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都城大梁一間喧鬧的酒肆裏


    酒肆之人正一邊吃吃喝喝,一邊聽那說書人講著故事,剛說完最後一段王禪老祖的故事,那說書人又接著言道“今日王禪老祖的故事到這裏呢,小人已經為眾位客官講完,今日時間尚早,小人再為各位客官呈上一個為世人所稱讚道的‘謀無不當,舉必有功’百裏奚的故事,不知可否啊?”


    有那好事者嚷道“去,趕緊換掉,換掉,這百裏奚之事,那個不知,誰人不曉,趁早給大爺我換掉,趕緊換個小娘子的故事。”


    他身旁之人高聲喝道“哎,那找個小娘子陪我等品品酒也是不錯呀”


    “哈哈哈,正該如此,快快換掉…”


    幾個流裏流氣之人出口汙穢不堪,擾了眾人的吃飯的心情,這也包括剛剛趕來大梁的小川,此刻他正與嬴煊在酒肆二樓的一隔間內用餐,小川微微的撇了撇嘴角對嬴煊道“這幾個家夥出口成髒,要不要我教訓教訓?”


    嬴煊微微一笑道“此間主人非比尋常,何需吾等代勞。”


    小川挑了挑眉,又向下望去,隻見從酒肆後匆匆出來一管事模樣之人,那人走向幾個鬧事者嗬斥道“住口,爾等之輩,也不看清楚,此乃何地,是爾猖狂之處。”


    那幾人中有一人忽然嚇的臉色突變,似乎猛然間才想起什麽,趕緊低聲給同伴說了說,其他幾人嚇的臉色灰白,一個剛剛還大呼小叫之輩,甚至差點就要當場跪下,還是那管事的擺了擺手,他身旁之人趕緊扶起那個孬種,管事沉聲言道“放下飯錢,滾。”


    幾個好事之徒如獲大赦般趕緊放下飯錢,相互攙扶著灰溜溜的遁去。


    管事向眾人拱了拱手,算是賠罪,又對那說書人點了點頭,示意其繼續。


    討人嫌的走了,酒肆又恢複了熱鬧。


    小川嗤笑道“鬧了半天,就把人幹走了,我還以為會給大家打個折扣呢。”


    嬴煊笑了笑道“這種人多了去了,不過是喝高了點,一時忘了身在何處,他們那有膽子與此間主人作醋。”


    “恩,你說的不錯,不過看來此間主人還很是傲慢,酒樓雖然有人喝醉鬧事,可是主家卻未做任何賠償,傲慢至極呀。”


    嬴煊笑了笑也向一層望去。


    說書人向眾人作了作揖,方才言道“這秦伯和百裏奚之事,想來各位客官都甚是清楚,今日小人也就不再複述了,小人為各位客官講的卻是百裏奚和他妻子的故事,這百裏奚的妻子那,她也算的上是一美人,卻非絕世美女,但是她卻有著尋常之人難比的善良,今日,小人要講的乃是一位善良美麗女子和一位才華出眾的男子相愛攜手,不離不棄的故事,雖然這位女子沒有妲己、褒姒那傾國傾城的容顏,卻有著尋常女子沒有的堅毅的心性,善良的品格,當百裏奚遭遇不測的噩耗傳至家鄉之時,她沒有垂頭喪氣,也沒有棄之不顧,依舊孝敬公婆,養育子女,始終堅信夫君會逢凶化吉,後家鄉遭遇饑荒,她帶著孩子多方打聽,千裏尋夫,此間情義世間少有。”


    說書人在這裏頓了一頓,他的目的一個是看眾人的反應,一個是引起眾人的好奇之心,嬴煊拍了拍手,酒肆之人也開始三三兩兩的拍起手來,說書人見此明了,大家都對此感興趣,那麽故事是可以繼續講下去了,雖然有剛剛那幾個人的搗亂,不過要是眾位食客對此皆無興趣,說書人也得看大家的是否有聽下去的意願,這才決定是否繼續講下去。


    隻聽他接著講道:


    百裏奚,字子明,虞國人,他自由天資聰慧,然其家境貧寒,雖然長的文弱清秀,卻偏偏不善農事,直到過了而立之年,方才娶得鄰村的杜家女子,那杜家女子當時雖是及竿不久,但也長的甚是花容月貌,並且呢,還是個難得的勤快女子,杜氏也是苦孩子出身,為了給家中的幼弟攢下聘禮,不得以才嫁給了百裏奚,杜氏自嫁給百裏奚後,終日勞作,這對於百裏奚一家來說,真是天大的福分,自從她誕下兒子百裏視以後,更是為了百裏家日夜操勞,她上奉老母,下扶幼兒,為了百裏家日夜操勞,她在知曉百裏奚有出遊列國求仕之心後,因知道百裏奚擔心家人,她對百裏奚道“妾能自給,勿掛念。”…


    百裏奚先後到過宋國,齊國,因朝堂無人,甚至一度沿街乞討…


    百裏奚家鄉遭災,百裏奚回來時,杜氏帶著孩子早已離去…


    夫妻二人錯過後,從此天各一方…


    直至秦王封百裏奚為大夫,百裏奚方才打探到消息,她帶著兒子百裏視來到了秦國…


    說書人今日倒是痛快,沒有抻著眾人,很是痛快的將故事講完。


    忽然此間有一著錦服男子,忽然走向說書人,此人疾言遽色的問道“且慢,你這說書人,爾乃何故,為那百裏奚在這裏歌功頌德,莫非爾乃秦國密探?”


    說書人彎了彎腰向眾人解釋道“小人是正經的魏國人,今日小人講的隻是百裏奚和杜氏的故事而已,客人莫要多想,想那百裏奚富貴不忘發妻,杜氏又是個德行貞靜之人,小人這才說予眾位客官而已。”


    那錦服男子卻道“上個月你就將講過一次,之前也是,莫非這偌大個酒樓,你這說書人就隻講這一出不成?”


    錦服男子話剛說完,就又有別的客人道“哎,你莫要亂說,這說書人才講過王禪老祖的故事,你耳朵沒問題吧,竟然在此亂放厥詞。”


    “就是,就是,哪裏來的瘋子,還不打了出去。”


    “這哪來的人呀。”


    “莫不是又喝多了。”


    酒肆又鬧哄哄的,剛剛來過的管事又出來,隻是這次,他身旁跟了四個身材魁梧的大漢,管事也不多言,揮了揮手,四個大漢立刻將人叉出去,那人還要呼喊,早有人將那人的口鼻捂住,令其作不得聲。


    “百裏奚、杜氏,嗬嗬,好一出千裏尋夫,五羖大夫的故事,我好想嗅到一絲陰謀的味道。”


    嬴煊微微撇了撇嘴角道“此間的主人乃是趙人。”


    小川微微皺了皺眉道“莫非是女子?”


    “哦,小川為何這麽說?”


    “如果剛剛被仆役叉出去那男子所說是真的話,那麽這家酒肆想必是每隔一段時日,就要在這裏講上一段百裏奚和杜氏的故事,那麽目的又在何處?”


    “恩,小川以為呢?”


    “族長不是對那些普通貴胄感興趣之人,那麽能夠引起族長興趣的,一定是事關國事之人,適才我不過是隨便一說,族長並沒有否認,那麽就好猜了,這個女子一定和魏國之主有關了,啊,若是這樣的話,此女子有此等勢力,我想應該可以理解。”


    嬴煊苦笑著搖了搖頭喟然歎息道“沒想到,小川是如此的了解我呀。”


    小川的眉毛又蹙了蹙。


    嬴煊接著說道“十五年前,魏國為求得趙國出兵相助,魏昭王魏遬將他的兒子,也就是現在的魏國之主,魏安釐王——魏圉送到趙國為質,這才使得趙國出兵幫助魏國抵抗了秦國的攻勢,使魏國得以苟延殘喘,但此場戰役中,出兵魏國的趙人卻折損了大半,為此趙武靈王大怒,將魏圉圈至羊圈整整三年,令其整日與羊群為伴,趙人戲稱他為羊倌,雖然魏圉被趙人如此這般折辱,然魏昭王魏遬因害得趙人損兵折將,也不敢吭聲為魏圉爭取分毫,大抵他本身並不喜歡這個兒子,這個你也應該知曉的,那個王沒有上三五個公子,可是能為質的,卻通常是不為國君所喜之人。


    “恩,然後呢?”


    “趙人也不知是因著無聊,還是真的想謀奪魏國,某日趙武靈王突然大發善心,將宗室的一位貴女嫁給了魏圉,令其過上了幾年安穩的日子,並且後來還將二人護送回魏國,重新修好,說是因著兩國乃唇亡齒寒之關係,唯有結成同盟共同禦秦,方為上策,當時因趙人損兵折將於國人不好交代,這才將魏圉以為質,現如今時過境遷,趙人早已淡忘此事,願與魏國重接盟好,共同抵禦嬴秦,將公子魏圉及夫人送還,以示誠意。”


    小川嗬嗬笑道“我記的穆公不是也曾有過此舉嗎?”


    嬴煊笑道“魏遬令魏圉將那女子圈禁了起來,具體的情形很難為外人所知,直到魏圉繼承王位,成為魏安釐王,那名女子卻就此消失滅跡了。”


    小川道“族長的意思,那名女子乃是此間的主人。”


    嬴煊點了點頭,接著道“魏圉重返魏國後,先是按照魏遬的命令,將自己的結發妻子拘禁起來,又另娶了魏國貴胄之女,在爭奪王位之時,他得到了強力的後援,而魏圉回魏國後,趙武靈王又為了王位之事,在兩個兒子麵前搖擺不定,趙國尚且自顧不暇,何況那趙國的宗室貴女,想必是深愛著自己的丈夫,趙武靈王又失策了。”


    小川想了想說道“想那魏圉當年與羊為伴,卻忽的佳人,從而借此逃脫厄運,令得開趙王將其送返魏國,那女子想必於此間種種乃是居功甚偉吧,可是如此聰慧之人卻沒有成為王後,要是按照族長所說,今日卻成為這麽一間酒肆的老板,而且又依靠魏王的勢力,這裏邊到底…”


    “我派人查了查這裏,表麵上看,這裏是一間生意不錯的酒肆,實際上卻是為魏圉暗中提供了許多各國的秘事,這裏也算的上是個情報販賣之所。”


    小川點頭稱是道“酒肆向來是消息海呀,不過族長啊,你到這裏卻是為何?”


    “密探傳來消息,楚國有人正在接觸魏王,想說動魏國出兵支援楚國,我自然不願有人攪局,上兵伐謀,不戰而屈人之兵,最好的辦法,就是令魏國自己亂成一鍋粥,即使魏國想幫楚國,也是有心而無力。”


    “想必族長是想查出此間主人與魏王之間的幹係,然後加以要挾。”


    嬴煊笑了笑後將一粒藥丸遞給小川“給你十天,務必查清此間幹係。”


    “不能多幾天嗎?”


    嬴煊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我倒是希望多給你幾天,不過這個藥效有限,隻能如此了。”


    “這,這是…”小川忽然有種不好的感覺,他顫聲問道“這不會是?”


    “恩,十天內,你的喉結不顯,聲音會變細。”


    “這我扮成女子,豈不是太高。”


    嬴煊詭笑道“所以此藥會令你成為一名個高,長相醜陋的女子,隻有這樣,你才能博得同情,為這裏之人所收留,一會去換身衣服後去酒肆的後門,哪裏這幾日正在招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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