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時光,火盆裏有火,瓦罐上煨著紅棗蓮子羹,甜甜的香氣隨著咕嘟咕嘟的輕響飄散開來,暈染出一室的溫馨。


    “我贏了!”隨著啪的一聲,羅成將手裏的黑子穩穩地放下去。


    我定睛一看,不由得傻了眼:這才下了幾步啊,連半個棋盤都沒有占滿呢,就這麽輸了。


    “羅成哥哥!”我生氣地撅起嘴巴:“你就不能讓我幾步嗎?哼,每次都輸,不玩了!”說著,將手中還沒有來得及放下去的一顆白子用力一丟。


    “宇文新月,你講不講理!難道我讓得還少嗎?”他看著我冷笑道:“這手臭棋,還有這悔棋、掀盤的毛病,怎麽還改不掉!”


    “我就這樣——怎麽了?”說到這裏,連自己都撐不住笑了起來:“你難道不知道嗎,我最討厭下棋了!是誰求著跟我下棋的?既然是你提議的,就要讓著我——”一邊笑一邊狡辯著望向窗外,想起當時在瓦崗寨時候一起下棋、悔棋、爭吵的時光,那種嬌憨稚氣的小兒女情態,不由得笑了。


    然而,笑容不過在嘴邊稍稍停留,還沒有來得及進到心裏去,已經被一縷空蕩蕩的寂寥代替了。


    醒過來到現在,好幾個時辰了,為什麽,沒有人跟我提到李世民?


    “怎麽,相當的心不在焉呢?”羅成不動聲色地遞過來一杯水。


    我咬了咬下唇,終於還是問出了口:“他的傷,怎樣?”


    “哼!”羅成冷笑著盯住我的眸子:“你放心,尊貴的秦王殿下,自然是好了,好得不得了!”


    稍稍放心,努力收束起自己的失神:“那,就好——!”


    沉默,等待,花影卻隻管專心致誌地往火盆裏加著木炭,並不接我的話。


    而羅成,則是隻管對著棋盤自娛自樂,連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端起杯子,輕輕踱到窗前,隔著淺淺的窗紗向外看,心裏卻浮過一抹淡淡的失落:李世民,我好想知道,此刻,你在幹什麽?你有沒有想我——


    忍了半天,卻還是忍不下去了:“花影,秦王殿下他,什麽時候?”


    花影笑嘻嘻地抬起頭:“小姐,你放心,王爺今天早晨剛走的!”


    “什麽?”羅成冷眸一凝,仿若寒劍一樣射向了花影。


    “哎呀,我說錯了!”花影臉一紅:“王爺這兩天除了練兵和朝堂上的事,一直守著小姐呢,今天早上是來了之後又匆匆走的,並沒有、並沒有在這裏過夜——”花影的聲音到了後來就低得像蚊蠅一樣小了。


    “知道了!”嘴角拂過一抹淺笑,心裏有一絲甜甜的味道慢慢消散開來。


    “這一局,我先!”羅成指尖一顆白子,啪地一聲冷冰冰地落到了棋盤上,倒嚇了我一跳。


    瞪了他一眼,拿起一顆黑子。


    “小姐,小姐——”小狐狸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怎麽了?”我一驚,手中的棋子掉落下來,直覺裏,總覺得不會是什麽好事。


    “王爺,王爺他,被皇上申飭了,要求閉門思過十天呢!”小狐狸撲通一聲跪下去,沉聲道。


    “為什麽?!”我急得一把站了起來。


    “小姐,小的聽說,聽說飛羽郡主大鬧朝堂,告訴皇上王爺偷娶小姐的事情,皇上就大罵王爺無父無君,欺上瞞下、荒唐糊塗,結果,就——”


    再也聽不下去了,心裏又痛又堵,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小狐狸——”羅成想要阻止,早已來不及了,恨恨地盯著小狐狸:“給我滾出去!”


    說完,用那條沒有受傷的手臂一把抱住我,語氣裏又急又氣:“你的傷,還沒有好——不能動氣,你知道嗎?”


    腦子一時之間恍恍惚惚:原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為什麽?


    輕輕地閉上眼睛,心裏又是酸楚又是懊悔:難道,又是我錯了?我不該生氣賭氣發脾氣,不該逼著他跟我下定決心,不該和他私自成親。


    這樣的時代,如何容忍自由婚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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