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煊等人在一翻商議後,決定派出二路使者,前往軍營分別知會白起和司馬錯,令其早做準備,以免遭人構陷。


    嬴闕和易小川一路前往通知司馬錯,嬴越前去知會白起,三人星夜兼程,披星戴月不過數日就分別趕到軍營,在告知二人後又匆匆離去,一個月後,當小川和嬴闕返回雍城之時,卻見雍城之人全部披麻戴孝,身著白衣,雍城裏的秦人,皆是麵色哀慟,神色戚戚,小川和嬴闕大驚失色,嬴闕不禁疑惑道“小川,這出了什麽事,難道是秦君?”


    小川熟知曆史,自然是知道,絕對不會是秦王嬴稷升天,方才導致秦人身著孝衣,他此刻忐忑不安,呐呐自語道“滿城著孝,莫非是族長…”


    嬴闕嚇的用手掩主口鼻“姐姐,不會吧,不會的…”


    小川和嬴闕二人趕緊返回大鄭宮,進了宮門後,很快就在侍衛的引領下,趕到大鄭宮一處較為偏僻的宮室內,此刻立於門前的暗衛顯身,向二人和那名侍衛示意等候,暗衛進入稟告,不多時,嬴越和侍衛出來,嬴越帶小川和嬴闕進去,暗衛依舊守在門前。


    嬴越帶著二人進入屋內後見到嬴煊、三叔公、嬴鈞三人都在,不過人人麵色沉重,見小川和嬴闕進來,幾人都精神不大,點了點頭示意了一下,嬴闕最先開口問道“姐姐,出什麽事了?”


    嬴煊點了點頭哀痛不已道“秦人之殤,國之大殤。”


    不名所以的小川和嬴闕深深皺眉,二人甚是不安,然而嬴煊卻不願再說什麽,嬴越接著對二人說道“自咱們離去有一月有餘,前線戰事陡然聚變,老將軍親率十萬秦軍全軍覆沒,老將軍為親兵所護,強行突圍,勉強保得性命,羋八子、魏冉等人不斷上書,逼迫秦王問罪老將軍,現如今前方戰事僵持不下,秦軍又戰死十萬,族長已然發下族令,令嬴氏族人全體哀悼,現如今不僅是雍城,除了軍營外,秦國國民已然全體著白衣。”


    小川抽了抽嘴角道“不聽族長的號令,那麽隻有東方諸國的商賈,或者不是嬴氏族人,此刻隻怕近半數的國民都身著白衣,為秦軍哀悼了。”


    嬴煊點了點頭“全國已近九成的國民在為戰死的秦軍哀悼,目前形式所迫,雖非我所願,但是老將軍不容有失,秦軍更不能再有絲毫的差池,我已給各族發去我的手令,逼迫他們一起為秦軍著孝。哎,籌劃數載的秦、楚之戰,絕不能因此之役的失敗而打了退堂鼓,更不能被某些人破壞,導致最終戰事不了了之,既然開始了,那麽隻有向前,拚勁全力,秦、楚之戰,並非一般之戰,乃是亡國之戰,必須以楚國覆沒而終結。”


    小川盯著嬴煊道“隻怕此刻羋後、魏冉等人,恨不能食你肉、喝你的血了。”


    嬴煊微笑著看向小川說道“大愛為公,小愛為私,為了族人,為了秦國,舍了這一身皮囊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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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城的秦人又開始在田間揮汗如雨的勞作,小川近日來,已經許久未見到嬴煊、嬴越,嬴鈞身體治愈後已然返回秦軍大營,就連往日裏常常出現的嬴闕,多日來出現的次數也少了許多,聽她說,她正在安置人手購置藥材,提煉刀傷藥,為秦軍做好後援的支持。


    小川閑來無事,也不好白吃飯,秦人如今時事艱難,賦稅又重,外有戰事,內有羋後等人虎視眈眈,小川自願到田間勞作,嬴氏眾人忙的團團轉,客氣了一翻後也就同意了小川所請。


    這日,烈日炎炎,田間眾人正在苦苦煎熬時,忽然間狂風大作,大雨傾盆往下倒,眾人慌忙向著一個方向跑去,小川自然也隨著眾人跑去避雨。


    眾人經過一道破敗不堪的圍牆,圍牆倒的差不多了,隻有那間或可視的牆基,方能看出一絲痕跡,大家三三兩兩的跑入破敗不堪的屋內避雨。


    小川進到屋內後,隻見屋內空空如也,倒是屋內那幾個粗大的柱子引起小川的好奇,他向一旁的人打聽後方知,原來此處乃是昔日秦人遷居雍城之初,最早是將宗廟置於此地,之後在雍城的擴建中,這才將宗廟置於現在所在之處。


    屋內的窗戶此刻早已不知所蹤,小川站在這裏,向窗外望去,遠處雷聲滾滾,間或偶有閃電交叉其間,院內外基本無甚差別,破敗的圍牆隻留有牆基,大雨很快就將剩下的那點牆基衝刷幹淨,剛剛進來時沒曾注意到,此刻望去,院內、院外,以及不遠的田間,每一個溝溝卡卡處,到處都種滿了農作物,秦人賦稅重,嬴氏族人更是屢遭迫害,生活艱辛,可見一斑。


    小川不由得想起了黍離之悲,他不由喃喃念叨


    彼黍離離,彼稷之苗。


    行邁靡靡,中心搖搖。


    知我者,謂我心憂,


    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彼黍離離,彼稷之穗。


    行邁靡靡,中心如醉。


    知我者,謂我心憂,


    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彼黍離離,彼稷之實。


    行邁靡靡,中心如噎。


    知我者,謂我心憂,


    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斷斷續續的嗚咽聲傳來,小川望去,屋內的眾人皆是一副悲傷之情,剛剛小川所詢問之人走了出來,他對小川道“小川兄弟,吾等眾人終日忙於勞作,疲於生存,對於此處之情早已淡忘許久,剛剛聽你念出《黍離》,大家心痛不已,是以才失態了。”


    小川點點頭,表示理解。


    那人也是一有血氣之人,他轉身對眾人道“大家且聽我一言,請大家莫要悲傷,請大家時刻牢記一點,那就是我們嬴秦,是絕不會被任何人打倒,吾等乃是玄鳥的後代,擁有這世上最高貴的血脈,縱然此刻我們麻衣布衫,食草果腹,縱然我們住在殘磚斷瓦的房內,也湮沒不了我們高貴的血脈,此刻不過是奸人當道,我們怎能為此而氣餒,哭泣哀歎不過是懦夫所為,這是我們秦人嗎?”


    眾人怒吼道“不是,不是。”


    一老者站出來道“我嬴氏族人就算被俘,手腳被捆,用牙也要咬下敵人的一塊肉不可。”


    眾人又齊聲道“奏是,奏是。”


    “是呀,是呀,想當初大禹本將傳位於先祖伯益,奈何夏啟狼子野心,害我先祖,謀朝篡位,我們的先祖不是依然堅持下來了嗎?”


    “就是啊,就是,現如今秦國當政的雖然是羋後之流,但是他們敢明目張膽的將我嬴秦改為楚國的熊姓嗎,為的是撒,還不奏是因為咱們秦國是姓嬴。”


    那名為嬴材的又說道“此刻不正是考驗吾等意誌的時候,先祖們曆經數百年的疊嬰兵燹,也沒有喪其誌氣,何況如今呢,現在我們比先祖之時的環境,好的豈止一星半點,又怎麽可以輕言放棄,大家要相信,奸佞之人終有一日會被除去,大家不可喪失鬥誌。”


    眾人點點頭,都是深深讚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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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川再見嬴越時,見他整個人都瘦了整整一圈,他不由擔憂道“你都瘦了一圈,族長恐怕更是…”


    “小川兄弟勿憂,雖然最近大家都甚是忙碌,不過還是很有成效的,第一件就是司馬錯老將軍的刑罰以罰薪了結,第二件就是,對楚之戰,正在不斷的推進,雖然先前楚國從老將軍手中奪得一些土地,不過已經被白起奪回,第三就是各路人馬,我們派了更多的密探前去,第四,雖然王齕、張若、魏冉和羋戎等輩掌控三十萬大軍,不過我們已將族長和其他各族長的手令拿到,此前我親自奔走各處,就是將族令傳至各軍,凡有戰事拖延不前者,回國後按族規處置。”


    小川驚訝的張了張嘴,嬴越苦笑道“各族自然沒有那麽積極,不過多為族長所逼,這確實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但是,我們不能讓秦軍再有所閃失了,各族的族長也明白利害,這關係的不僅是各家的利益,還關係著秦國的存亡,唇齒之寒,他們不得不祭出族令。”


    “想必這會子羋後、魏冉等眾人,是定要取了你們族長的項上人頭了。”


    “哎,我也勸過族長,不過族長說隻有最快的祭出族令,才能震懾羋八子、魏冉等人,族長的用意,本就是要轉移羋八子、魏冉等人的注意,讓他們仇視她,恨不得立刻殺了她,讓他們的壞水都圍繞到她身上,不要再動前軍將士,給秦軍掙得喘息的時間,為我秦軍穩定軍心,為我秦國大勝而舍棄自身。”


    “那,她此刻身在何處?”


    “族長先前親率一百死士前去楚國,沒有什麽比這個時機更好的,楚人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羋八子、魏冉等人也不會放過的。”


    “什麽,你為什麽不勸勸她,她是瘋了不成,她是閑命長嗎?”


    “恩,族長帶領死士前往楚國,專挑那些強硬派,支持對秦作戰的人下手,雖然成功的殺了幾個人,僥幸得手,不過也幾次三番死裏逃生,差點折在郢都,恩,沒想到秦王竟然是個有心人,他派來死士予以相救,聽聞是得知秦宮有人要取族長性命,這才趕緊派人相救,族長是受了重傷,不過已經好了許多了,現在羋八子、魏冉等人要取族長性命,族長傷勢雖然好轉,不過此時卻不適宜返回秦國,現在嬴稷派人已將族長安置到魏國養傷,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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