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那個來自北方的強鄰現在似乎把注意力還放在中原地區,但是誰也不敢對其放心。


    對方在隻有區區兩州之地時就敢悍然突進廬濠二州,使得大王一統整個吳國的希望就此破滅,從此整個吳國西部就處於一個極其不穩定的狀態下,迫使吳國不得不在楚揚二州駐紮大量兵力以保持對其的警戒,足以說明其危險性。


    在高洪川看來,吳國最大的敵人不應該是蟻賊,也不是越國,而應該是北方的徐州。


    蟻賊不足掛齒,縱然一時間能帶來危害,但是卻不足以讓整個吳國陷入危機,越國的確是肘腋之患,但徐州卻真正是心腹之患。


    隻是吳國對徐州卻有著天然的不利一麵,淮水上徐州水軍實力更強,而在控製了廬濠和滁四州之後,其步軍和水軍都對東麵的吳國有著巨大的淩迫之勢,這也是為什麽大王想要盡快解決蟻賊的威脅,因為在這麽拖下去,讓吳國分心兩麵,一旦徐州的鋒芒從中原轉向,楚揚二州就危險了。


    意識到這一點,卻無法改變,高洪川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這幫白馬湖和樊良湖的水賊突然尋釁與北邊的徐州無關,但他不敢掉以輕心,因為他清楚,糟糕的猜測往往都會變成現實,他不能冒險。


    “命令船隊撒開,呈菱形作戰陣型,小艇先行,注意發現敵情!”


    “指揮使,水賊的恐怕不敢和我們船隊正麵對抗吧?”旁邊的副手有些訝異的看了一眼自己上司,猶豫著道:“大人可是擔心什麽?”


    “某有一個不太好的預感,高郵城這一次被水賊襲擊怕沒那麽簡單,肯定有其他勢力卷入。”高洪川搖搖頭,手撫在腰刀刀柄上,目光仍然注視著前方,“你能相信樊良湖和白馬湖的水匪敢去進攻高郵城麽?王振的東海軍不是吃素的,還有一個營的守備軍,另外還有士紳的私軍,不談城牆之利,單論這些,水賊憑什麽敢去挑釁?”


    “或許水賊在城內有內應?”副手遲疑了一下,“要不就是收買了守備軍?會不會是有大戶與他們勾結?”


    “這些都有可能,但這能改變高郵城的大局麽?”高洪川冷冷的道:“水匪們不蠢,他們不會不清楚我們第三軍就近在咫尺,還敢如此,必是有為而來!”


    “指揮使大人,你是說有埋伏?!”副手駭然,下意識的遊目四顧,“可是這運河上,除了水賊,還能有誰能設伏?就算是北邊意圖不軌,可他們不可能悄無聲息的就過山陽!楚州那邊幾乎每日都和我們有消息相通,安宜還有我們一個軍,淮右水軍再強,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把我們一個營就消滅還能讓人毫無覺察,這不可能!”


    高洪川也有些苦惱,他也覺得不可能,淮右水軍要進運河,必須要過山陽,安宜也還有自己一個水軍營在駐守,怎麽會一下子飛到高郵?


    若是步軍也就罷了,若是水軍,沒有船隊,就毫無意義了。


    難道說是淮右軍從西麵過來了?高洪川心中一緊,但是隨即又想到,若是淮右軍來了,斥候和細作也應當早就報過來了,為何還沒有反應?


    這個疑問如同一條毒蛇盤在高洪川心中,他現在隻希望盡快趕到高郵,一舉殲滅這幫該死的水匪,搞清楚他們究竟為什麽這麽幹。


    可在趕到高郵之前,這段水路,會不會有危險?


    船隊不斷加速,從邵伯到高郵也就是兩三個時辰的水路,當下運河上船隻並不多,一路行來,巡邏小艇也攔截了幾艘過往船隻,但他們都是在發現高郵情況不對時慌慌忙忙逃出來的,一路上卻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這並未能釋去高洪川的疑心,好在距離高郵已經不遠,謎底很快就會要揭底。


    已經能看到高郵城的城郭輪廓,喊殺聲隱約可聞,黑煙籠罩在城頭,高洪川心中一陣發沉,看樣子水賊已經攻入城中,副手的懷疑沒錯,水賊應當有內應,否則不可能這麽輕易破城,但就算是破城,水賊也未必能得手。


    “咦?怎麽城外河道裏還有那麽多船沒有離開?”高洪川站在船頭,有些警惕的看著緊鄰城郭的河道中還零零散散的分布著一些船隻。


    這些船不像是水賊的小艇漁船,破舊的模樣也不像是在運河中過往的商船糧船,倒像是從哪個旮旯裏才弄出來的舊船。


    會不會是火船?高洪川立即命令前方巡邏小艇向前去靠近察看,火船不應當這樣分布才對,而且風勢也不合適,觀其吃水程度,也不像。


    但很快高洪川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幾乎是接收到了一個信號一般,運河兩岸原本零散雜亂分布的大小不一的船隻都開始動了起來。


    這些船隻數量看起來不算少,零零碎碎也就是三四十艘,而且大部分都屬於中小型的舊船,猶如漁網一般,向著運河中央蜂擁而來。


    “這是怎麽一回事?是火船?!”副手有些驚慌的叫了起來,“前鋒船抵近,射殺敵軍漿手!準備拍杆和撐杆,預備打擊!”


    來襲的船隻看起來似乎有些雜亂,但是高洪川卻敏銳的覺察到這並不是全部。


    前麵的這些船雖然多,但是真正隻要進入船隊的攻擊範圍,火箭就能讓它們迅速喪失戰鬥力,而且對這等中小型船隻,重型拍杆足以讓它們立即墜入深淵。


    關鍵在於後麵的那些大船。


    那些大船雖然看起來很老舊,但是迅速升起的帆索卻讓高洪川陡然緊張起來了,它們的帆怎麽和尋常的船截然不同,根本不是這邊水賊或者商船所用的帆,倒是很符合傳聞中淮右水軍軍船的船帆,難道真的是淮水水軍進了運河?!


    隨著前方的小船不斷逼近,來自四麵八方,極大的擠壓了整個軍船隊的行進空間,高洪川意識到了問題,但是卻無法馬上做出調整,正在行進過程中,你想要一下子讓每艘船都按照指揮者意圖操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這需要一個過程。


    但是敵人卻沒有給她這麽多時間。


    無論是小船還是其他船隻,都開始圍繞著整個船隊,阻撓船隊行進,吳軍軍船立即展開進攻,但是這些襲擾船隻並非火船,火箭的襲擊並未讓這些船隻立即起火,相反,明顯是經過了防火處理的船隻哪怕是遭受了數十隻火箭的襲擊,仍然能夠維持著狀態。


    高洪川覺察到了敵人陰謀,敵人並非是用火船襲擊,那樣隻需要用撐杆頂住,並用火箭就能迅速解決,而對方這些先遣船隻隻是要來打亂自己的陣型,讓自己的船隊無法隻有的行進轉向,但當他意識到了這一點時,已經來不及了。


    後麵來的幾艘船才是關鍵。


    這些船上露出來了投石車架,讓人生畏。


    但是讓高洪川他們驚訝的是這些投石車架竟然沒有對準自己的船隊發起進攻,而是對那些逼近自己船隊的船隻投出了一枚枚黑乎乎的方形物件。


    所有人一時間都有些莫名其妙,這是要幹什麽?


    但很快所有人都明白了過來,當這些物件落在了這些船隻上時立即就擊發了某種裝置,而在火箭攻擊上毫無反應的這些船隻被這些裝置一激發,頓時發出淒厲的尖嘯聲,整個船篷被炸裂開來,船上如同蜂巢般的巢車中噴射出無數枚帶著倒鉤的箭矢,這些箭矢一旦擊中了任何一艘船,便依附在其上,迅速燃燒起來,而且其燃燒勢頭之猛烈,也是高洪川前所未見。


    還有一些船隻則直接是徹底爆炸,四處飛濺的液體直噴出好幾丈開外,連帶著整個水麵都被燃燒起來,這顯然又是一種經過特殊加工的油液,在對方火箭襲擊下沒有爆發燃燒,卻能在某種術法裝置的激發下,發生爆裂燃燒。


    還有兩艘船隻迅速沿著已經開始混亂的船隊繞行,其後麵一處巨大的管口中不但流出黑色液體,然後很快液體燃燒起來,並迅速隨著水流向船隊中蔓延而去。


    一切都變得不可收拾。


    “完了,這種仗根本沒法打!”這是高洪川縱身入水時的最後想法,而當他從水中浮起的時候,已經成為敵人狗刺下的俘虜。


    “完美。”羅真和甘泉站在河岸上注視著這一切,喜得咧開了嘴,“不,還不夠完美,這隻是一個開頭,很多東西我們還需要細化,總的來說還是太粗糙了,我總覺得這裏邊還有太多可以改進的東西,另外這一次謀劃也顯得太稚嫩,也是對方毫無防範,否則我們不可能取得這樣的結果。”


    “嗬嗬,這需要一個過程,術法裝置已經很不錯了,但是要運用到更複雜的鏈條上去,我們還需要時間,這隻是一個最粗淺的運用,從我個人來說,我不認為這有什麽,有許多更值得我們努力的方向。”另外一個明顯帶著中原口音的術法師搖搖頭,“我們的研究方向不應當是這方麵,當然附帶著也無可厚非。”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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