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龍大回到前線營中已是將近午時。<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下得馬來,心疼得拍了拍如風,讓馬夫快些給它喂水喂草料馬糧。宗澤清一直在等龍大的消息,見得他回來忙過來相報。道霍銘善三人早已起身,要見將軍。


    龍大讓布置些飯菜,他與霍先生一起用。


    霍銘善苦等龍大,問了一上午能否見將軍,衛兵隻道將軍軍務繁忙,讓他等候,他心裏已是有些計較。待見得龍大,看他似剛梳洗過,衣服幹淨,未染塵泥,便知龍大定是回了城。


    用完了飯,他直接問了:“龍將軍對此事是否有了計較?”


    龍大將他回了一趟中蘭城與太守商議的結果說了,略去他們國內的行事安排,隻挑了與南秦相關的講。比如他們將派特使至南秦,亦會以迎接使節的禮儀迎霍銘善至中蘭城,待兩國情勢穩定,聯手協查茂郡裏南秦使節遇害之事,查出真相,避免惡戰。


    與霍銘善一同前來的幕僚謝旭聽得此言差點沒跳起來:“將軍的意思是要將我家先生扣為人質?”


    “此言差矣。”龍大淡淡地看了謝旭一眼:“正是為霍先生著想,為兩國和平百姓安樂兩軍將士的性命著想,才會有些對策。先生在兩國即將交戰之時,在我軍中來去自如,悄悄來悄悄走,這落在貴國朝中有心人眼裏,是做何感想?難道不會借題發揮?再者,我是信了先生,但貴國是否信我?我莫名收回戰旗怕是貴國將士會猜測這是我的用兵之計,更會妄加論斷。”


    霍銘善不語,靜靜思索。


    謝旭又道:“先生與皇上約好速速回去報信,若是未見先生安全回都,皇上才是真疑心。”


    龍大道:“平南郡太守將派特使赴南秦,先生可讓謝先生陪同一道去,這般,先生在這受到禮遇,已與我澄清誤會之事便可解釋明白。我會落下戰旗,重開關卡,以示休戰之意。先生以為如何?”龍大這話說得平平板板,雖是客氣,但卻也不容拒絕。


    謝旭一臉忿忿,但又說不得什麽,隻好看向霍銘善。


    霍銘善冷靜地拱了拱手:“如此,便聽將軍安排便是。”


    “先生。”謝旭喚了一聲。霍銘善一抬手:“莫要說了,待平南郡太守特使到了,你便陪他回去一趟。將軍所言極是,避開戰意,兩國聯手查清真相才是正途。”


    謝旭皺了眉頭,退至一旁再不言語。


    當日,龍大命人收了戰旗,重開關卡。遞了信與南秦邊境守軍,道南秦霍先生為南秦皇帝派來的議和使,現在蕭*中,兩國誤會已黎清,蕭國將以最高規格禮節接待霍先生。隨信附了霍銘善的親筆函。


    南秦國邊境守軍沒回複,沒撤旗。


    第二日,南秦那頭依舊沒反應。龍大帶著霍銘善登上堤牆。


    堤牆築得高,霍銘善遙望對岸南秦,頓生情懷。“老夫這是頭一回這般看南秦。龍將軍,我們南秦,真是美。”


    龍大微笑:“我去過不少地方,有些地方美景如畫,我便會想,若這處不是戰場該多好。”


    霍銘善心頭一熱,施了個禮:“將軍仁義之心,老夫佩服。(.$>>>棉、花‘糖’小‘說’)望我們兩國永世交好,百姓安樂,將士平安。”


    那日霍銘善站在堤牆上,看著南秦,久久不舍離去。


    第三日,平南郡的迎賓車轎終於趕到。兵營中迎賓彩旗飄揚,太守姚昆帶著各官員親迎霍銘善。龍大在營中設了簡單的宴,姚昆仔細介紹了督郵裴敏,他將領著五位隨從,帶著平南郡的禮物出使南秦。霍銘善引見了謝旭。


    龍大當即差人將太守準備好的出訪文書及霍銘善的親筆書信遞到對岸。這一次,南秦那頭終是給了回複,遞過來一份通關文書。


    宴畢,裴敏與謝旭領著人乘船過江,到了南秦國境內。


    不一會,南秦撤下了戰旗。姚昆頓時鬆一口氣。他緊趕慢趕,馬車行了兩日,可算及時趕到。


    霍銘善準備隨姚昆回中蘭城,龍大這時卻將他請入帳中單獨說話。


    “敢問霍先生,我軍中探子在南秦是如何被發現的,先生可知曉?”


    霍銘善一愣,各國之間偷偷互派探子這類事並不出奇,明麵上大家都互不承認,但其實心裏都明白。隻是查沒查出來而已。可這般直接相問,相當於讓他透露軍機,確實太過了些。


    霍銘善心裏明白如今使節順利過江,自己算是被拿在了龍大的手裏,他才挑此時機問話。霍銘善搖頭:“將軍是問倒老夫了,老夫確是不知。”


    龍大微點頭:“我隻是擔心,貴國的挑釁布局要比先生想得更深。若是先生想起什麽能說的,還請告之。”


    霍銘善怔了怔,施禮應了。心裏並不能確定龍大是刺探軍情還是真有所慮。


    這天安若晨照例站在府裏最高處的石亭那張望,沒看到什麽鋒煙狼火。下午她出了府門,在街市上走了一圈,走到了南城門。盧正道:“姑娘對這條路倒是情有獨鍾。”他已經陪安若晨走了好幾趟了。隔幾天沒事了她便要來走走。


    安若晨點點頭,這是她教給四妹去南城門的路。她四妹便是在這條路上失蹤的。她走了很多次,可都沒發現什麽異常的情況。此刻她站在城門這,想起失蹤的四妹,想起從這城門出去前往邊關的將軍。


    將軍對她說話的意思,她有些不敢想,她覺得她不配。四妹的生與死,她也有些不敢想,她覺得會怕。她怕想到如果四妹已經死了的可能。雖然這個可能一天比一天的變大。但她總告訴自己,不要去想,不要放棄。若她放棄,還有誰會想著找四妹?


    安若晨發了一會呆,忽然發現有兩個女尼拿著缽盂從城門出去。過了好一會,又有兩位僧人出了城門,手裏也拿著缽盂。


    “盧大哥。”安若晨問,“為何他們拿著飯缽。”


    “那是來布道化緣的僧人。姑娘不知道嗎?”


    安若晨搖頭,她一直以為寺廟靠著香火錢和自己耕種所得,倒是不知他們還要來城裏化緣。


    田慶在一旁笑道:“姑娘之前去的可是大廟?其實各城各處皆差不多。有些大廟不愁香火,也會派弟子出來化緣曆練,布道講經,是修行的一部分。有些廟窮,就更得出來化緣了。”


    安若晨看著城門,忽然想到,之前她一直斷定妹妹沒趕上車隊是被人劫走了。可如若她未趕上車隊又不能回家,於是想法自救,跟了好心人出城呢。若說是好心可靠,又能收留小姑娘不被鄰裏多問閑話的,怕是隻有尼姑了。


    盧正見安若晨發愣,問道:“姑娘這是怎麽了?”


    安若晨將想法說了。盧正道:“那我們派人到附近的寺廟查探一下便是。”


    “不,不。”安若晨忙擺手,“若是女尼廟庵,還是我親自去好一些。”安若晨主意打定,打算備好素禮祭果,借著為前線將軍將士祈福的名頭,到各廟庵走一走。


    安若晨沿途買好素禮祭果回到將軍府。在府門處看到一直在等她的安若希。


    “他們說你不在,不讓我進門。”安若希的語氣很不好。


    安若晨淡淡應道:“你看到了,我確是不在。”她將手上雜物交給來迎她的丫環,囑咐備茶,在偏廳裏接待安若希。


    安若希隨她一路走,低著頭不吭聲,身後跟著盧正和田慶。安若希先前對上盧正目光,忙避開了。盧正若無其事,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般。


    到偏廳的路不算太長,安若希卻走得頗艱難。身後的盧正讓她如芒在背,但這一趟她是咬了牙不得不來。


    進了偏廳,盧正和田慶一人在門外一人在窗外遠遠守著。安若希與盧正隔了一牆,終於有些緩過勁來。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指,久久未說話,過了一會丫頭上了茶,安若晨遣退了丫頭,親手給安若希倒了茶,這才問:“找我有何事?那三位公子你相中了嗎?”


    安若希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有難處,想請教姐姐如何辦。”


    “你說。”安若晨每次麵對安家人都會不自覺地沉穩防備。每句話都會小心。


    安若希仰了仰下巴,似乎被她的語氣激得又憤怒起來,她道:“那日錢老爺來家裏作客了。他……”她閉了閉眼,繼續說下去,“他將我拉至花園亭子裏,威脅我讓我一切聽他的,他讓我做什麽,我便得做什麽。如若不然,他就將我賣到南秦國的窮村僻壤做窖姐。”


    安若晨眉頭都皺了起來:“便在家裏嗎?爹爹呢?”


    “爹爹?”安若希諷刺的笑笑,“那時我領著丫環要回房的,他差人來說要與我說話,可周圍一個人都沒有,他掐著我的脖子,差點要了我的命,又拿了匕首,就紮在我的臉旁。”


    安若晨握緊拳,相當憤怒。


    安若希冷笑道:“他就是想讓我瞧瞧,就算是在我自己家裏,他想如何對待我都是可以的。”


    “他想讓你做什麽?”


    “他沒說。這次隻是恐嚇於我,下回怕是才會入正題吧。”


    “想讓你幫著對付我?”


    “我能怎麽對付你呢,姐姐。”安若希把話說出來了,覺得甚是痛快,語氣都更嘲諷起來。


    “錢裴一定會報複我的。”


    “那又怎樣?你不是有將軍嗎?你的那個護衛。”安若希一指門外,隔著門板,外頭站著的是盧正。“有天夜裏闖到我房裏,強逼我服了毒|藥,說這毒每月需服解藥。我若對你有半點不利,便教我毒發而亡。”


    安若晨驚訝,但她很快收了表情,依舊穩穩坐著。


    安若希盯著她看,冷笑道:“你要告訴我你不知情?龍將軍真是好手段,為了你什麽都敢作。錢裴隻是恐嚇威脅於我,將軍倒是敢差人直接下毒。”


    安若晨不說話,她知不知情不重要。將軍為她做的事,她不想把自己撇出去裝無辜。而且她知道對安若希來說,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被兩邊都威脅了。


    安若希瞪著安若晨,安若晨直視於她,不曾閃躲。安若希瞪著瞪著,大笑出來:“姐,其實你才是好手段。你跟我說實話,你對將軍怎麽了?你爬上了他的床,做了他的通房丫頭?也是,反正你也嫁不掉了,起碼將軍儀表堂堂,英俊瀟灑,可比那錢老爺強多了。是你狐媚子功夫太好,迷了將軍的心,所以他便為你做這出格的事嗎?”


    安若晨還是不說話,她在忙著壓抑心頭怒火。


    安若希仍不罷休,她把那張寫著三位公子的紙箋拿了出來,拍在安若晨手邊的案幾上,大聲道:“順便寫些人名三字家世的蒙騙於我,當我是傻子嗎?”


    安若晨盯著她,安若希吼完了,在安若晨的目光逼視下後退兩步,跌坐回椅子上。


    安若晨冷道:“發完脾氣了?威風完了?事情解決了嗎?”


    安若希抿緊嘴不說話。


    “你說你有難處,便是有這難處?你想向我請教,我倒是可以教你些處事之道。”安若晨盯著安若希,聲音板板,不怒而威:“第一,審時度勢,你要弄清楚你現在到底是什麽處境,這三位公子確是其人,也確是找了媒幫你相看的,你不要,我收回來便是。錢裴威脅你,將軍威脅你,你可曾想過為何?若是你沒有利用價值,錢裴都懶得理你。他想利用你,自然要在你身上下手。可你要想明白,隻求得一時安穩,但沒找好出路,便是一輩子捏在他手裏,待他用完你了,你沒用處了,又知道得太多,他是否會殺人滅口?將軍威脅於你,是為何?是防範。若你不使壞心,他又會對你如何?”


    “第二,忍辱負重。你看我當初敢跟爹爹拍桌子嗎?他說什麽我便應好。對你們各房我能避則避,不挑釁不生事,靜待時機。如今你既是中了毒,想安安穩穩過下去,就莫要在我麵前張狂。你方才字字句句皆是侮辱挑釁於我,惹惱了我,於你有何好處?你連毒都服了,這點都不能忍,如何活?你若是聰明的,該在我這啼哭,訴訴委屈,抱著我說說這段日子過得多不容易多害怕。你衝我吼叫,圖一時痛快,卻是斷了自己後路。”


    安若希啞口無言,被訓的說不出話來。一起當初安若晨在家裏確是各種偽裝,弄得人人看輕於她,以為她便是個笑話,生不出事來,結果卻是拚到最後搏命出逃。而且,還成功了。


    “莫囂張,給自己留點後路。你要知道自己到底圖什麽?後宅之中,妻妾鬥狠,各種心機,不過都是為了爭|寵|,謀得家中地位,掌著好處。你呢,你想要什麽?我如今出了安家,行事與安家無關,你來與我鬥什麽?你自己想想明白。”


    “那……”安若希張口欲言,卻被安若晨打斷。


    “我與將軍清清白白,你滿嘴汙言,胡說八道,大吼大叫,毫無禮數。我今日不願再與你說話。你回去吧。待你想明白,真有難處來與我請教,換副麵孔再來。”


    安若晨言罷,拂袖而去。且還當真把那三位公子的紙箋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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