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伯特卻未覺有異,他滿不在乎的走到了人群中央,向他旁邊的人問道:“福音開始了?”


    “還沒,過一會兒就開始。[]”


    “哦,謝謝啊。”


    接著他又轉向柳子矜,笑道:“你的運氣不錯,一來就可以看到傳播福音。”


    “噢?這裏有什麽特殊的嗎?”


    “你還記不記得,我上次給你說的,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就來教會,教會會給你金錢和食物。而現在,就是那個時候了。”


    “這附近的人都沒有工作嗎?”


    “也不盡然,實際上誰都可以來領,隻不過有些人不想來而已。”


    “這樣啊……”


    “嗯,還有些其他的事情,我直接說明你可能不懂,等你看了後就全明白了。你看,要開始了。”


    羅伯特所指的是剛剛走出教堂的修女,她穿著一身特製的製服,黑衣朱裳,笑起來時比天上柔和的陽光更讓人覺得溫暖。她一走出來,一股糯糯的香氣就讓人身體放鬆下來。


    “大家好,又是十二天過去了。大家還精神嗎?今天也是個好天氣,衷心感謝大家在這好天氣裏抽空來到教會聽我傳播福音。話不多說,就讓我們直接開始吧。”


    說著,修女手上出現了一把粉扇,她拿著粉扇甜甜一笑,搖著扇子跳起舞來。她舞姿優雅動人,一看就是經過了時代的傳承與自身艱辛鍛煉後所展現的瑰麗舞姿,在她的手腕翻轉中,慢慢的逸散出淡淡的紅光,將眾人與教會籠罩其中。


    她越舞,這光越濃,光越濃,天就越暗,直到所有人都被籠罩在光中,隻留下他們是黑色的教會後,修女停下了舞蹈。她放下扇子,十指交叉祈禱道:“偉大的主啊,請將思念我們的,愛護我們的,想念我們的東西,通過您的恩賜,重新賜予我們吧。”


    氤氳的紅光開始飛快的流轉,仿佛在尋找著自己的主人。在所有光線一一就位後,隨著修女的一聲扇響,紅光中慢慢地出現了東西。


    有的人身前,是價值連城的金銀財寶,有的人身前,是美妙的藝術品,有的人身前,是鋒利的武器。而還有的人,身前是少得可憐的紙幣,是零零散散的小冊子,是破破爛爛的紙質武器。唯一可以安慰他們的,是每個人麵前都有的食物,一看就讓人食欲大開的食物。


    隻有一個人例外,他身上既沒有紅光,也沒有出現任何東西,而周圍的人都隻顧著在意自己今天的收獲了,沒有人注意到他――除了修女。[]修女一直用意味深長的眼睛看著柳子矜,縱使柳子矜偽裝的很好,特意的靠近了別人身邊,可修女還是發現了。


    她唱起了聖歌,所有人都閉上了眼,感謝著主的恩賜。而柳子矜則偷偷地露出了一條縫,他看到空氣中紅光在相撞,交叉,最終變成了青色,消失在無形中。


    聖歌結束後,修女笑道:“今天的福音已經結束了,若是還想再來,六天後會有一個小型的福音,若是不那麽需要,十二天後歡迎各位再次來沐浴在主的榮光下。各位再見,祝大家今天過的愉快。”


    “嘿,兄弟,你今天拿到了什麽?”


    羅伯特興致衝衝地對柳子矜問道,柳子矜剛準備從隨身空間裏拿出什麽玩意搪塞一下,就看到修女走了過來。


    “你好,陌生人,我是這裏的修女卡萊爾。請問你是?”


    “我是柳子矜,昨天剛剛來到浮宵城。”


    “噢……原來是這樣,我來是因為我發現你身上沒有被主的恩賜籠罩。可現在我就明白是什麽原因了,別擔心,你才剛剛來,最多十二天後,主的榮光一定會賜予你的。”


    “主難道不認同我這個初來乍到的人嗎?”


    “主創造了每個人,可隻有對這裏的人特別疼愛。他還來不及看你呢。”


    “是這樣啊……那麽承你吉言。”


    “既然是第一次來,要不要來教堂裏看看?”


    “好啊。”


    “那麽就請隨我來吧。”


    柳子矜轉頭看向了拿著手裏的金銀財寶躍躍欲試的羅伯特,笑道:“你先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去裏麵參觀一下,三十分鍾後,我們在斯比羅餐館集合。”


    “謝了,哥們。”


    說著,羅伯特就一溜煙的跑沒了影。柳子矜笑了笑,跟上了在前方不遠處微笑等著他的卡萊爾。


    教堂內部森然羅列著兩行高大的石柱,氣勢傲然,不斷延伸的三角形的穹頂下掛著星星燈火,似皎潔的夜空。在這夜空下是兩列長凳,他們安靜的坐在那裏,就像一位位安靜的守望者。他們在守望什麽?當然是他們的偉大的女神。


    柳子矜凝視著眼前的女神像,一如所有的女神像一般,女神的臉上露出慈愛的表情,憐憫地看著苦難的眾生。隻不過這女神像,特意給女神的眼睛塗得烏黑發亮,似乎在暗示著什麽。


    “我們不知道女神的具體形貌,隻能在啟示錄中尋找答案。而啟示錄中所有地方都在暗示著,女神有一雙烏黑的眼睛。她的眼睛穿破黑暗,給所有人帶來光明。”


    卡萊爾靜靜地解釋道。


    “看到剛剛那樣的場麵,我還以為你能與女神溝通。”


    “若能聆聽主的教誨那是我一生的榮幸,可主目前並沒有與我溝通的打算,這是我們流傳下來的神樂與聖歌的作用。”


    “原來如此,那麽你為什麽能肯定我十二日以後肯定能得到主的恩賜呢。”


    “這裏的每個人都是如此,主從不會忘記一個人超過十二天。”


    “我知道了。這裏還有什麽特殊的故事嗎?”


    卡萊爾微笑著搖搖頭:“若是你想聆聽主的神跡,我很樂意為你一一道來。可你若想聽些有趣的,特別的故事,那我也無能為力。”


    “我還以為你肯定會對我滔滔不絕的說起女神的故事呢。”


    “主並不希望我們成為狂信徒,尊敬她的總會尊敬她,而你也是。在那之後,我會為你講述主的神跡。”


    “真是一位仁慈的女神。”


    “是的。”


    卡萊爾微微眯眼笑了。


    柳子矜揮手告辭道:“我還與朋友有約,就不多做叨擾了,如果有機會,十二天後見。”


    “再見。”


    走出教堂後,他又回頭看了眼,黑色的教堂,紅色的繡球,女神烏黑發亮的眼睛。這裏麵顯然隱藏著不少有趣的故事,等待著自己一一發現。柳子矜眼睛發亮,他想到了許多的事,忍不住樂嗬的笑了起來。


    這就是探索未知世界最大的樂趣之一,現在,將這些疑問先收起來,去看看那個著名的斯比羅餐館是什麽的東西吧。


    柳子矜走到了街對麵,很容易就看到了斯比羅餐館。浮宵城的建築大多是光潔優雅的,而這間斯比羅餐館卻是一棟褐色的正方形建築,他表麵有些肮髒昏暗,窗戶上都掛著厚厚的窗簾,隻能看到一絲店內的光景。


    這顯然不是一個讓人印象很好的餐館,甚至會讓人懷疑裏麵會端出幾個世紀前的腐爛食物和油膩膩的餐具。不過既然美狄亞推薦了,柳子矜還是帶著期待推開了門,映入眼簾的,是一盞搖晃的煤油燈。


    伴隨著他的開門聲,一陣微弱卻刺耳的搖鈴聲也傳了過來。侍者立馬就迎了上來,他臉上有藏不住的疲憊,可他還是露出一個笑容,一排潔白的牙齒閃閃發亮。


    “您好,請問幾位?”


    “兩位。”


    “好的,請您隨我來。”


    柳子矜跟著侍者,漫不經心的看著兩邊的食客,他們果然也是一如既往的安心幸福,在一起聊的天也隻有快活,沒有抱怨。


    “您是第一次來嗎?”


    “對。”


    “好的,那就這邊請。”


    侍者沒有把柳子矜帶到空餘的桌子,而是來到了一間小小的門廳。門廳裏隻有一盞高懸的煤油燈提供著一點昏暗,這昏暗的氣氛讓柳子矜想到了以前去吃的以墓棺為主題的餐館。侍者領著柳子矜就坐後就安靜的離開了,帶上的門拒絕了最後一絲光明。


    柳子矜注意到,侍者根本沒有拿來菜單,也沒有詢問他要吃什麽。


    “所有人的食物都是一樣的嗎……我有些挑食啊……”


    他自言自語道,同時一直靜靜地看著桌子對麵。他的眼睛很快的就適應了黑暗,並且比一般人看的更加清楚,而他也發現自己一直盯著的東西,是一張巨大的落地鏡。


    “這是想製造什麽氛圍?和自己的心靈對話嗎?”


    他漫不經心地想著,同時也開始暗暗期待待會的菜肴了。


    過了一會兒,門又開了,他以為是羅伯特來找他了,卻發現來的是侍者。


    “您好,客人,今天我們店裏恰好提供招牌菜,你也需要上一份嗎?”


    “當然。”


    “好的,請您稍等。”


    侍者轉身準備掩上門,柳子矜叫住了他:“請等一下,我還有位同伴,他叫羅伯特。”


    “好的,我知道了。”


    柳子矜靜靜地在黑暗裏等著,突然,他聽到了一些特別的動靜,那些動靜來自廚房。在廚師利落的切菜聲中,混在了幾聲脆響,這聲脆響柳子矜十分的熟悉。柳子矜忽然笑了:“這下就好玩了,我現在是該過去看看,還是先看看菜到底是什麽樣?”


    “就看看菜好了,若是我錯了,弄個擅闖廚房的罪名就不好了。”


    “雖然絕對錯不了。”


    哢嚓,哢嚓,當他的劍切斷敵人的骨頭時,他總會聽到這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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