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一時陷入沉默,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它的話,至少他不會全信。天空淅淅瀝瀝飄起小雨,本來就很冷清的古玩街上看不到一個人影。這種天氣肯定不會有客人,葉青開始趴在櫃台上打瞌睡。他看看古老的座鍾,時針指向十一點,師父也真是,這麽晚了還不起床。有心去叫門,不過還是忍住了,難得睡一次懶覺,就讓他睡個夠吧。


    “咦,這裏怎麽隻有你一個人的氣息?你師父呢……”空靈的聲音在葉青心頭響起。


    “你胡說什麽,師父明明在樓上!”葉青暗暗訓斥。


    “我沒有胡說,真的隻有你一個人的氣息,請相信我的感覺。”


    葉青的腦袋嗡一聲,頓覺天旋地轉,他掙紮著衝向樓梯,跌跌撞撞爬上二樓。師父的房門緊緊關閉,葉青狠狠撞了三次,總算把房門撞開。蘇海山靜靜地躺在床上,雙眼微閉,跟睡著了沒什麽區別,隻是看不見胸口有絲毫起伏,僵硬的如同一塊石頭。


    “師父,你醒醒,醒醒……師父……”葉青狠勁搖晃蘇海山的身體,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那一刻葉青感覺天塌了,他開始不知所措,天都塌下來,他下一步該幹什麽……


    救護車刺耳的鳴叫劃破淅瀝的雨線,駛進冷清的古玩街,片刻之後又呼嘯而去……


    葉青望著窗外紛紛的雨勢,眼睛也跟著濕潤起來,那不是在下雨,是老天爺在陪著他哭泣。急救室的走廊裏冷冷清清,除了葉青再也沒有其他人,他從沒有感覺如此孤單和無助過。師父就這麽走了嗎?他絕不相信,他寧可相信急救室裏會發生奇跡。


    “你暫且放心,你師父暫時還沒死。他身上還遊離著一絲活人的氣息,或許還有救。”空靈的聲音安慰葉青。隻是這種安慰更透露出一絲殘忍。


    一小時後,急救室的門緩緩開啟,幾位白大褂的醫生推出一張急救床,慘白的被褥覆蓋住多半個床體。葉青一閃身衝上去,映入眼簾的是蘇海山慘白的臉。


    “病人處在極度昏迷中,目前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需要轉入特護病房。你是病人家屬嗎,請跟我去辦理一下手續。”一位年齡稍大一點的醫生對葉青說道。


    辦理完住院手續,葉青依舊守護在特護病房門口,他是師父目前唯一的親人,此時卻幫不上什麽忙,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奇跡的發生。


    白天很快過去,臨近傍晚的時候,病房還沒有傳回消息,葉青心裏七上八下,不知道是不是好兆頭。夜裏九點鍾,終於有一位值班護士告訴他,病人現在生命體征很穩定,沒有生命危險。葉青終於鬆下一口氣。窗外滿天星鬥,淅淅瀝瀝的小雨早已停止。但願師父也能跟這天氣一樣,雨過天晴,葉青暗暗為師父祝福。


    一連三天,蘇海山沒有蘇醒,其間葉青去特護病房看過幾次,蘇海山就像睡著了一樣,呼吸均勻,麵色依舊像一張白紙。葉青心急如焚,照這樣耗下去,總有一天會油盡燈枯,可是他不是醫生,對此無能為力。


    第四天的傍晚,主治醫師找到葉青,跟他講了一些病人的基本情況。主治醫師的表情凝重,似乎情況不是很樂觀,葉青的心一下子懸起來。“患者所有的生命體征都非常正常,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是目前仍處於深度昏迷之中,我們對患者進行了全身檢查,包括腦體和神經中樞的細部檢查,始終沒有找到病因。我從醫幾十年,這種病例還是第一次遇到,出於對患者的負責,我們建議還是轉院,去鄭州或者首都的大醫院,或許能發現病因。”主治醫師對葉青說道,說話的語調很低,而且很壓抑,畢竟作為一個從醫幾十年的醫生,讓患者轉院是一件很壓抑的事情。


    葉青沒有什麽表示,他正在考慮是不是把消息告知上海方麵,蘇海山的大哥蘇青山居住在上海,是蘇海山唯一的親人。師父現在變成這樣子,他必須要把情況告知他的親屬。


    “醫院方麵正在安排車輛,明天一早就轉院,我們會有專門醫師一路陪同。今天晚上我們會派全院最優秀的護士護理。小劉你過來。”主治醫師叫過來一位年輕的護士。


    葉青見這位護士也就二十多歲,白白淨淨的一個小姑娘,跟自己的年齡恐怕相差不多。心說這麽年輕的一位小姑娘,會是全院最優秀的女護士?


    主治醫師猜到了葉青的想法,解釋道:“今天晚上的護理任務就交給她,別看年紀輕,護理技藝可是一流的。今晚的護理任務就由她負責。”


    陣陣悶雷在天空翻滾,緊接著是一場疾風驟雨。葉青的心也像窗外的樹木一樣飄搖不定,任憑猛烈的暴風雨折磨摔打。一直到半夜雨勢才緩下去,葉青征得值班醫生同意,去特護病房探望一下師父的情況。他進去的時候那個叫小劉的護士正在給蘇海山測體溫,見葉青進來,回頭報以甜甜的笑意。師父還是老樣子,心電儀器上跳動的波紋現實著患者心率正常,葉青稍稍安心一些。


    “你放心休息吧,這裏有我呢,明天你還得照顧病人轉院,不休息怎麽行呢。”小劉對葉青說道,聲音甜甜地,好像一雙無形的手在撫摸人的心頭。葉青感覺暖暖的,縈繞心頭多日的陰霾消散了不少。他的確需要休息,這幾天連續熬夜,精神消耗極大。葉青蜷縮在醫院走廊的座椅上,迷迷糊糊進入夢鄉……


    葉青是被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驚醒的,十幾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匆匆跑入特護病房,葉青第一感覺就是發生了特殊緊急的事情,莫非師父他……想到這葉青噌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尾隨行色匆匆的醫生而去。


    病房裏擠滿了人,全部都是穿白大褂的醫生,葉青好不容易才擠到裏麵,眼前的一幕令他目瞪口呆——


    護士小劉被幾名醫生死死摁在地上,淩亂的長發披散在後背,白大褂撕扯的支離破碎,身體很多部位都裸露在外。小劉還在死命地掙紮,被幾個男醫生控製得死死的,有幾個醫生臉上呈現出道道血痕,看樣子是在“製服”小劉的過程中被抓到了。小劉不時仰起頭掃視一下人群,眼神裏透出毫不掩飾的惡毒。葉青被這種眼神嚇了一跳,他從未見過如此冰冷的目光,這還是昨天晚上那個小劉嗎?想及此身上禁不住滲出一層冷汗,秀麗的白衣天使轉眼變成了魔鬼。“她精神有問題,快送精神科檢查!”不知哪個醫生喊了一句。原本嘈雜的病房更加混亂……


    師父,師父會不會有危險!葉青拚命往裏擠,師父還在病床上躺著,他急需要了解到師父的情況。小劉終於被人抬出去,病房裏一下子空曠下來,葉青撲到師父窗前,昨天晚上跳動的心電儀變成了一條直線。幾個醫生正在做急救,強心針,電擊……


    “師父你醒醒……大夫,快看看我師父!”葉青歇斯底裏地吼道。他無論如何弄不明白,短短半夜的時間,護士小劉瘋了,師父死了,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急救沒有挽留住蘇海山,一塊慘白的白布蓋住他的身體,從特護病房轉移進太平間。葉青目睹了全過程,他無論如何不相信師父就這麽走了,冰冷的太平間向他昭示著一切都是真的,永遠無法挽回。葉青呆呆地盯著病床,淚如雨下,這裏竟成為他和師父的最後一麵。空空的病床上赫然躺著一塊五彩的東西,正是師父臨終前收的玉環,白色床單映襯下,玉環更加顯得絢麗斑斕。葉青把玉環捧在掌心,近幾天一直為師父的病奔波,倒把玉環的事給忘了。想不到師父一直帶在身邊。


    葉青把玉環收好,開始考慮下一步的事情,師父的死太蹊蹺,護士小劉的瘋也太蹊蹺,這件事絕對跟醫院脫離不了關係。葉青準備找院長理論,他甚至做好了打官司的心理準備,師父的死決不能就此罷休。他走出病房,大踏步朝醫院的辦公樓走去,必須要找院長討個說法。


    “我看還是不要去了,這件事跟醫院沒有關係。”一個空靈的聲音在葉青心頭響起,玉蟬在沉默了幾天之後終於有了動靜。


    葉青不由得停住腳步,大為不解:“為什麽,這件事跟醫院沒有關係?”


    “自從玉環出現,一股神秘的力量也隨之出現,你感覺不到,我卻體會頗深。我曾試著將神秘力量解除,但努力了幾次都沒有成功。我懷疑你師父的死和護士的精神失常跟這股力量有關。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不應該是你找醫院理論,而是醫院要找你追究責任。”空靈的聲音向葉青解釋道。


    葉青止住了前進的腳步,既然是這樣,醫院也是無辜的受害者,他沒有理由去找人家理論。“神秘力量?你是說玉環蘊含著神秘力量?難道它真的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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