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皇帝的賞賜


    什麽手段不手段的,顧穗兒肯定是不懂這些。


    她聽說蕭珩並不在府裏,有點失望,不過又鬆了口氣,回到自己房裏,便開始拿起來針線做活。她的小蝌蚪已經六個月了,再有三個多月就要生了,她得先做點小衣裳小鞋子的。


    其實老夫人說過,不必她來動手,怕她懷著身子做針線活壞了眼睛,說府裏有的是繡娘,會做各種小孩兒衣裳用品,全乎得很。


    不過顧穗兒卻閑不住,她從小就手巧,裁個新鮮衣裳花樣或者有個別人做出來的小玩意兒都會找她幫忙,小娃兒穿得新衣裳小肚兜還有老虎鞋,她以前還幫隔壁的阿柳做過,熟得很。


    她從老夫人那裏求來了一些布料,那都是上等等的,摸在手裏又軟又滑,她就一針一線開始給自己的小蝌蚪做衣裳。


    她坐在那裏繡著鞋幫上的花紋,旁邊的安嬤嬤就來回地念叨,偶爾間端茶遞水的。


    “小夫人你可真是個妙人兒,還會做這玩意兒,我這麽大年紀都不會做這個!”


    安嬤嬤早先也是老夫人身邊的人,後來跟在蕭珩院子裏伺候,在主子跟前未必能多得意,可也是能隨便使喚下麵的小丫頭,這種針線活她早多少年就沒摸過了。


    “小夫人,我讓廚房熬得燕窩羹來了,你喝點,這個滋養身子,也對肚子裏的孩子好。”


    顧穗兒聽了,放下手裏的活,接過那燕窩羹慢條斯理地喝起來。


    她以前雖然在鎮子客棧幫忙,算是見過世麵,可是這燕窩羹自然是沒見過,得益於安嬤嬤的叨叨,她也知道這燕窩羹是好東西能補孩子。


    她其實不太明白,這燕窩羹說得多好多好,怎麽一股子生雞蛋味兒?


    不過隻要是對小蝌蚪有好處的,哪怕味道她並不是太喜歡,也會努力咽下去。


    吃完了這燕窩羹後,她才想起來:“安嬤嬤,你前幾天不是說這燕窩快吃光了嗎?怎麽這幾天一直都有?”


    安嬤嬤收著碗,笑嗬嗬地說:“小夫人,我忘記給你說了吧,是大夫人派人問起來,知道燕窩不多了,特特地送來了一盒子,裏麵有二十幾盞,我看足足夠吃一個月了。”


    顧穗兒聽了,心裏感激,這位大夫人雖然麵上總是冷冷淡淡的,乍看上去讓人有點害怕,可人其實很好的,自己來府裏這麽久,裏裏外外多虧了她照料。


    “那我是不是應該去謝謝大夫人?”


    “咱房裏的好東西,不是老夫人賞的就是大夫人命人送過來的,若是日日去謝,哪謝得過來,我看小夫人也不必太記掛著,隻是哪日在老夫人跟前見了,提一嘴就是了。其實區區一個燕窩在這侯府裏算不得什麽,巴巴地上前感謝倒是有點見不得世麵。”


    顧穗兒一聽,想著自己本來就是沒見過世麵的人,既然嬤嬤說了那樣是見不得世麵的做法,那就還是算了吧。


    “那我明日過去老夫人那邊請安,如果遇到大夫人,我就提一嘴,謝謝她。”


    “對,原該這樣。”


    吃完了燕窩羹,肚子裏的小蝌蚪好像有點憋不住,在踢騰著,顧穗兒便讓安嬤嬤扶著,出來院子裏來回走走。


    她是鄉下忙碌慣了的,乍進了這侯府裏,除了去老夫人那裏請安,也沒怎麽出去過,整天在屋裏待著就覺得憋悶,所以沒事就想出來院子裏走走。


    這聽竹苑雖然隻有竹子沒其他花草,不過好歹是個綠的,閑來看看對眼睛好。


    正走著,就聽到外麵傳來腳步聲,還沒明白怎麽回事,一個器宇軒昂的男人踏進了院子。


    是蕭珩。


    蕭珩如今穿的袍子和昨晚今早都不同,雖然也是絳紅長袍,不過袍子下擺袖口領口都繡著各種繁瑣精巧的花紋,腰上也有一根白玉帶,整個人看著比今早更加金貴。


    可能不止是金貴,還有氣勢也不太一樣了。


    現在看著威嚴得很,比縣裏的官老爺還要威嚴。


    才剛對之前的蕭珩有點認識了,現在他突然變了一個樣。


    顧穗兒摸著肚子站在竹子旁,有些不知所措。


    蕭珩進院子就看到她,也是微怔了下,之後踏步走到了她身邊。


    他走過來,顯然是要和她說話的,不過他又不開口,隻是站在她身邊站著。


    這讓顧穗兒非常不自在,她想了想,明白兩個人中必須有一個人先說話。


    他不說,那就讓她來吧。


    “奴婢見過三爺。”她模仿著寶鴨說話的樣子,來了這麽一句。


    她這一開口,蕭珩望著她的眼神變了變。


    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顧穗兒再次覺得自己做錯了事。


    至於做錯了什麽,她還是不知道。


    蕭珩看她眼眸中浮現出的茫然,知道她不懂,當下終於開口說:“以後,不要自稱奴婢。”


    顧穗兒更加不懂了:“那……那我自稱什麽?”


    她見過那位侯爺的妾室,但是沒見過那位妾室在侯爺麵前怎麽稱呼自己,所以不知道自己在蕭珩麵前應該自稱什麽。


    蕭珩的目光下移,落在她的肚子上。


    肚子挺挺尖尖的,和她纖細的身段頗不相襯。


    他突然想起了那天自己把手放上去的感覺,當時她還拚命地想讓裏麵的小娃兒動起來。


    隻是那小娃兒不太給麵子。


    “你腹中的胎兒是我的孩子,第一個孩子。”蕭珩顧左右而言它。


    “嗯。”顧穗兒不知道他怎麽突然提起這個,就沒插嘴,隻是輕輕嗯了下。


    “我的孩子的母親,不可以自稱奴婢。”蕭珩的聲音有種異樣的嚴肅感。


    “嗯。”顧穗兒不明白一個稱呼的問題,怎麽扯起這些,她不太懂,於是更不敢說什麽,隻是耐心地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然而蕭珩卻不說了。


    他走近了一步,抬起手摸她的肚子。


    他長得那麽高,要摸她肚子隻能低下頭來,他低頭的時候下巴就幾乎在她耳邊了。


    顧穗兒渾身僵硬,不敢動彈分毫。


    她隻要一動,耳朵就會磨蹭到他下巴上。


    從她的角度,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剛硬的下巴,以及脖子那裏的喉結。


    男性的喉結對她來說是陌生的,她雖然和石頭哥哥訂婚,但其實自打石頭哥哥長大後,也隻是遠遠地說話。


    她還沒這麽近距離地看過男人的喉結。


    也許是腹中的小蝌蚪感覺到了母親的緊張,小小的他竟然踢了肚皮一腳。


    “哎!”


    這一腳來得有些突然,她猝不及防,低叫出聲。


    身邊的蕭珩下意識扶住了她的腰。


    “怎麽了?”低沉清冷的聲音傳入耳中。


    “沒……”她輕輕搖頭:“沒事,剛才他動了,踢了我一腳。”


    聽到這話,蕭珩低頭,再次望向她的肚皮。


    他其實感覺到了。


    就在他的手放在她肚皮上時,裏麵有一股軟乎乎的力量在蠕動踢騰。


    這就是他的孩子。


    蕭珩看了良久,點頭:“是,他動了。”


    顧穗兒被踢了那一腳,慢慢地恢複過來後,瞥了一眼蕭珩。


    “三爺……那,那我到底該怎麽自稱啊?”


    這是一個問題,她還沒忘記呢。


    蕭珩抬眼看她:“你現在自稱什麽?”


    顧穗兒:“啊?”


    什麽什麽?


    蕭珩:“以前怎麽說話,現在就怎麽說話好了。”


    她並不是他的妻,隻是妾而已。


    妾是要自稱妾的,不過蕭珩不喜歡。


    所以,還是隨她叫去吧。


    至於別人怎麽看待這件事,他不管。


    顧穗兒陷入了沉思,他到底在說什麽?她根本沒懂呀。


    蕭珩看她那冥思苦想的小模樣,淡淡地道;“今天我進宮,皇上賞了一些東西給你,我已經讓人送到院子裏,等下回房你看一看吧。”


    顧穗兒納悶:“給我?”


    蕭珩:“是。”


    顧穗兒更加納悶了:“為什麽要賞我?”


    蕭珩對於這種問題懶得解釋:“不為什麽。”


    顧穗兒:“我也不認識皇上啊,他怎麽會好好地送我東西。”


    蕭珩:“……”


    他掃了眼旁邊的安嬤嬤,示意安嬤嬤好生照料顧穗兒,然後徑自進屋去了。


    隻留下顧穗兒在那裏努力地縷清自己遇到的這些事。


    “三爺的意思,其實是說,我可以自稱我,我就是我,我不必說自己是奴婢,是不是啊?”


    顧穗兒掰著手指頭搞清楚了這個問題。


    “可是皇上為什麽要賞我東西,他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他啊?三爺認識皇上,難不成說是皇上因為三爺賞給我的?那看來就是這樣了吧。”


    顧穗兒終於弄明白了這個事實。


    弄明白這些事的顧穗兒忽然覺得很滿足。


    她明白,這侯府裏和他們村裏不一樣。


    同樣是大了肚子,村裏人視她肚子裏小蝌蚪為孽種,笑話她憐憫她,可是侯府裏卻把她肚子裏的小蝌蚪當寶貝,寵著她護著她。


    因為肚子裏的小蝌蚪,她在這侯府裏得到了太多的關愛,就連皇宮裏的皇上都要送她東西了。


    還有蕭珩,他剛才——


    顧穗兒回憶著他摸自己肚皮時的那種感覺。


    她唇邊不自覺溢出了笑。


    他摸到了小蝌蚪踢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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