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蟲見韓君素出去半晌,好奇心起,心想自己來三陰堡這麽多天也未見過韓青,此時正是個機會,想至此便對剛進來的碧瓊道:“我出去一會兒,你把門插了,燈吹了!裝作已睡下了,別人問,你便這麽說,千萬別說我出去了。”


    碧瓊點點頭道:“您若回來便敲三下窗,我再給您開門。”


    蟲蟲笑著謝過。


    這碧瓊是個十八九歲的丫頭,模樣生得醜了些,但心地很好,敦厚老實,人又不在教,隻是個粗使丫頭,因三陰教上上下下的仆人都聽從??,而韓君素生怕??欺侮蟲蟲,便派了這個傻乎乎不知巴結的碧瓊來。


    碧瓊原是幹粗活的,此次地位提高本就高興,再加上蟲蟲對她極好,因此便一心向著蟲蟲,以她為自己的主子了。


    蟲蟲一切安排妥當,這才悄悄溜到外麵。


    她為人機靈,記憶力又好,連日來早把三陰堡房間地形熟記在胸,知道三陰教要人議事是在西北角上的一間大廳裏。


    她此時身著紅衣,雖不是夜行衣,但在夜間也難分辨。


    鬼鬼祟祟穿過一片竹林,遠遠就望見議事廳隱隱有燈光。


    蟲蟲心中一喜,展開輕功飛身而至,悄無聲息的躍至房頂之上。


    但她才在天窗邊伏好,心裏正為自己的行動成功而得意,就發現事有不對,轉頭一看,幾乎驚叫出口。


    原來天窗邊早已伏著一個人!那人全身貼在屋頂上,天色又黑,盡管穿的也不是夜行衣,蟲蟲卻也未發覺。


    那人見了蟲蟲也是頗感意外,但隨即恢複如常,打了個手勢讓蟲蟲別出聲。


    蟲蟲見那人並無惡意,料想不是三陰教的人,便悄悄伏在那人身邊,也學著他的樣,在天窗上捅破一個小洞往裏偷看。


    隻見韓君素坐在右側一排椅子的首座上,下麵是韓福,再下麵是一個鷹鼻鷂目相貌凶狠的中年男子,??站在韓君素身後。


    幾個人有一句無一句的說著話,全是些教內雜事,看樣子是在等人。


    蟲蟲見此有些後悔,心想若是平日雜事,韓青那老頭也不出來,我可是白跑一趟,還害得我大氣也不敢出,剛才還幾乎嚇個半死。


    想著便轉頭去看那人,見那人一雙眼睛盯在屋內,仿佛生怕錯過什麽。


    此時蟲蟲此時已適應黑暗,況且練武人本身目力就好,因此正好把那人看個仔細。


    隻見那人居然身著白衫,犯了夜行人的大忌,不過這證明他並不把被探之地放在眼裏。


    年紀二十七八歲,長得倒是很帥,可以說相當帥,額頭上斜斜一塊長兩寸的傷疤,目光森然冰冷,整張臉戾氣十足。


    蟲蟲突然覺得此人非常熟悉,仿佛哪裏見過,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她心中盤算,斷定此人定不是三陰教之人。


    第一,三陰教教規甚嚴,蟲蟲已有領教。


    教眾絕不敢來偷聽議事。


    第二,這人十分陌生,蟲蟲從未見過此人,但若是外人,他又怎樣進來?要知三陰堡地處奇特,唯一的入口又是一個奇妙的樹林陣,若能進之無礙定是奇人。


    可若是奇人,也就沒必要夜探臭名遠揚的三陰堡。


    種種解釋都不通,連個聰明絕頂的蟲蟲都拿不準了。


    那人仿佛感覺到蟲蟲正肆無忌憚地仔細瞧他,不由得也轉頭看了蟲蟲一眼。


    蟲蟲露齒一笑,小小白牙在黑暗中閃光,好像要咬人一樣。


    不過她笑過後馬上又順著小洞往裏看,隻見屋角的一扇門開了,從裏麵一前一後走出兩個人。


    前麵的人是一名老者,身材瘦高,仿佛風一吹便會飄走,長長的白發垂在肩頭,走起路來悄然無聲、宛若鬼怪。


    他身上穿了一件壽衣式的長袍,臉上更是可怖。


    瘦得隻剩下皮包骨,而且口,鼻,耳和眼珠俱無,好似一個骷髏頭骨。


    蟲蟲一驚,幾乎嚇昏過去,下意識的抓住旁邊那人左手。


    雖然近一年在江湖走動,見多了怪誕之事,但如此恐怖,形如惡鬼之人還未見過。


    而她畢竟是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因此一見之下難免心驚。


    那人隻感覺一隻柔軟的小手抓住他左手,心裏即知她是受了驚嚇,有心抽回手來,終是不忍。


    蟲蟲方才驚恐之下一時失態,一抓之下感到握到一隻大手,開始還未覺得,握了會兒方醒過味兒來,慌忙放開,臉已紅了,虧了是在黑夜,根本看不出來!那形若惡鬼之人一進門,韓君素,韓福和那中年男子立即起身施禮,齊聲道:“教主洪福!”那人毫不客氣大刺刺的坐在正中的太師椅上,眼中雖無眼珠,但卻坐得十分準確,仿佛看得見一般。


    蟲蟲又是驚訝又是害怕,也才始知這人便是三陰教的教主,陰界法王韓青。


    她一直以為韓青是個高大魁梧,麵貌凶殘之人。


    而眼前之人卻是瘦長奇醜、毫無人相,根本不配稱什麽“王”,一時竟有些失望,而韓青後麵之人更令她驚訝不已,赫然便是丐幫幫主商邱。


    隻聽韓君素道:“商幫主你可好啊?”商邱笑道:“托福,還留得一條命在。”


    韓君素道:“幫主哪裏話,難道有人敢難為丐幫嗎?”商邱歎道:“怎麽沒人敢,我就是為這個來的。


    唉??”說著長歎一聲。


    韓君素麵上一凜,但舉止從容地道:“幫主請坐下慢慢說。”


    商邱依言而坐,韓君素望了一眼韓青。


    韓青張了張嘴似要說話,卻隻是“嗚”了一聲。


    蟲蟲看得清楚,原來這韓青口內無舌,無法開口說話。


    但韓君素仿佛懂得韓青之意,道:“爹爹,這事還是孩兒插手,您老坐在一邊聽著,若孩兒辦得對,您便點頭,否則您就搖頭,好麽?”韓青聞言點了點頭。


    韓君素見此也不客氣,對商邱抱拳道:“幫主見諒,自我爹爹五年前得了怪病之後,一切由我代為安排。”


    商邱道:“少教主年少有為,乃是貴教大幸。”


    韓君素微微一笑道:“幫主過獎,不過我們還是說正事罷!”商邱麵色一正道:“自從我幫與貴教聯手重提聖女神殿之事,江湖上人心惶惶沸沸揚揚多日,少教主還記得臘月初八武林人聚義之事麽?”韓君素點了點頭,之後又是微微一笑。


    商邱看了奇怪,心想那次聚義實未達到預期的目的,最後又血濺騰王閣,為了一塊麥餅打了個不亦樂乎,應為武林人恥笑。


    作為此事盟主之一的三陰教少教主當時也極為著惱,但不知為何現在看來還很開心似的。


    他卻不知是韓君素想起方才與蟲蟲交談之語,他也根本不會想到那塊麥餅竟是這麽一個小姑娘扔的。


    見韓君素一派聽下去的態度,商邱又道:“此事大約過了一月後,我丐幫總舵突然來了一人,此人便是通猿門楊永勤的獨生兒子。”


    韓君素道:“是喚作有去無回的楊順千麽?”蟲蟲聽到這兒,心裏一跳,不知楊順千怎麽會卷入此事。


    隻聽商邱道:“正是他!”韓君素皺眉道:“那倒不好辦了。


    此人是江湖後輩中第一神偷,輕功身法十分高明。


    他去是為了偷玉牌麽?”商邱道:“那倒不是,他先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總舵,在我們,我們——唉——說來慚愧,他一個年青後生竟有如此精深的輕功,他在我們——我與四位長老——額頭上各畫了一個紅色的十字就走了。”


    韓君素訝道:“他這是什麽意思?是為顯示武功麽?”商邱搖頭道:“他並非此意,第二天白天他大搖大擺來到總舵,告訴我們他如此做是為了表示並無惡意。”


    韓福插口道:“這倒是真的,他若是下毒手,幫主及四位長老怕是沒命了。”


    商邱歎道:“想來真是慚愧。


    不過,那楊順千可是當今第一神偷,年歲雖輕,名頭卻是響當當的。


    我本想尋仇,但我幫四個老鬼卻說技不如人,無話可說,還要謝人家不殺之恩,真是老糊塗了。


    等我騰下空來非要整治一下他們不可。


    不過現在可沒空了,因為楊順千那日對我們講他有一件東西要給我們看,但需要答他一個問題。”


    韓君素聽到這兒,身子前傾,顯然頗為在在意。


    商邱先是咬了咬牙,然後麵露笑容,顯然十分生氣又十分高興,道:“我想也沒想到,他拿了一個玉牌!”韓君素輕拍了一下桌子,驚訝道:“什麽?他有一塊玉牌?太好了!”說著“噌”的站起來,顯得十分興奮。


    想了一想又道:“這樣,我們就有四塊玉牌了,我教有一塊,貴幫有一塊,梅仙虹有一塊,現在楊順千手裏又有了一塊。


    商幫主,你看清了麽?那玉牌是否確實沒錯?”商邱重重點頭道:“我看清了,絕非贗品。


    不過我倒真沒想到,嶺梅幫的梅仙虹也有一塊。


    這女人,手段還真是高妙。”


    韓君素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商邱想了一想,忽然**笑道:“那個小娘的手下可個個都是美人,聽說她也是閉月羞花之貌呀!”韓君素輕哼一聲,實在不喜歡他這樣猥瑣的麵貌和神態,隻隨意應承道:“她總是蒙住臉,我怎麽會知道她什麽樣!況且她前天才第一次來三陰堡,提起要與咱們聯手。”


    商邱忙道:“少教主答應了麽?”韓君素道:“難道有別的法子麽?”商邱笑而不語,不知道心裏打著什麽歪主意,讓韓君素看得更是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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