好像是術法師模樣。”


    “哦?王守忠還有貼身術法師?”江烽微感驚訝。


    這可少見。


    照理說,像小天位高手已經不需要尋常的術法師來護身了。


    當然你說為了以防萬一,攜帶一兩具術法武器倒也正常。


    術法師自身防護力弱,而要啟動術法卻需要時間,這反而容易成為拖累,除非有其他人保護,給他時間,但這對於小天位高手就顯得多此一舉了。


    “郡公,這北地對術法師的使用遠不及江南精通,他們更多的是參考其個人施法力量,鮮有考慮其在術法器械、術法組合和術法武器製作上的作用,所以在這邊,單個術法師作為主君的隨身術法師也不少見,王守忠對於自己的提升防護還是相當注意的,如果沒有料錯,跟隨他的還有他的嫡三子王國禧,在武道上極有天賦,那也是一個逼近小天位的強者。”


    秦漢對於平盧的情況卻甚是了解,他在平盧這邊呆了十餘年,回廬州不過兩三年,甚至對平盧熟悉程度甚至比許多平盧軍內部的人更甚。


    當初他也就是卡在了平盧左軍副兵馬使這一位置上難以寸進,當然原因有多方麵的。


    一是王守忠對於非平盧本地籍軍官不太信任。


    二是秦漢此人也是有些傲骨,不太喜歡趨炎附勢,不屬於王守忠的嫡係,反而是與王守信關係還不錯,這更是犯了王守忠的忌諱。


    三是他的身份來曆的確有些不清不楚,所以最終投置閑散,準備讓其擔任淄青左軍去擔任副兵馬使。


    他雖然和劉延司關係不錯,但從僅次於平盧牙軍的平盧左軍副兵馬使安排到新組建的淄青左軍擔任兵馬副使,這顯然是一種貶謫,所以秦漢索性就辭官回鄉。


    雖然辭官回鄉,但畢竟回鄉時間尚短,對於平盧這邊情況也還是很了解,而且與原來的一些舊袍澤還是頗有往來,所以這一次也是為淮右軍北征平盧提供了不少情報支持。


    他也是對江烽決定直下青州方略的最大支持者。


    蓋因他很清楚劉延司南下海州和王守信坐鎮密州實際上使得青州目前是處於最虛弱的狀態下,一旦王守忠反應過來,收縮兵力回淄青一帶,那淮右再想要打下青州,拿下平盧,就不知道需要多付出多少倍的代價了。


    甚至淮右可能喪失了奪取平盧的機會,尤其是在江烽斷言三五年內契丹人就可能南下的情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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