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出發開始,他們一路先是向西行,後來又是向北,假設北李村地處前世中原地帶的話,何寧估計現在他們大概是在山西省或者陝西省偏北的位置。


    雖然蕭炙有話在先,要去最近的軍營,但知道最近軍營的將軍首領的名號後,穩妥起見,他還是改變了主意,率領一行人繼續北行了幾近一天的山路,找到一位單獨駐紮在主營外的姓劉的都伯。


    都伯並不在軍官將領級別中,而是一種類似於百夫長的軍事職務,一般手下有幾百人的士兵。雖然,和將軍手下的兵力不可同日而語,但對付一個人數一百出頭的強盜團夥,隻要領導得當便完全夠用。而且人少動靜小,不易驚動周邊的其他強盜團夥或者當地的軍事力量。


    何寧猜測其中定是涉及派係的緣故,他們出現在這裏本就是奉的密令,找其他派係的幫忙不是自己往槍口上撞嘛。但對於這個劉都伯,何寧還是心存疑慮的,既然他在這一片的地段當值,應該很熟悉這裏的情況才對。


    如果他發現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也早該上報了。但事實上,他們的上司卻派了蕭炙來了解情況。那麽,很有可能不是這個劉都伯草包地沒有發現當地的異常,就是他發現了卻無法將消息傳出去,當然還有一種情況,就是這位劉都伯根本就沒想過要將消息傳出去。


    到底是哪種情況,何寧不知道,因為,他根本就連軍營都沒進去。


    蕭炙會見劉都伯時隻帶了三兩個護衛,二人在帳內商談半天,最終定下了剿匪方案。令何寧驚訝的是,這位劉都伯隻是在出發前派人給他的上級傳了個信兒,還沒等上級傳下指示,便帶了三百多人跟蕭炙帶來的人回合後出發了。


    俗話說京官不如現管,即便蕭炙的軍銜比他高出不少,一般人也很難做出冒著得罪頂頭上司風險的決定私自行動。而如今劉都伯卻能爽快出兵,很有可能是蕭炙一派埋下的暗樁。


    等上百人的隊伍出了軍營,便直接放開速度,朝一座山頭奔去。


    又是一個月黑風高的深夜,一群二百多人的武裝隊伍舍棄了奔波的良馬,稍作休整後,帶好擦拭過的刀劍,悄無聲息的隱沒入山林。


    “待會兒你跟緊我,別離的太遠。”


    真到了殺敵的時候,何寧在蕭炙眼中成了小累贅,不能幫上忙就算了,還要花心思照看。但,最多也隻是嫌棄罷了,自己許下的承諾,就要安然無恙的把人帶回去。這種關乎信義的承諾,蕭炙絕不會置之玩笑。所以,到了真刀真槍的時候,還是把何寧放在他身邊為好。


    話畢,何寧楞了一下,卻不自覺的按照蕭炙手的安排,隱藏在原地的樹後。之後才發現,別的士兵也已經各自找好了隱蔽點。


    嗖嗖嗖


    那個佇立在夜色中張弓拉箭的人,拉開了這場殺戮的帷幕。


    令眾人訝異的是,這個人的箭不僅回回百發百中,還能次次穿喉而過,避免了中箭者發出哨聲。這樣完美的箭術,簡直就像殺戮藝術,讓周圍士兵歎服的同時,也增強了殺敵的士氣。


    驚豔、讚歎、羨慕、不可置信,也許還有貪婪……


    憑借著這樣一個神射手,二百多號人悄無聲息的開辟出了一條上山的道路,直到靠近山寨的地方,才驚動了一個土匪,對方臨死前發出的信號也預示著真正的鮮血殺戮開始了。


    大部分土匪已經睡了,聽到哨聲,慌亂間穿好衣服,再拿去刀已經遲了。聰明些的卻沒有非要找那幫子北猛人拿上好兵器,而是拿了自己平日裏用順手的家夥事兒,出門殺了士兵,搶把大刀才是上策。但也不乏一些聽到哨聲蒙圈的,土匪裏有不少以前是種地的農民,對官兵有天然的敬畏感,醒來出門看到裝備精良的士兵就頹了,從精神上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但這種時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蒙圈的人很快成為刀下亡魂,鮮血刺激著這群殘忍的亡命之徒。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爆發出極強的求生*,讓他們不顧一切地廝殺起來,做困獸之爭,希望能衝出去一條活下去的路。


    何寧不知道別人第一次見人殺人是什麽感覺,反正他的第一次獻給了一場殺戮藝術:黑暗的夜色裏看不到血腥,聽不到嘶吼尖叫,唯有風傳來的血腥味,讓人顫抖、戰栗。


    可到了山頂,真正的殺戮在昏黃的火光中呈現出來時,何寧看到了飛濺的鮮血,混合著泥土的斷臂殘肢,以及殺氣外露的刀光劍影和一張張猙獰可怖的麵容。空氣中濃鬱到粘稠的血腥味兒,讓何寧陣陣作嘔。


    但是,真正的殺戮場上,哪容得他有時間嘔吐。即便跟在蕭炙身邊,也根本無法完全阻擋來自四麵八方發了狂的敵人和他們染著鮮血的利刃。


    尤其,蕭炙作為一員大將,早已經習慣了作戰時身先入敵,這就苦了何寧,不僅要強忍著胃中翻滾的嘔意,克製著暈眩感,還要動作敏捷的閃躲著敵人瘋癲的刀刃。


    生死場上不容一刻遲緩,到處都是趁你病要你命的凶殘土匪,一次閃躲不及時,何寧的大腿上挨了一刀,猛然傳來的疼痛讓他一下子單腿跪倒。前麵的蕭炙意識到何寧中了招便不再往前衝,守在何寧身邊提防周圍,讓何寧有時間查看了一下,好在傷口不深,沒有割到動脈。


    何寧簡單處理了一下,過程中卻想了很多。


    這麽一刀,讓何寧疼痛的同時,也讓他想起了家裏的對自己期待滿滿的何大爺、無下限疼愛自己的何老娘、默默關心自己的雙親還有一直陪伴著他的何安。這一刀讓他清晰地意識到如今是生死一刻間的較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恐懼、軟弱、不忍這樣的情緒隻會帶他走向死亡,給他的親人們帶來傷痛和絕望,隻有將手中的刀揮向敵人,殺掉敵人才能救自己的命,才能讓自己活著回去!


    蕭炙以便衝上來的土匪一邊問何寧:“怎麽樣,能站起來嗎?”


    何寧沒有回答,隻是以劍支地,用行動給了他答案。


    等他適應了腿上的痛感,眼中已不見猶豫,手中的刀也不再隻是隔擋的作用。它用自己最鋒利的刀刃沒入敵人的*,割破對方的大動脈,帶走敵人的鮮血,帶走敵人的生命。


    沉浸於殺戮的時候,人是沒有時間觀念的,腎上腺激素的刺激下,仿佛連疲憊也來的晚了許久。


    等何寧和蕭炙擺脫人群的時候,兩人來到了中間地帶,也就是蕭炙勘察時見到的“豪華”套房。這裏人不多,但守著一群衣著北猛牧民風格的大衣,各個佩戴著彎刀,比毒蛇還冷酷的眼神盯著靠近的人。


    這樣的人何寧剛剛在人群中見到過幾個,蕭炙很是花了番功夫才解決掉的。而這座屋前卻守了這麽一群北猛人,看來,屋裏有對他們很重要的東西,這群人寧願防守這裏也不上前殺敵。


    意識到這裏可能有自己想要的東西,蕭炙嗜血的眼中露出幾分興奮,二話不說,直接衝上去,和這群北猛士兵廝殺起來。


    這時候,戰局已經越來越有利於剿匪的士兵們了,畢竟他們裝備精良又充沛,還是經受過訓練的戰場人士,在加上一開始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所以,沒等蕭炙和這群北猛人纏鬥太久,不少衝出戰鬥圈的士兵便幫著蕭炙解決屋外的蠻夷。


    而蕭炙也不戀戰,早早地脫身往屋裏衝去。他可不信這群人至今沒跑是相信他們能打敗官兵,很有可能跟這屋裏藏的東西有關。


    等他和何寧剛衝進屋裏,劉都伯也擺脫了人群衝了進去,三人剛進去,屋後就飄來濃煙,似是有人放了火要燒了這間屋子。


    屋外的北猛人見到煙後便生出了退意,不再打算和士兵們纏鬥,反倒是且戰且退,往山下衝去。


    他們的武器是夏國境內士兵不熟悉的彎刀,不適應的士兵很有可能中招,一時之間也沒能奈他們何,這就是這群北猛人即使被包圍了還能有衝出一條血路的底氣。


    蕭大不放心進了屋子的蕭炙,便吩咐了一個手下,發出全部絞殺的指令後,便也進了屋,隻是,剛進去又被支了出去。


    “蕭大,召集大家過來滅火,還有屋外的北猛人一個都不能放過!”


    屋裏有幾個還未來得及出去的北猛人,看打扮,有一個人的身份在這一群人裏應該是不低的,招式也很淩厲,蕭炙和劉都伯正跟他們周旋。而何寧卻在屋裏敲敲打打,尋找藏東西的地點。


    屋裏雖然窗戶都是大開的,但依舊煙霧彌漫,萬一撲火不及時,燒到了重要證據,那可就白幹一場了。所以,有了現在的局麵,蕭炙與劉都伯纏著兵力,給何寧尋找的時間。


    何寧是木匠,對木頭的發聲再熟悉不過了,而且對一些小機關也能看出些門道,由他尋找再合適不過了。但難就難在,最有可能藏東西的地點就是離大火較近的地點,不僅火星四濺,煙霧也很重。


    何寧隻得用濕布纏住口鼻,再用目所能及的水澆到身上,往大火處找去。


    就在何寧感覺快要嗆得撐不住時,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讓他找到了一個小暗室,裏麵除了金銀珠寶類的財物,還有一個小匣子,何寧掃視一眼,拿了匣子就趕緊離開,往蕭炙那邊去。


    與此同時,蕭炙他們也解決了屋裏的幾個北猛人。


    “咳咳咳,我們快出去吧,我隻拿了這個小匣子,咳咳,裏麵的金銀珠寶等火滅了再拿也一樣。”何寧邊跑邊用沙啞著嗓子大致交代了一番。


    可話音剛一落地,他就看到了危急的一幕。


    “小心!躲開!”


    與此同時,空氣中同時傳來利刃劃破空氣的聲音以及斷箭穿梭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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