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呀——呀”不知過了多久,門被慢慢地推開了。


    “傻丫頭!”嫂嫂歎了口氣,烏沉沉的大眼睛靜靜地看著我,將手裏的食盒慢慢地放下了,旋即,遞上了一碗熱騰騰的薑湯:“喝了,暖暖身子!”


    “大哥呢?”喝下熱熱的薑湯,心情慢慢地平複了下來,忽然想起,大哥回來後還沒有見過一麵呢。


    “你想聽實話呢,還是——”嫂嫂的眼睛裏有著一抹冷靜,她的手慢慢地放在我的手背上:“妹妹,秦王府裏今晚有喜宴,你大哥他們——”


    低下頭一陣苦笑:秦王府裏有喜宴!即便是我痛不欲生,他還是會照常、照舊娶他的新夫人,兩情相悅、魚水之歡——


    即便是早就知道,再次聽到耳中,依舊是一陣不能釋然的疼痛!


    “來,嫂嫂陪你!”嫂嫂提了提裙擺,依著我慢慢坐下來,從紫煙丫頭的手裏接過來一個小壇子,靜靜地放在旁邊。


    “這是什麽?”我眼睛朝著壇子上瞥了一眼,笑道:“難道是李淵賜的毒酒?嘿嘿,要真是毒酒,還真痛快!”


    “說什麽呢?丫頭!這可是平陽公主和紅拂夫人送來的,說是上好的梨花白!”嫂嫂拿起一個大杯子,幫我斟了滿滿的一杯。


    “她們還真是我的好姐妹!知道這個時候,我最需要的恰恰是喝醉後的糊塗!哈哈,嫂嫂,來!”我端起杯子,一仰頭一飲而盡。


    “小姐,我知道你難過,你想哭就哭好了!”花影濃濃的眼睫毛上淚痕點點,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受。


    “胡說——誰說我傷心了,我才不要傷心呢!這樣朝三暮四的臭男人,值得我傷心嗎?哈哈,李世民,去你的甜言蜜語吧,你盡管去結婚,去拜堂,去洞房花燭好啦!我才不稀罕呢!”一邊不屑一顧地將嘴角一撇,一邊盯著杯子上青花套勾海石榴的花紋冷冷一笑。


    回頭看向花影,帶著幾分薄醉、幾分玩味一刮她的鼻子:“傻丫頭,學著吧!我告訴你一句話,你記住嘍——寧願相信這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那張破嘴!哈哈!至理名言!第一個說這句話的簡直是個天才!”


    “小姐,王爺他也是迫不得已——”花影一把奪過我的杯子,看過來的目光裏幾多隱隱的痛惜。


    “妹妹,嫂嫂不想說那些大道理。你要是想哭就哭吧,嫂嫂會在這裏一直陪著你的!”語聲暖暖,嫂嫂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手中的梨花白再次一飲而盡,涼涼的辛辣流進去,化為一抹熱熱的刺激,一點點浸染平複著心底裏那無處不在的空曠和冷意。


    “小姐——”嫂嫂背後變得紫煙欲言又止,臉上忽然多了一絲古怪。


    “王爺好——!”兩個丫頭忽而齊齊地福了下去。


    空氣裏一片靜寂!


    除了呼呼微拂的風聲,就是梨花白飄散出來的清芬。


    隻管玩弄著手裏的杯子。


    不回頭、不理睬!


    心裏,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怕見到那一身刺目的喜慶紅色,怕聞到他身上那屬於另一個女人的香氣。


    “下去吧!”他的腳步又近了幾分,聲音裏一如平時的冷靜。


    “是!”兩個丫頭含著喜悅笑嘻嘻地看我一眼,疾步而去。


    “給我站住!到底誰才是你們的主人?”噙著一絲冷笑,聲音裏毫無溫度。


    “小姐——”花影左右為難。


    嫂嫂笑著深深一福,繼而站起來,俏眉一揚:“我家妹妹對王爺一片癡心,但願王爺千萬不要辜負了!否則,不但寒了‘三劍客’的心,而且,我這個當嫂嫂的,也是絕對不答應的!”


    “夫人的話,世民謹記,新月之心,世民必當視若珍寶!”


    細碎腳步終是輕輕退下了。


    龍涎香的氣息撲麵而來,那樣一抹頎長的剪影靜靜地投射在我麵前的地麵上。


    “生氣了?”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玩味:“就愛生氣,小心變成黃臉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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