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主雙手捧著瓶子遞給陸言少,後者沒直接用手接,示意攤主把瓶子放在地上。然後自己再從地上把瓶子拿起來。這是古玩界流傳下來的規矩,易碎的東西不能手手相傳,而是一方把東西放下,另一方再去拿。否則的話一旦交接手的過程中東西打碎,不容易區分責任。


    攤主咧嘴笑了笑,對陸言少謹慎的態度表示無所謂,都什麽年代了還講老規矩。陸言少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瓶子上,瓷瓶的器型不大,但是線條優美小巧玲瓏,學名玉壺春瓶。外表畫著青花纏枝蓮紋,筆法很細很工整。青花的用料很深沉,藍中泛紫,符合“清三代”青花瓷的特點。再看看底款:大清雍正年製,六個青花篆書款。由於縮釉的原因,六個字距離比較近,但是字體很規整。底足露胎的地方顯示出一種細白胎,仔細看的話會發現胎體很幹。


    種種跡象表明,眼前的玉壺春瓶是正宗地道的老青花,雍正年的官窯器。要是拿到拍賣公司的話價值幾十萬一點問題都沒有。稍有美中不足的是瓶口的邊緣有略微的破損,雖然很細微,不過價值會大大縮水。瓷器收藏講究的是完美無缺十全十美,任何一丁點的瑕疵都會使價值打折扣。原來價值幾十萬,有一點小破損的話,可能隻值十萬甚至更少。


    “怎麽樣,東西沒錯吧?”攤主說話了。


    陸言少把瓶子放在地上,示意對方可以收起來。“東西應該沒錯,可惜口沿的部分有破損,價值要縮水很多啊。”


    攤主對陸言少的話並不意外,“這樣吧,如果兄弟有意的話,一口價3萬塊。”


    陸言少心裏一動,3萬塊的價格實在不高啊,如果完整的話價值在35萬以上,即便有破損也得值10萬左右的價格。對方的要價隻有正常行情的三分之一,真的是便宜到家了。收下來再轉手的話,肯定有好幾萬的利潤。陸言少決定收下,好東西不愁賣,有利不圖是傻子。不過他沒帶那麽多現金,作為一個學生,誰沒事兒兜裏會裝幾萬塊錢?


    “老板,能刷卡嗎?”陸言少問攤主。問完之後他自己都樂了,在地攤上刷卡等於去超市買飛機,一點都不現實。


    攤主說不如這樣,東西你先拿著,我陪你去銀行取錢。陸言少心說也隻能這樣了,於是答應下來。攤主把瓶子用破報紙包好遞過去,陸言少隻想著賺錢了,把規矩都忘了,下意識伸手去接。就在兩人交接手的時候意外發生了,玉壺春瓶突然脫手掉在地上。一聲脆響,瓶子變成了碎片。


    陸言少傻了,攤主也傻了,兩人足足愣了十秒鍾。


    “兄弟,你幹嘛摔壞我的東西?”攤主首先說話。


    “怎麽會是我摔壞的,明明是你自己!”陸言少辯解,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自己惹上了官司。


    雙方互相爭執,誰也不肯讓步,讓步意味著要承擔損失,而承擔損失的後果是付出幾萬人民幣的代價。爭辯漸漸變成爭吵,吸引來了不少圍觀者。韓煙急的直跺腳,但是毫無辦法,離開是萬萬不可能的,攤主拉住陸言少不放,堅決要求賠償。陸言少自然不會給,明知道是圈套卻有口難辯。


    看熱鬧的人群越來越多,裏三層外三層圍了七八層。攤主的攻勢也越來越猛,喊聲也越來越大,似乎誰的攻勢猛烈誰就是有理的一方。陸言少則堅守一個底線:不賠。任你風吹浪打,我自巍然不動。


    眼看到了中午,烈日當空,初夏的太陽毒得像一隻小老虎。看熱鬧的人群漸漸散去,沒人願意頂著烈日去看一場無休止的爭吵。陸言少滿頭大汗,攤主也滿頭大汗,韓煙更慘,臉色蒼白的有幾分中暑的跡象。陸言少讓她先走,這裏的事情他自己處理。韓煙說什麽也不走,女人如果固執起來更難辦。


    陸言少擦擦額頭上的汗珠,突然被某個亮晶晶的東西晃了一下眼,是散落在地上的瓷片,太陽光照射在瓷片上又反射進他的眼睛。好刺眼的光啊!陸言少尋思著不對勁兒,老瓷器經過幾百年的歲月洗禮,不會有這麽亮的光,而且由於瓷器燒造中縮釉的緣故,釉麵的光澤應該是亞光,不應該是賊亮賊亮的賊光。剛才刺眼的光分明就是賊光,亞光不會那麽亮。陸言少重新拿起摔碎的瓷片看看,頓時明白了,摔碎的瓶子分明是一個新的,真瓶子早被攤主調包。這一招可夠陰險的,他暗暗問候了攤主的八輩祖宗。


    “老板,你這瓶子不對啊。”陸言少拿著碎片說道。


    攤主的臉色略微起了變化,不過很快又平複下去。“怎麽不對?摔碎了東西就得賠,沒什麽好解釋的。不然的話你走不了!”這家夥的語氣突然硬起來,眼神陡然一變,露出凶狠的光芒。


    陸言少緊張起來,這事兒很難辦啊,看攤主這意思要打架。他衝韓煙努努嘴,示意她先走,男人之間的事恐怕得用男人的方式去解決。無論身高還是臂長陸言少自認為都占優,打架的話未必會吃虧。但是很快心又涼下來,因為身旁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四個人,都是二十多歲的年紀,一臉痞子相,看架勢跟攤主是一夥兒的。


    一打五,陸言少僅存的一點自信蕩然無存,不過最擔心的還是韓煙,一個女孩子處在這個環境真的是非常危險。對方萬一順便劫個色,這丫頭可就遭殃了。他示意韓煙先走,不過來不及了,五個人正好把他們圍在中間。


    正值中午,市場上人很少,地攤的位置又比較偏僻,陸言少竟然看不到一個人影。巨大的不安牢牢籠罩心頭。


    “錢的事怎麽說,賠還是不賠?”攤主這次底氣很足,用十足的霸氣逼陸言少就範。


    陸言少氣得直哼哼,心說這不是明搶嗎!“沒錢。”他反駁。


    另一個痞子沉不住氣了,“沒錢,好,把她留下。”這家夥顯然沒安好心,直接奔著韓煙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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