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命……”店夥計疼叫一聲。


    人從一分,進來一個赤著上身的粗壯大漢,雙手叉腰人喝道:“住手,不許行凶。”


    徐飛龍虎目怒睜,沉聲問:“閣下,你是來講理的?”


    “八爺有話問?”對方大聲答。


    “不想講理?”


    “捉你再講理。”


    “你貴姓?”


    “大爺姓胡。”


    “不姓王?你該姓王,便是王八了。”


    “婊子養……”胡八咒罵著衝上。


    徐飛龍一聲怒吼,抓起店夥計來猛的一計飛旋掃擊。


    胡八大驚,向後急退。


    “接著!”徐飛龍怒吼,把尖叫著的店夥計向前擲出。在驚叫聲中,“撲通通”壓倒了五六個人。


    徐飛龍撥起扁擔,瘋虎般向前搶進,見人便搗。


    胡八自以為了得,左手急撥扁擔,想擋身切入。豈知手剛撥中扁擔,小臂“吱”的一聲突然斷裂。


    徐飛龍丟掉扁擔,猛的一下接近,“撲撲”兩劈掌在胡八的胸口上。


    “哎……”胡八厲叫著砰然倒下。


    旁邊突然衝來一名大漢,,扁擔凶猛的迎頭便劈。


    徐飛龍手將扁擔撈住,手一抖,大漢虎口迸裂,側翻丈外仰麵便倒。徐飛龍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扁擔一伸,自語道,“一不做二不休,要鬧就大鬧一場吧!”


    徐飛龍正要衝入人群,驀的河下傳來一聲銀鈴似的悅耳嬌喝道:“請手下留情。”


    接著,是另一個清亮的口音叫道:“再打要出人命了,施主息怒。阿彌陀佛!”


    徐飛龍放下扁擔徐徐轉身向上看。


    河下泊了一艘中型客船,但在瀟湘兩河之上,已經算是相當大的華麗客船了。艙麵上,站著一位慈眉善目年約花甲的老尼姑,灰袍飄飄,手扣念珠,含笑向上注視,依稀有出塵之感。


    老尼的左後側,站著一位少女。眉下一對亮晶晶鑽石般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少女的後麵,是兩名十分出色動人的十四五歲小侍女,和一位和藹可親的中年仆婦。


    除了老尼姑隻外,主仆四人穿著並不華麗,佩飾亦少,沒有珠光寶氣相襯,但予人的印象是清新脫俗,貴而不華,高貴典雅的風華令人自慚形穢,仿佛高不可攀不敢褻瀆,甚至令人有些不敢正視。


    徐飛龍平靜的說道:“我並不想鬧出事來,不過這裏也需要一位聽人話的才行。”


    老尼不住頜首,和藹的說道:“貧尼已經目睹一切,施主已經盡了力,但……”


    “我不再與他們計較,大師盡可放心。”


    “施主可否上船一敘?”


    “不敢打擾,謝了。”


    人群有了動靜,一名大漢排眾而入,驚道:“咦?那不是徐爺麽?”


    徐飛龍聞聲轉身,笑道:“原來是王師父。你也想參一腳?”


    王師父是唐二爺唐安所帶領貨棧六個武師之一,趕忙抱拳行禮欠身恭敬的說道:“徐爺言重了,我天膽,也不敢得罪徐爺,我聽說有人在碼頭鬧事……”


    “貴碼頭的人真是夠凶的,我路經此地,平白無故有人叫打,如不是我略懂武藝,恐怕早巳被打死了。”


    王師父怪眼一翻,環目四顧,沉下臉問:“誰挑起的?站出來給我看看。”


    眾人變色後退,沒人做聲。


    “是誰?還要我請你出來麽?”王師父沉喝。


    一名扭夫臉色蒼白的說道:“是茂源貨棧的五位夥計。”


    “是蔡四那幾個人?”


    “是……是的。”


    “他們呢?”


    “被打傷了,走啦!”


    王師父哼一聲,向徐飛龍說道:“徐爺,請隨我來。”


    “王師父的意思是……”


    “徐爺,你昨天救了三貨棧的人和貨,其中就有茂源的人貨在內,他們竟然不知感恩,今天居然敢在碼頭上恩將仇報冒犯您,我們找他討個公道。”


    “算了,反正我也沒有損失,就不用追究了。”徐飛龍泰然的說。


    徐師父籲出一口長氣,堆下笑道:“三爺昨天曾經派人打聽徐爺的下落,可惜毫無消息,總算讓兄弟我著了,走,請至貨棧小坐一會。”


    “這……”


    “三爺盼望您久矣,徐兄務請屈尊駕臨。要不兄弟就派人去通知三爺……”


    “好吧,王師父請領路。”


    兩人來到了泰和貨棧,消息立即傳遍其他六家貨棧,首先趕來招唔的是茂源貨棧東家蔡熊飛。


    蔡東家人才一表,年約半百,倒是個爽直人。


    唐安聽說來人是徐飛龍,急急出迎行禮,歡天喜地將人引至客廳,立即派人至內堂請東家堂叔唐鳴遠出廳會客。


    唐鳴遠年已經半百,不過身體卻還精壯結實,聞報急步出廳。一看徐飛龍的年紀,反倒是有些愣住了。


    唐安趕忙替兩人引見,說道:“叔叔。這位便是幫助我們嚇退笑無常的徐兄徐飛龍。如果不是他用機智激起賊人火拚,我們三貨棧的人恐怕凶多吉少。”又向徐飛龍說道:“這位是我堂叔。兄弟返回店中之後,將昨天的事稟明,家叔立即四出派人尋訪徐兄的下落,以便親自致謝。”


    唐鳴遠含笑請徐飛龍就座,親自接過仆人送來的香茗奉上,興奮的說道:“徐老弟昨日仗義相助,恩比天高,我因不知老弟的去向,未能親自表達謝意,正深感不安呢。我這侄兒年輕識淺,而李師父卻又剛愎自用,居然隻顧自己逃命,沒將老弟請至小店,真是不識大體,老弟在何處安頓?”


    “在悅來客棧……”


    “哎呀!你怎麽住到那麽偏僻的小店去了?難怪怎麽找也找不到了。唐安,快帶人去將徐爺的行李取來。”


    “唐東家……”


    “我此地倒還寬敞,委屈老弟暫且安頓。”


    “不!唐東家……”


    唐鳴遠嗬嗬一笑,搶著說道:“請不要叫我東家,托個大,我稱你一聲賢侄,不知有否不妥?”


    “唐叔,不是小侄不願前來打擾尊府,而是客店中有一位落難的旅客,需要小弟照顧……”


    “那還不簡單,一並將他接來了。”


    “唐叔……”


    “如果賢侄認為我這人尚可相交,便請不必客氣,客氣太過份便是矯情了,請恕我口沒遮攔,我是誠心的,請看在……”


    話未完,廳外笑聲震耳,有人叫道:“好啊!老唐,你就把大恩人往屋裏一藏,也不派人知會一聲,你是何居心?”


    唐鳴遠離座迎客,笑道:“熊飛兄,貴客剛剛請到,你窮叫什麽?來,見過徐賢侄。”


    又向徐飛龍說道:“這位是茂源貨棧的東家蔡熊飛,倒是個直腸直肚的莽漢。”


    蔡熊飛一怔,訝然問:“什麽?你稱徐飛龍為賢侄?你這是從哪兒攀上的親家?喝!邪門咯。”


    唐鳴遠仍在笑,說道:“你別少見多怪,徐賢侄最多不過二十三四,而我已經五十開外的人,為表示親近,托個大稱他一聲賢侄,有何不可?”


    蔡熊飛怪眼一翻,似有所悟的說道:“老狐狸,你心懷叵測,沒安好心。”轉向徐飛龍長揖為禮,笑道:“我蔡熊飛,剛才夥計們在江邊冒犯恩公的虎駕,多有得罪。我已經令管事在店中備宴,為恩公陪禮,等會兒務請移駕小店,不勝榮幸。”


    徐飛龍仔細一看感到有點麵熟,笑道:“蔡叔,這件事不提也罷,一些小誤會,驚動街坊反而不妥,再就是如不嫌棄,稱小侄的姓名可也,恩公兩字,叫得太過生分啦!”


    “那麽,委屈賢侄了,等會兒……”


    唐鳴遠一蹦而起,怪叫道:“老蔡,你是什麽話!人可是我請來的,你居然耍花槍要從我屋子裏將人請走,是不是欺人大甚?不行,你請得起客,我就不如你不成?你少打好算盤。唐安,快去店中將賢侄的行李取來,快!”


    徐飛龍趕忙說道:“兩位大叔請聽我說,不瞞你們說,小侄在店中有了麻煩……”徐飛龍將落店後的經過說了,最後說道:“為了管閑事,小侄招來了這些麻煩,那姓丁的是湘西八怪神偷丁彪的兒子,沒替他將病人治好,他怎肯放我走?而逼我合作的九陰喪門的爪牙天狼鍾離奇,又豈肯善了?八卦道人顯然也不認栽,後果難以預料,這些窮凶極惡的江湖高手,殺起人來從不手軟,你們是有家有小的生意人,決難與這些人對抗的。因此,你們的好意,小侄心領了,小侄還是到那邊與他們周旋一番解決此時後再來拜會了。”


    所有的人,都臉色大變,心驚膽戰。唐鳴遠一咬牙,說道:“我已經料到咱們湘南將遭大劫!永州必定首當其衝,巨變將生。既然他們威脅咱們的生存,咱們隻好全力一拚,今晚召集全城鄉紳子弟組成保鄉團……”


    “不可!”徐飛龍急急阻止,苦笑一聲道:“這樣勞師動眾就算能嚇跑他們一時,但卻要小心他們惱羞成怒行凶報複,後果難料。小侄認為,除了那幾個希望控製六大貨棧的人之外,其他的人都與九疑山莊有關,你們隻須集中全力對付算計你們的人.最好在近期內暫時不必派人外出,等風聲過後再說。”


    “這……”


    “風聲正緊,確實有此必要。他們這些江湖人不會永遠在一地逗留,早晚他們會走的。”唐鳴遠微微思慮道。


    這時蔡熊飛掃視一眼,看看徐飛龍,說道:“實在高見。現在請賢侄駕臨敝店,讓熊飛略表寸心。”


    徐飛龍沉吟的說道:“這……”


    唐鳴遠立刻急忙說道:“熊飛兄,就先在我這吃個便飯吧。”


    蔡熊飛苦苦一笑。沒再堅持。


    唐鳴遠命店夥計擺上酒菜,眾人入座。


    主人敬酒後.蔡熊飛為感謝救貨之恩,趨身上前說道:“賢侄請受我一拜。”


    徐飛龍伸手急扶,急道:“使不得,大叔請勿如此。如果再客氣,小侄可就坐不住了,隻好告辭了。”


    “徐賢侄高義!那我敬你一杯。”


    “小侄是個江湖流浪的人,孤家寡人一個,而諸位卻犯不著冒險與那些亡命之徒相鬥,眼下你們唯一須著意防範的人是天南雙劍,除了將重要的家人保護好之外,便是停止外出進貨銷貨。不然,後果難料。”


    “賢侄是天下聞名的雲墨雙奇的妹夫?”


    原來還有這一道在等著呢!徐飛龍笑了笑道:“嗬嗬,小侄隻是信口嚇唬嚇唬四凶而已。雲墨雙奇一姓雲一姓墨,那可能同時以妹嫁我,對不對?”


    “哦!不是當真的?”唐鳴遠問。


    “當然是假的,不然怎麽輕易的將四凶嚇走?小侄不能久留,打擾唐叔一頓午膳之後,便要返回店,還得想辦法應付那些人呢。”


    悅來客棧中,沙步衡被丁倫派人加以監視,等候徐飛龍回店。


    沙步衡的病尚未完全好,心中十分焦慮,眼中不時湧現怨毒凶狠的寒芒冷電,假使丁倫知道他眼神的含意,恐怕在夢中也會發抖。


    午後不久,徐飛龍在眾人焦急的等待中突然出現在房中,可是進來容易出去難了。


    徐飛龍並不知房中有人等他,喜孜孜地大踏步入房,首先到了沙步衡的床位前。


    沙步衡聽到腳步聲,抬頭一看,不由大喜過望,但也頗為焦急的問:“咦!老弟平安回來了?是怎麽回事?是不是丁家的人故弄玄虛?”


    他在床畔坐下,將沙步衡按下躺好,笑道:“這件事與丁家無關,雖然他們也是需要我的人。”


    “怎麽回事?”


    “九陰喪門的黨羽。”徐飛龍低聲道。


    “咦!九陰喪門也來了?見到他麽?”


    “是一個叫天狼的人,派人綁架了我……”


    “咦!這些該死的家夥,可惡。”


    “事情已經過去了,不用擔心!等你病好之後,我也該走了。”


    沙步衡伸手緊握住徐飛龍的手,頗為激動的說道:“徐老弟,萍水相逢,多蒙你仗義援手,這份情義,我……”


    “嗬嗬!沙兄不必如此。”


    身後人影急閃,丁倫臉上湧起了如釋負重的笑容,欣然問:“恭喜老弟脫險了,但不知老弟因何與那八卦道人結怨,他為何要派人綁架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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