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燃著了屋頂,火光熊熊而起。


    靈台後。不見徐飛龍的蹤跡,四周都有人圍觀,但誰也沒有看見徐飛龍出來,最後方找出案下有一條的道,隻是道口已經封死了。


    南昌這一場迫在眉睫即將發生的大屠殺,因翻江鼇的出現而消彌。大悲方丈總算消彌了一場殺劫,一時間聲望更隆。


    雲雷兄妹反倒成了不受歡迎的人,隻得懊喪著離開了南昌。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蓼洲彭家的後院秘室中,火德星君一家老小,正在設宴替徐飛龍餞行。


    火德星君彭世澤年屆古稀,但臉色紅潤,臉上皺紋很少,臉上堆著和藹的笑容,向徐飛龍笑問:“小哥兒何不就在舍下安頓?舍下亭園廣闊,很少客人光臨,你大可在此藏身,苦練一年半載,不但老朽可以指點你武功,同時可修書至廬山,將我們師兄孤山一鶴請來,徐飛龍可繼續指點你的拳劍,何苦再四處奔波冒險?雙奇絕不敢前來舍下窺探,他們也決不會想到你藏在舍下藏身。”


    徐飛龍長歎一聲,苦笑道:“老爺子的盛意,我心領了。日後有暇,當前來向老爺子請安,今夜我必須動身。”


    小鳳籲出一口長氣,道:“飛龍哥,你就不能多留幾天麽?”


    徐飛龍淡淡一笑,說道:“夜長夢多,早一天走比較好,雲雷兄妹提早到達,如果我所料不差,墨飛兄妹恐怕也會在這兩天中趕到,墨飛的朋友比雲雷多,消息更靈通,早晚他們會查出我的藏身處,那時就麻煩了。如果我猜飛不錯,大悲方丈也不喜歡我留在南昌的。”


    火德星君笑道:“大悲方丈與墨飛的師傅靈明怪客交情不薄,但他今晚的言行,似乎也不滿意雙奇的所為,這點你大可放心。哥兒,其實今晚你可接受大悲方丈的要求,有他出麵,靈明怪客也不敢護短哪!”


    “靈明怪客陪墨飛追我到湘南,可知他師徒倆已經達成共識,在他們麵前,有理也說不清,委實於我不利,我必須暫時避開他們才行。”


    “你打算去那?”


    “先到處看看,再找地方苦練。”


    “那請記住,如有困難,別忘了前來找老朽,至少老朽尚可盡綿薄之力。”


    “老爺子高義,徐飛龍永世不忘。”


    破曉時分,一艘小舟駛離了隱蔽的江岸,揚帆下放,駛向煙波浩瀚的鄱陽湖。


    等接近江麵的時候,一艘小舟從江彎中駛出,從斜刺裏迎來。


    坐在艙麵的徐飛龍一怔,心說道:“會不會是鄱陽蛟的人聞風趕來?”


    徐飛龍向船上的三名船夫看去,三船夫臉露喜色,不住向徐飛龍微笑。


    徐飛龍摸摸腰帶上的短劍,暗道:“必要時,奪船向岸上靠。”


    小船上隻有一個人,相距在百丈外,叫聲傳到:“鄱陽蛟已在湖口等著你了。兄弟,上我的船。”


    徐飛龍大喜,亮聲道:“是張兄麽?鄱陽蛟怎知小弟的行蹤?”


    “他並不知你的行蹤,但料定你必定從水路離開南昌,因此連夜先發,趕赴湖口等候。南昌各碼頭他的眼線密布,十分討厭。”


    “這艘船?”


    “船上的三位老弟是我的朋友,他們已和我取得聯係。”


    說話間,兩船開始靠攏。徐飛龍一躍過船。笑道:“你的消息也靈通哩,怎知我要在這備船遠行?”


    翻江鼇向三船夫打招呼,一聲呼哨,船向下航,說道:“兄弟出城之後,找到兩位朋友,知道你在這邊江麵,弄到了五千兩黃金,因此心中一動,便到那一帶江邊察看,果然找到了昨天你雇來的船,恰好三位船夫都是兄弟昔日的朋友,如此這般一說,還不明白?”


    “嗬嗬!做賊的門道畢竟不同。你是第一個猜中小弟行蹤的人。”


    “好說好說。兄弟,要到何處去?”


    “這個先不管,你猜到我的行蹤,以雲墨雙奇的才智,他們恐怕已經早一步動身了。張兄有什麽好的建議麽?”


    “哦!這個……我們現在回頭。”


    “回頭?”


    “你聽說過魚洲麽?”


    “沒聽說過。”


    “從府城向東走,二十裏是黃家渡,再往東四十裏是趙家坊,再東四十裏便是魚洲,那裏地處偏僻,是三不管地帶。在那兒躲上一千年,恐怕也無人發現。”


    “嗬嗬!真要躲上一千年,豈不要變成老不死的人精了?好,那就走!”


    “那麽,準備靠岸,從陸路走。”


    船向東岸靠,徐飛龍問:“張兄,七星盟的三爺紫燕姑娘,你知道麽?”


    “知道,這次鄱陽水賊火拚,便是她與雙頭蛟策動的。雙頭蛟湛兄利用走私船,藏在運白瓷土的運土船隊中,散布謠言秘密遞送書信,搞得十分秘密而有聲有色。老弟,要不要去看看楊姑娘?”


    “不必去打擾她了。過些日子再說。”


    翻江鼇將船靠岸,把活艙門拉破,江水一湧,船漸向下沉。兩人提了包裹登岸,將船向外一推。


    “今早我得到消息,曾家被一個女子鬧得天翻地覆。”翻江鼇信口說道。


    “是什麽人?”徐飛龍也信口問。


    “是一個白衣女子,找曾鞏討取你的消息,姓墨。”


    “哦!是墨飛的妹妹找來了。我們快走!”


    在魚州待了一段時間,徐飛龍一麵休養,一麵打聽著神偷鬼竊的消息。最近聽聞他們在黃山周邊出現過。於是來到了徽州。


    可等他到了徽州卻又失去了兩老賊的消息,這下徐飛龍不知何去何從了。而雲墨雙奇還依舊在江湖上尋找著他的蹤跡,到了眼下他心裏有兩條路可選,一條至浙江,一條至南京。


    到底該往何處追?徐飛龍決定往浙江去看看。墨飛是浙江人,徐飛龍準備到墨飛的家鄉亮亮相?


    在徽州的江湖人口中,徐飛龍對自己的江湖名頭之響亮感到有點震驚,一些江湖人都把他說成驚天動地的了不起的人物,說他是唯一敢與雲墨雙奇當麵對鬥的好漢,說他是擊斃雙奇不少朋友的頂尖高手。總之,徐飛龍三個字:在江湖人的心目中,份量重得出乎他意料之外。


    人怕出名豬怕壯,但徐飛龍不怕,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苦練,進境令徐飛龍自己也感到吃驚。再加上迷魂魔眼徐飛龍已經參透了其中三味。他已經有點想跟墨飛正麵交手一番,看看到底自己的實力提升到了什麽地步。


    從徽州進入浙江,除了山還是山,鳥道羊腸,走上大半天不見半個人影,有些地方鳥獸絕跡,有些地方全是無盡的原始叢林。走這條路的人,絕大多數是運送山貨的商隊。三兩天方可見到一人,百十擔山貨經百餘人挑擔,這樣既可防盜劫也可防猛獸,罕見單身上道的旅客,客棧有是有,但很少見到,因此走這條路的人,必須攜帶食宿的行李,當然少不了帶些防身的家夥以防猛獸襲擊。


    山區空氣清新,涼風撲麵。徐飛龍背了一個包裹,佩了劍,風塵仆仆踏上旅程。


    中梅渡是一座小鎮,處於兩省交界的地帶,小得隻有五十餘戶人家,有兩家客棧,供應飲食,在街口設有棚屋,挑夫夥計帶了貨擔一律在棚屋安頓,隻有貨主與少數夥計可以住店。如果沒有商隊投宿,鎮中冷冷清清。


    徐飛龍的腳程快,日頭還早,徐飛龍已經踏進了中梅渡的鎮口棚門。


    “該找地方找食物裹腹了,問問看前麵多遠才有客棧?”徐飛龍自語道。


    街右的安福客棧掛了一塊酒牌,這真是好極了。不用找地方了,掛這牌子的客棧說明提供酒菜。


    踏入店堂,狹隘的店堂共有六副座位,已經有三副座有客人。他在店夥計的招呼下,占了內側壁角的座位,向店夥計說道:“來兩壺酒,大塊肉切來就是,有野味下酒更好。”


    “有有有,小店有新鮮的鹿肉,紅燒生炒客官盡管吩咐。”店夥計捧上一碗茶說。


    “燒一盤,再炒些下水,來兩碟小菜也就夠了。”


    “小的這就吩咐下去,客官請稍候。”


    “你忙你的,不必來張羅我。”徐飛龍解下包裹說。


    一麵喝茶,一麵打量四周的客人。有兩桌的客人像是本鎮的酒鬼,每桌兩人用土話低聲談笑,徐飛龍一句也聽不懂。隔鄰一座的四位客人,一看便知是江湖中人。一個禿眉凸眼大海口。一人生了一張不討好的三角臉,鼠目流光四轉。另一人是個黑臉膛,顯得粗壯結實。


    主位上那位老兄卻是個大馬臉,留了兩撮大胡子。


    所有的人,都佩了兵器,貌似還掛了暗器囊,凳旁擱了包裹和一根打狗棍,風塵仆仆的樣子。


    四人盯了他一眼,不住打量徐飛龍的劍,當然也在打量徐飛龍的麵貌。


    徐飛龍並未易容,劍眉虎目,臉上泛著健康的色彩,一身青衣並不起眼。但身材健壯魁梧,氣度不凡,少不了惹人注目。


    大馬臉中年人見徐飛龍太年輕,不再多看,灌了兩口酒,向同伴說道:“諸位賢弟,咱們這次進入的可是大地方,我們得檢點些才是。”


    三角臉冷冷一笑,問:“大哥,檢點些什麽?”


    “大地方臥虎藏龍,高手名宿輩出,不檢點會招惹禍的。”大哥慎重的說。


    黑臉膛大漢哈哈一笑,說道:“咱們浙邊四義怕過誰?除了雲墨雙奇之外,咱們兄弟見過的高手名宿不算少,哈哈!不過如此而已。”


    “三弟聽說過新近名震江湖的徐飛龍麽?連雲墨雙奇也栽在他手中哩!”


    “有機會的話,咱們得找那姓徐的鬥鬥。”禿眉大眼的中年人口沫橫飛的說。


    “為何要找徐飛龍鬥?二弟,千萬不可亂來。”


    “隻要咱們鬥敗了他,浙邊四義的名號,將威鎮江湖,值得一鬥。”禿眉大眼二弟意氣飛揚的說。


    “要揚名立萬,必須找成名的人鬥,這是成名的捷徑,冒風險是有代價的。”


    近過道一座的兩名當地人打扮的酒鬼,緩緩的抬頭向四人眯著醉眼打量,其中一人年約半百,生了一雙鬥雞眼,露著一排黃牙,改用官話向四人叫道:“喂!你們浙邊四義真想成名麽?”


    大馬臉大哥一怔,訝然道:“咦!你這廝是真人不露相哩!貴姓?咱們認識麽?似乎沒見過你?”


    “我姓房,咱們素下相識,但我認識你們的師父活閻王田勇,夠了麽?”


    “咦!你是?”


    “哼!活閻王田勇早年是江湖聞名的魔頭,被靈明怪客一劍割下一隻耳,從此便龜縮不出,躲在浙邊調教出你們這四塊料,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你們聽說過六指頭陀麽?”


    “哎呀!你是六指頭陀房景星?”


    酒鬼一手拉掉頭巾,向四人一伸。


    手有六個指頭,腦袋的短頭發中,可看到天靈蓋上有塊戒疤,一看便知是受過戒的和尚,雖然已經還俗,戒疤卻永遠長不出頭發來了。


    “哦!失敬。”大馬臉大哥欣然的說。


    “你們要出浙揚名立方麽?”六指頭陀問。


    “是的,前輩有何指教?”大馬臉大哥反問,語氣中並未帶了多少尊敬的成份。


    “找徐飛龍較量爭取成名的機會,不如找雲墨雙奇好些。”六指頭陀將凳挪近低聲說,低得隻有對方能聽見。


    “這……咱們沒把握能勝雙奇。”


    “當然你們不能硬碰硬去自討沒趣。”


    “這……確實不能。”大馬臉大哥點頭承認。


    “明槍容易躲,暗箭最難防。”


    “恐怕也不好辦啊!”


    “再找幾個人幫忙,必可成功。”


    “要人幫忙,怎顯得咱們四義的威風?”大馬臉大哥仍然不同意。


    “難道令師就不想報昔日一劍丟耳之仇?你們做弟子的就不想一雪師門之恨?哼!真沒出息。”


    大馬臉大哥也哼了一聲說道:“咱們有自知之明,可不願枉送性命,以後再說。”


    “眼下有一個機會,你可以考慮考慮。”


    “什麽機會?”


    “附耳過來。”六指頭陀神秘萬分的說。


    大馬臉大哥顯然有點好奇,湊耳恭聽。六指頭陀在對方耳畔嘀咕了許久,最後含笑問:“怎樣,有興趣麽?一舉兩得,可謂是公私兩便,機會難逢,千萬不可錯過。”


    大馬臉大哥興奮的問:“此事當真?”


    “千真萬確。”


    “好,算咱們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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